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年少 第3章 完美星空

什么旅游啊……谈闲意失笑。

要钱没钱，又不认路，拿啥游啊？

但他没这么说，毕竟苏映溪看上去兴致挺高的。所以他紧走两步上前，与苏映溪并排，沿着小路出发向北边山里走。

顶着头上热烈的阳光，路上，苏映溪和谈闲意交待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闲意，我们也不知道会在这个时代停留多久，虽然现在条件差了些，但你别担心，咱们不会走到绝境的。”苏映溪坚定说道。

如果真走到绝境了，她就把奈莉从神域摇来，给她现场解决吃喝住行的问题。

谈闲意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但还是选择相信，只问她道：“你怎么对这片地方这么熟悉？”

“这是我老家，户口本上的祖籍地。”苏映溪说，“你刚才没看见，我遇见我的爷爷和太爷爷了，两人都跟我见过的老照片里的模样大不相同，可年轻了。”

谈闲意大感意外，“这么巧？穿越一遭直接回老家了？”

苏映溪呵呵笑了笑，是巧合还是蓄意而为，那可真不好说。

谈闲意犹犹豫豫地又问：“你怎么对意外穿越这种事，一点都不紧张呢？这可跟小说和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我们现在……就挺走投无路的吧？”

他疲惫地看了一眼还距离他们很远的山影，又看了看头顶太阳下沉的角度，很怀疑天黑之前他们到底能不能赶到那座神庙。

苏映溪被问住了，她能怎么说？说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在时间和空间中穿来穿去的生活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习惯了随遇而安。”

谈闲意听了就是一愣，依他对人的了解，这话可不像是苏映溪能说出来的，她一向是个特别有规划的人，一直成熟可靠。

但现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谈闲意觉得在对方脸上看出了些许不自在，他知道自己不该再追问了。兴许，车到山前真就有路呢？

苏映溪心细地察觉到谈闲意的情绪变化，能领会到他的善解人意。而自己揣着一肚子的心事，不好与人说明，只能对不起谈闲意，让他先云里雾里一阵子了。

太阳彻底西沉后，善解人意的少年跟着满怀心事的少女一起，终于抵达了山脚下。

“真是望山跑死马啊。”谈闲意弯腰拄着膝盖，人快虚脱了。

苏映溪从背包里拿了为穿越之旅特意准备的新毛巾出来，给谈闲意擦擦脸。

“坚持坚持，晚上山里气温会下降，咱俩身上汗都出透了，得赶紧找地方避风保暖，不然明早起来准感冒。”

谈闲意垂着脑袋在点头，他心里是认可苏映溪的话的，但他行动上已经很难再迈动步子，双腿跟灌铅了似的。

“走啦走啦。”苏映溪催促了一句，见他还是提不起力气，就干脆扯住他的手，给他借力，拽着他往山上爬。

两人手掌相贴的一瞬间，带着些潮气的温暖向彼此传递。

谈闲意愣了一下，身体一刹那紧绷，脸颊微微泛红起来。幸好现在夜色已深，他这丝细微的变化不容易被瞧出来。

少年轻咳一声，以作掩饰，站直了身体跟着苏映溪往上爬山。

谈闲意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但其实他那些细碎的反应，苏映溪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只不过不宜戳穿，怎么都要给年轻人留面子的。

苏映溪稍稍一勾嘴角，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的，无声地笑了起来。

都认识这么久了，两人一直关系融洽，惺惺相惜的，彼此默认了等高考这道人生关卡通过之后，就顺理成章地进行交往。

结果现在，谈闲意牵下手手居然还会不好意思。

苏映溪心里啧啧感慨，真纯情啊，小少年。

*

他们最初是在高中入学报道日相遇的，那时候对于谈闲意来说，他们是初遇，是两人眼中特别的一道光彩，是在彼此心里荡起波澜的有缘之人。

但在苏映溪心里，他们之间是一场别样意义上的重逢。

两人是被分到一个班的，缘分颇深，连座位都挨得很近。

即便是用余光，每次看着谈闲意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一位被留在过往时光中的故人。

虽然明确地知道眼前之人并非故人，虽然明白要将现在与过去划清界限，但每当谈闲意突然闯入她的视野时，她都会不经意地一怔，望着对方微微出神。

而后就会换来感知到视线的少年的回望，对她友好地微笑。

苏映溪一开始会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虚似的。但后来习惯了，就会闪也不闪地继续盯着人家瞧，直到把谈闲意看得不好意思。

终于有那么一天，一节政治课上，在老师提问谈闲意回答问题时，少年清越的嗓音传入苏映溪耳边，她不由自主地扭头望着笔直站起身的人。

他用清晰的逻辑回答老师的问题，不急不慌，自信自如，拥有所有学霸的统一特质。

谈闲意很优秀，她一直承认这一点。

问题回答完毕，谈闲意坐下，转头就与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她对上视线。

苏映溪习以为常地不闪不避，俏皮地挑了下一边的眉毛。

谈闲意当即神情一僵，快速转回头，一层薄红漫上耳尖，一节课都没再往这边看。

下课后就是午休，苏映溪不紧不慢地收拾课桌上的书本，然后准备去吃饭。

今天学校食堂的菜谱不是她喜欢的，她打算去校外吃小餐铺，就吃鱼香肉丝盖饭，干净便宜，大份管饱。

谈闲意就是这时候走到她旁边，站在桌前微微低头看着她。

“苏映溪同学。”他轻声开口，并无责怪意思地询问道：“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呢？”

苏映溪仰着脸瞧他，没作回答，只是突然说道：“我请你吃饭吧。”

谈闲意：“啊？”

苏映溪揣上钱包，“或许，你喜欢鱼香肉丝盖饭吗？”

*

校园对面的小餐铺里，苏映溪和谈闲意面对面坐着，一人面前摆着一份超大盘的盖饭，汤汁甜美浓郁，肉丝精瘦口感好。

“那个……”谈闲意拘谨地坐着，看了眼店里柜台边的冰柜，可乐雪碧美年达都有。“我请你喝饮料吧，你喜欢喝什么？”

“我不喝那种饮料。”苏映溪摇摇头，“我平时喝牛奶，奶茶也行。”

“啊，隔壁就有快客，我给你买一杯吧。”

“真不用。”苏映溪笑笑，“快吃饭吧。”

“哦……”谈闲意点点头，埋头跟饭较劲。

“因为你学习成绩好，长了张好看的学霸脸。”苏映溪毫无预兆地回应了他先前的问题，“我多看你两眼，吸吸学霸磁场。”

谈闲意怔了怔，信了她的说辞，只疑惑道：“可你也成绩好，长得也好看。”

苏映溪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哦，是吗？”

谈闲意立马闭口不言了，低着脑袋扒米饭，暗暗后悔自己嘴太快，言多有失。

苏映溪不介意，谁会介意别人夸自己学习好、长得好呢？

但她也没就这句话深入展开，得给少年人留面子，毕竟对面的人都红温了。

因为相信灵魂上刻着的缘分，对于谈闲意向她表露好感，她并不觉得意外。

但她无法回应，一是现在的年纪就该好好学习，为了未来奋发图强，心无旁骛。二是她必须确认自己的心，将谈闲意视为一个独立的人，而非是过往回忆中挥之不去的故人替身，否则对谈闲意不公平。

繁忙的高中生活中，他们相处的时间很长，一起学习，一起吃饭，周末时偶尔还会一起补课。

在时光的打磨中，苏映溪眼中看见的谈闲意，渐渐就只是谈闲意，而非是回忆里的幻影。

不变的是见面时的欢喜。

苏映溪那时候就想：“啊，其实我喜欢的类型，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吧。”

自始至终，还是那颗熟悉的灵魂。

*

一边想着事情，时间就会过得格外快，苏映溪几乎忽略了长途跋涉的疲惫，拽着谈闲意一起爬上山，找到了那座建成已久的神庙。

神庙建筑布局讲究，风水应当极好，但苏映溪看不懂这方面，只凭本能油然而生敬畏。

望着坐落于眼前的建筑，古老有深韵，就是显得略微老旧了一些，因为很久没人来修缮过，自然的痕迹停留在神庙上，以风霜雕刻成型。

她又朝四周打量，夜色深重，光线黯淡，周边的景象除了树木草植都看不太清。仰头朝上方看去，头顶正上方没有高木的遮挡，夜空一览无余。

“闲意，你看。”苏映溪戳戳身旁累到喘息的少年，一指天上密密麻麻的闪亮繁星。

谈闲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清晰明净的星空映入眼帘，星子点点似要坠落，将整片银河带向凡尘。

他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很久没见过这么明亮的星夜了，二十一世纪的城市，夜晚光线太亮了。”苏映溪仰着头，脖颈发酸也没有改变姿势。“印象里，小时候的天空也是这样，星图清晰，遥远神秘。”

她笑了笑，又说：“以前晚上和我爸妈一起出门散步，我就抬头看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一直朝着它走。结果走啊走啊，怎么也追不上，星星永远跟我保持固定的倾斜角度，可望不可及的。”

谈闲意说：“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嘛。”

苏映溪顿了一下，无奈道：“是这么个道理，但都毕业了，咱们少提理化知识。你也知道，我理化废，当时还一度担心通过不了结业考试。”

“但事实上，你的理科结业考试成绩都很优秀。”

苏映溪耸肩，“那只是因为没人想要在结业考试上难为人，卡通过率。要是高考时选了理科，我就完了，这辈子跟大学就无缘了。”

身旁人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是啊。”

苏映溪瞪他一眼，“虽然这是事实，但你就不能昧着良心安慰我两句吗？”

谈闲意无奈笑道：“你选了文科的决定很正确，走一条适合你的正确道路，也换来了满意的结果，这非常好。”

“嗯，也是。”苏映溪背着手，却仍有遗憾地说道：“但若是当初理科成绩再好一点，我就可以留在理科班，一直到毕业。而不是要转到文科班，跟你分开两年了。”

谈闲意静了片刻，“都过去了，未来可期，不是吗？”

他想了想，又问：“你决定好大学要去哪所城市了吗？”

“决定好了，就留在本市，等分数出来，再最后决定具体的学校和专业。”

“哦。”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说：“我也留在荣市。”

苏映溪：“你学理工专业，可选的学校更多，不用拘泥于荣市这几所学校吧？”

“荣市理工大学很好，我基本确定了要报考这所学校，至于具体专业，也在等分数。而且……”谈闲意停顿了一秒，“能离你近一点，挺好的。”

苏映溪的心微动，她轻轻“嗯”了一声，“那好，离得近的话，到时候每逢假期我就拎着好吃的去看你。”

“好啊。”谈闲意笑着，“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