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刚刚那个穿着斗篷的女子正是戏楼遇到的莎莉。
刚刚上马车,莎莉便忍不住将斗篷取下来,“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一双明眸含着泪看着坐在上首的人,如若是一般男人,定是会心疼。但展怀瑾却是无感。
冷漠回答,“我已经在戏楼给你赎身,待会儿便带你出城。”
“出城?将军是想让我去哪儿?”
“随你,只是莫要留下。”
莎莉无力的靠在马车的车厢壁上,作出一副可怜姿态,
“自当日将军救下我开始,莎莉便只想留在将军身边。即使不能,也希望和将军……”
“莎莉!”展怀瑾抬眼看向她,“慎言。”
“好歹是一族公主,别弄得那么难堪。”
“难堪?”莎莉含泪反笑,“将军管这个叫难堪?也是,堂堂公主,居然沦落为戏子,可不就是难堪吗?也罢,莎莉便走,即使难堪也不到将军的跟前来!”
莎莉是蛮族的一位公主,不过是前一位可汗的私生女,因此并没有入王室族谱,外界也大多不知道这么一位公主的存在。
展怀瑾是在战场上救下她的,之后靖国大胜便带着她走了一段,送到了江南。没想到现在竟然自己跟过来了。
到了京城郊外,展怀瑾便让莎莉下了马车。
“你自己离开,去江南也好,回蛮族也罢,随你。”
莎莉看着马车远去的影子,内心自嘲,这人从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自己又何必呢?转头便向京城相反的方向离去。
另一边,赵修竹一路追着展怀瑾到城外,却是被展家的人发现,现在居然跟丢了。打算原路返回,却是在近郊的树林里遇到了埋伏。
他们人多势众在暗,自己单枪匹马在明,没一会赵修竹就落了下风。
又是一回合之后,赵修竹捂住自己受伤的左臂,对着那群黑衣人喊道,“到底是什么人指使,居然用这种以多制少的手段!”
黑衣人们却是充耳不闻,他们的任务只是解决赵修竹而已。一个剑劈下来,赵修竹无力逃脱,觉得自己这次可真是栽了!
却感觉到旁边闪现的剑光!有人救了他!
转回头,却看见是展怀瑾家的马车。
黑衣人很快便和展家的家兵厮打起来,虽然家兵的实力强劲,但是展怀瑾今日并没有带上多少人,一时间居然势均力敌。
赵修竹听到马车里传来一阵声音,“赵侍郎还愣着干嘛?陪展某一起看热闹吗?”
此话说出来,赵修竹便觉得膈应,又拔剑参加到乱斗之中。
展怀瑾坐在马车里,想着今天这些事情,一件一件过于巧合,让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捣乱。正想得出神,车厢窗户处,就扎进来一把利剑。
看来这人不仅仅是朝着赵修竹来的,居然还动到自己头上!
拾起放在座椅下侧的短剑,展怀瑾利落的一下一下格挡住外面那人的攻击,情急慌乱之下,展怀瑾终究是不察被那人割伤了右手臂。
那人听见车厢里面传来的一声闷哼,便知道自己得手,绕到车门处进去。这次若是能除去展怀瑾,上头必有奖赏!
哪知道刚刚拉开车帘,便被一把短剑割了喉咙,一剑致命。
恰好外围的打斗也接近尾声,赵修竹看见展怀瑾手上沾着血的短剑,危险的看了一眼展怀瑾。朝廷里的那些老头子,以为展怀瑾废掉了双腿就没有威胁了,看来是他们太过于天真。
这人只要手中有兵刃,便可以杀人于瞬间。
“赵公子一人也不安全,便和展某一起进城吧!”
此时马车车帘已经开着,赵修竹也看见里面并无一人,看来展怀瑾已经将那个女子藏起来了。现在也不好追究什么,赵修竹咬咬牙便准备上马车。
谁知旁边一位家兵却是拦住他,牵着一匹马过来,“赵侍郎请。”
赵修竹看了眼又拉下来的马车帘,无奈只好骑上了马。
“听说今日展将军是和公主殿下一同去的戏楼,怎么只看见将军,却没见到公主啊?”
他试探着问道。
“公主身体抱恙,便先回府了。”展怀瑾在车内回答。
赵修竹却是不信,一定是这人做了什么事情,惹得华月不快,“华月以前在宫里的时候,连太医都少见,这会儿身体怎么不舒服了?”
听见赵修竹直呼华月的名字,展怀瑾心里发酸,厉声说道,
“这些怕不是赵侍郎改操心的事情。”
谁知赵修竹却只是笑笑,反而恬不知耻的说道,“我与华月也算朋友,不若就随展将军一同回府看看。相信华月看到我来,也会高兴的。”
展怀瑾在马车里气得直发抖,这人真是好不要脸!
随行的家兵也是尽量降低存在感,唯恐两位大人斗法伤及到自己。
“停车!”展怀瑾在车里喊道,“今日就先送赵公子到这儿吧!”
说罢便招呼其他随行的人离开,独独留下赵修竹一人在城门口。
之前派去找公主的下人已经回来说了公主已经回到将军府里面,展怀瑾后知后觉华月可能是不高兴了,才匆忙处理好莎莉的事情赶回去,没想到中途又遇上了赵修竹。
本来是可以直接不管,反正赵修竹他们也不敢轻易动。只是想到华月说不定还是在乎赵修竹的,就顺手救下,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回府之后,管家展叔便上前来问候。
“将军怎么会受伤的?”
展怀瑾将展叔递上来的披风接过,“没什么大碍,公主呢?”
说着便将披风盖上遮住伤口。
展叔看在眼里,也没办法劝,“公主在房里,进去之后也没叫人,应该是心情不好。”
展怀瑾点头,“让厨房赶快准备公主喜欢的菜送过来。我先去看看。”
展叔却还是提了句,“将军的伤口要不先处理一下。”
“不用。”
华月当时气冲冲的从戏楼出来就后悔了。自己身上又没有钱,又没有其他的去处,无奈之下就只好回了将军府,独自到房间生闷气。
久久不看到展怀瑾回来,就更是无力。凭什么自己在生气难受,他就可以和美人双宿双飞。
展怀瑾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华月心不在焉的坐在书桌前面看账簿。
听见有声响,华月看也不看就把手里的账簿当做出气筒扔出去,“谁啊!”
展怀瑾接住突然来的账簿,“是谁惹我们华月生气了呀?”
华月看见惹自己的罪魁祸首来了,哼了一声没理,起身靠着床杆不理他。
直到听见轮椅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才转过脸,一脸傲娇地说道,“美人再侧,还以为展将军今天不回来了呢!”
“这是我的家,怎么会不回来呢?”展怀瑾温柔的说道,幸好华月还愿意和自己说话。
可华月却是想到别的了,“都说展将军回朝时,金屋藏娇,该不会今天那个演可敦的戏子是和你一起回来了吧!”
“没有的事,不是告诉你了吗?没有金屋藏娇,从始至终,这将军府都只有你一个女主人。”
看见喜欢的人开始为自己炸毛吃醋,展怀瑾心里面是又开心,又担心她多想,便急急忙忙解释一通。
华月嘟嘟嘴,也不知道相没相信。
其实她就是看不惯那个女人瞧着展怀瑾的眼神,从前为仙的时候,玉痕就特别受小仙娥的喜欢,现在到了凡间还是这么招摇,真的是不让她省心,今天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
展怀瑾鲜少有哄人的时候,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哄,看了看手里的账簿,想也没想的说道,“听展叔说华月管家的管得特别好,我们家华月还真是厉害呢!”
华月没有理他,他便又接着说,“城西有一处我名下的私产,我想着也交给华月帮我打理好了。”
一般官员的私产是不会交给妻子管理的,华月虽然生活在宫里面,但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展怀瑾这么说明显就是要到自己面前道歉了。
她转过去,想说不必。可展怀瑾接下来却堵住了她的话。
“这处是城西的戏楼。”
华月心中讶异,“戏楼?”
“是戏楼。这下子华月可相信了?”
华月低头细想了一下,却还是不愿意说话,这么快原谅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还和展哥哥闹脾气呢!”
“明明就是你先和那个戏子眉来眼去的!”说得好像我无理取闹一样!
“若是那个戏子当真是和我有什么,我怎么不安排到自己的戏楼去。城西的戏楼老板是谁没有人查得出来,安排过去,才真的是金屋藏娇呢!”
展怀瑾说得有模有样,华月也只好跟着梯子下来,“那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不过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下一次!”
“你还没告诉我,那个戏子和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呢?”
想起自己今天穿着那件来历不明的衣服大半天,就觉得恶心。
提起那件衣服,展怀瑾却是迟疑了。华月看着又开始对着他瞪眼,“还不从实招来!”
“那女子是我在战场救下的,后来得知她是王庭追杀的私生女便带到了江南,哪知道又辗转来了京城。她身份敏感,方才我已经将其送出京城了。”
华月看展怀瑾言辞真切不像是假话,又问道,“那,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送给她的,或者是她穿过留下的?”
看着小丫头着急的样子,展怀瑾安抚道,“那件衣服本就是按照你的身量做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军中的人一时候找不到合适的衣裳就拿给了她穿着。”
“所以,本来是我的衣服,却被旁人穿了去?”华月站起来气呼呼的说道。
展怀瑾看她像个小孩儿似的,主动牵过手握住,“若是喜欢,以后再专门为你做几件。”
他这么说了,华月也不再生气,抬眼又注意到展怀瑾的披风。
“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有披风呀?”
展怀瑾侧过身体挡住,“无事,这不是起风了嘛!”
“不对,你有事瞒着我!”她不信,便伸手将披风扯开。
展怀瑾担心伤着她,便没还手。待披风落下,露出里面的血迹,他才说道,
“路上遇到刺客,不小心弄的。”
看见小姑娘担心的样子,又安慰道,“伤口很浅的,真的是小伤,别担心!”
华月气他不爱惜自己,“还有精神和我说话?赶快拿药处理一下吧!”
两人之前误会解开,华月将伤口给他包扎上后,外面就有下人进来。
展怀瑾以为是送饭的,却没想到那人进来就回道,“将军,夫人,礼部的赵侍郎来了。”
华月听见赵修竹的名字,想了想,对展怀瑾说道,“赵修竹来了,我去看看,你受伤了,好好在里面待着!”
一点没注意身后展怀瑾发黑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