蚕食 第6章 剖开

药物真的是个好东西，虽然让我头脑不太清醒，但赢在淡定。

晚饭戚风要做鱼汤，我自告奋勇帮他杀鱼，结果弄得一身脏。

他从我手里把刀拿过去，又将我手上的血洗掉擦干净，温柔地说：“以后这种事情我来做。”

今天晚上我俩都很反常，我变得话很多，他反倒一反常态的沉默起来。

我跟他讲我的故乡，讲我懦弱的爸和不讲理的妈，讲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爱说谎不听话的女孩子。

“什么？身体不舒服？我看你就是不想去上学！装什么病！赔钱货！”

“什么？你不想去你大伯家吃饭？老娘忙着打麻将哪有功夫伺候你！不想去就等着饿死吧！”

……

最后，我笑着对戚风说：“其实我当初和你上床，答应和你在一起，一开始都只是想利用你摆脱宋可，她太烦人了……”

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把药和水递给我，“把药吃了，吃完睡觉。”

吃完药之后我困的很快，缩在戚风怀里告诉他我明天要回学校一趟，早上别忘了叫我起床。他点点头说好，声音让我有一种心安的力量，我闻着他身上的气味，贪婪地想要是时间在这一刻静止有多好。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听到他在我耳边的呓语，“姐姐，我是真的想和你共度一生。可是如果我们两个人注定只有一个人能好好生活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我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墙上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两点，起来时头疼欲裂，戚风不在家。

门外站着几个警察，说戚风和一起故意杀人案有关，方不方便让他们进来搜查一下。

听到“故意杀人”四个字我以为我是在做梦，木然的点点头放他们进来。

其他人都在房间四处翻找，为首的警官告诉我，戚风早上在学校杀死了一名叫季敛的讲师，他用刀子插进了对方心脏，然后逃出了学校。

被害人失血过多，当场死亡。

“他在作案前一天晚上，有没有哪里和往常不一样？”

我摇了摇头，“没有。”

见从我这获取不了什么信息，他们没多久就走了。

厨房里传来排骨汤的香味，应该是戚风走之前给我熬上的。

我喝了半碗，然后准备吃药，看着掌心的药片，我隐约知道了哪里不对劲。

昨晚他递给我药时我扫了一眼就直接咽下去了，现在想想，除了原本该吃的，他给我多放了一粒助眠的褪黑素。

我在沙发上发了一天的呆，给他发的信息一条都没回，打电话手机关机，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天黑时，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对方让我晚上12点到19号楼的天台，说要和我谈谈关于他弟弟的事情。

又是19号楼。

到了11点的10分的时候，我打了辆车去了趟市中心，甩掉了跟踪我的警察，之后才放心过去。

进入19楼前我给戚风发了条信息，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对他说，但真正发过去的就只有一条：“我不后悔那天给了你创可贴。”

天台上很冷，万籁俱寂，我把手电筒放到地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光，心里想的却是我的少年。

我生平最恨夏天，现在却因为在夏天遇到的一个人，而开始思念起夏天来。

身后响起了掌声，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唐小姐。”

我转身，在微弱的光芒下看清了那张脸，“果然是你，萧良。”

“跟踪我，想杀了我，包括我跟戚风提分手那天的陌生短信，都是你干的对吧？”

年轻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完后说：“唐晓，你确实很聪明，这几年来明明早就发现戚风暗中观察你，换做其他女孩早就报警了，你却能处惊不变的主动认识他甚至利用他，有意思，你真的很有意思！”

“那也是我和戚风之间的事情，我从来没得罪过你，凭什么要杀我。”我问他。

萧良的声音冷了下来，“因为嫉妒。”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用心对过一个人，跟踪你的那段时间，我几次都能下手，都被他阻止了。后来我玩累了，对他说，如果花盆落下去时他能把你救下来，我以后就不管他和你的事，但如果失败了，以后他每喜欢一个人我就会杀一个。”

结果显而易见，戚风把我救下了。

“他是你亲弟弟！”我失控对眼前的恶魔厉声道。

“那又怎样？”他说，“我爸婚内一夜情的产物而已，他妈当年差点把他虐待死，回我家后却连姓都不愿意改，一激动还跟个怪物一样自残。我妈卷了我爸的钱跑之后没多久我爸就死了，之后他完全被我玩弄于股掌，从怪物彻底变成玩物，而玩物……是不该有自己的思想的。”

“那天我让你回去，其实是想让你看到他那副鬼样子彻底放弃他而已，可是我没想到啊，唐晓，你居然抱住了他？”

从那天收到他那条短信我就起了疑心，戚风又没有朋友上门看他，怎么会有人知道他在里面是什么情况？直到现在我可以确定了，房子里肯定有萧良安的摄像头。

那套房子也根本不是戚风租的，而是他父亲留下来的遗产，但依照萧良的个性，房子的产权估计都在他自己手上。

戚风，什么都没有。

“你把我叫到这儿来，应该不仅仅想对我说这些吧。”我说。

“的确，”他说：“我可以找到戚风，然后带他出国，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萧良看着我，“我要你从这儿跳下去，就像……你把宋可推下去时那样。”

我强作镇定道：“那天我们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我知道季敛哪怕不死在戚风手上也会死在你手上，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杀了宋可呢，就因为……你才是薇薇安？”

“别叫我那个名字！”我突然间像疯了一般又哭又笑，“你问我为什么杀她，我告诉你她那是活该！她该死！她该下地狱！那年夏天我被唐敛那个混蛋玷污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我哭着求她去叫人，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在笑，她在笑！”

“如果说小时候是她不懂事，那她后来呢？她拿着那件事当做把柄，让我从小到大都必须和她形影不离！我拼命的想要好好生活，拼命的想要忘掉那段记忆！她又干了什么？她把我的经历写成了小说拿去赚钱！”

我大笑着说：“然后小说火了，唐敛通过人肉她找到了我，可我连告他都拿不出证据。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而且他当时是未成年，法律对我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活，被他们俩毁的彻彻底底。”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了，萧良站在我咫尺的距离，对我说：“还有更有趣的事情呢，要不要听？”

我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但我说了声，“好。”

“那天你走后，我下楼了，发现宋可并没有断气，嘴里在说一句话，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才死的。”

“你说吧，是哪句话。”我说。

眼前的男人虽然长了张正常人的脸，但内心极度变态，他分明是可以在我杀了宋可之后就报警的，但他没有，好像对他来说结局并不重要，他更爱享受猎物受折磨的过程。

“薇薇安，我爱你，如你所见，我是个下作、肮脏、罪恶的怪物，但我爱你……”

萧良说完后像是讲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面部肌肉夸张的抽搐到一起，“哈哈哈，我当时就觉得有趣极了！一个小说家，居然把自己代入到亲手写的凶手里，然后爱上了现实中的被害者！真是太有趣了！”

天空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萧良的笑声戛然而止，脖子里的血止不住的喷出来，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到戚风阴沉着的脸和他手里带血的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然后倒了下去。

从他问我要不要听更有趣的事情时，我就在为他身后的人拖延时间。

“你这一天都跑哪儿去了你！”我过去给了戚风一拳，然后扑到了他怀里。

他将手里的刀丢下，摸着我的头发安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抬头看着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季敛的事情的？”

“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二天宋可就找上我，全部都告诉我了，她以为我会离开你。”

我抱的他更紧了，“但是你没有。”

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来，抱在一起的我们仿佛两个雪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里下雪。”戚风说。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

我突然回过神，揪着他的脸说：“刚刚我和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我根本就不是天使，我是手上沾血的怪物，你说你喜欢我什么啊？”

“姐姐，爱情这东西，是第一眼就注定了的。”他温柔道。

物理学上说同类相斥，但人与人之间却是同类相吸。

雪一直在下，仿佛要把世间所有丑恶都掩盖住。转眼间我和戚风已经在一起了半年，但我知道，我们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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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