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辰皆已没 第32章 他的宝贝

待到匈奴军队彻底消失在街角，酒楼瞬间喧闹起来，除了掌柜和魂不守舍的小二对着一地的残渣痛哭流涕，其余众人都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

“戍垣兄，方才你太过勇猛了！”

“戍垣兄，兄弟我真的替你感到骄傲！”

“戍垣兄，我等定要向你一般，保家卫国！”

“屈兄，你连刀都提不起来，就别在这里吹牛了！”

“嗳，谢兄，话不可以这么说，你不也是文人嘛，可方才你还同郭兄说要随他去投军呢！”

谢子琮不服道，“我说随他去从军，就定会践行诺言，你呢？还有你们！”青袍男子手持折扇，一一数落着围着的众人，“三年前就说要随他习武，如今见你们依旧是手无缚鸡之力。”

“那是我不想学吗，你难道不知我娘，她说咱们这些寒门子弟若是从了军，定是在战场上打头阵的。若真是为国捐躯还好，总归是给我老屈家光耀门楣了。可就怕是坏在自己人手里，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你看戍垣兄，多厉害的人，都是去年咱凉州城的演武状元了，可还不是只做了个百人之上的都伯，如今还被罢免在家。”

谢子琮拿着手中的扇子猛的敲了一下那人的头，白他一眼，心道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另一个青年道，“是啊是啊，我娘也是听说我要习武从军，整整哭了三天三夜，硬是要我弃武从文，这才三年一点长进没有！”

谢子琮正要抬手用扇子敲人，却被郭戍垣握住了手，谢子琮一脸疑惑，正要发问，郭戍垣却抬抬下巴，示意他向身后看去。

载辰扶着李伯向众人走来，拱手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郭兄和谢兄方才壮举，实在是令人佩服！在下公孙齐想与两位交个朋友。”

郭谢二人对视一眼，谢子琮道，“在下谢衍，他的名讳想必你已知晓。”

“子琮，朔之……”载辰点点头，“在下记住了，只是我今日还有事，改日得空，必递拜贴和两位喝个不醉不休！”

谢衍心中有些不乐意，心中腹议，这哪位呀，上来就直呼我们的字。

郭戍垣见谢衍眼珠子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急忙拱手道，“在下与子琮定恭候大驾。”

载辰闻言点点头，又伸手扶起李伯，向众人告别后出了客栈。承锐跟在身后，路过郭谢二人时，朝二人拱了拱手，算了打了个招呼。

两人一出来，就听着身后谢衍道，“朔之，你别老这么实诚，人家都不知道你家住何方，你应什么？”

“子琮，这两人不简单，切莫唐突了贵人。”

“啊？后面那个还差不多，前面那个哪里贵了？”

“子琮，还是你同我讲的人不可貌相，后面那个黑衣男子，你看他步伐便知是高手，而前面那位，虽然装束有些……”

郭戍垣轻咳一声，心想差点用“邋里邋遢”来形容了，急忙改口，“穿戴一般，可你看他身上那股子气质，就远非你我二人比得上的。”

……几人的讨论声淡淡远去，载辰心中颇为心满意足的走在前面，可走到两人约定的地方，一直没等到莫淮雨。

与承锐对视一眼，两人静静等了一会，载辰有些逐渐按耐不住心中的不安，就在此时，一旁拐角处扑出一个身影朝他们而来。

“李伯！”

莫淮雨轻唤一声，顺手将老人接了过来。“中午休息的可好？”

老人点点头，笑道，“自然是很好，方才你怎么没来？”

“对啊，你去哪儿了，没在这儿等着？”载辰疑惑道。

莫淮雨神色微怔，“啊，没去哪儿啊，就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随便逛了逛。”

载辰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可现下不容他多想，须得在日落前将老人送出城去。

身后承锐也不再装了，一把接着载辰身上的扁担，挑的倒是比载辰有模有样多了。

几人行了一段路，马上就能到城门，李伯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让送了。

“本来最近就查得严，别再犯险了！”

确实，他们此刻已经不适合出城了。莫淮雨见状，偷偷从怀中摸出一袋盘缠，趁着上去告别的功夫，将东西塞进了老人怀中。

“李伯，保重。”

老人家点点头，将箩筐在已经弯曲的脊梁之上。

“诸位，老朽不会说话，但看得出来，你们是好人，好人做的事，就是好事，那老朽就祝你们所谋之事早日实现！”

载辰看着老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心里喃喃重复着刚才老人那句话，“好人做的事就是好事吗？”

送走李伯之后，夜幕已然降临。莫淮雨看着老人离开的方向，满是不舍。

载辰一把揽过莫淮雨，“走吧，李伯会好起来的。”

莫淮雨转身从他怀中不着痕迹的挣脱出来，“去哪儿？”

“当然是冯府大宅。”

莫淮雨想到那个酒楼上清冷的冯氏商号的东家，以那人那种性子，会让他们在自己家里呆着？才怪。

“你如何能够让对方允许我们在他府上住下，况且，你若以昨晚之事威胁他，且不说口说无凭，就算你能拿出证据，我们自己送上门，岂不任人宰割了？”

载辰点点头，“所以我们既要住在他那里，还要让他保证我们的安全，确实挺难。可是……”

载辰故弄玄虚，莫淮雨瞪他一眼，载辰嘿嘿一笑，继续道。

“可我手上有他的宝贝。”

他的宝贝？莫淮雨想起两人唯一的接触就是茶楼和昨晚听墙角，他什么时候偷拿了他的宝贝，难不成是昨夜让承锐去偷的？

莫淮雨淡淡问了一句，“是个什么东西？”

载辰笑道，“昨夜我与他过了一招，顺手在他身上摸来的，之后我们逃跑的时候交给了承锐。竟也奇怪，堂堂商号东家，又是那么一个温郁的人儿，却随身揣着一个小木偶。”

“木偶？你确定吗？只是个木偶？”莫淮雨有些难以置信。

“面容已经看不清楚，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个小孩。应该是时时握在手中把玩的缘故。所以我就是要赌，赌赌那东西在他心中的地位。今晨在城头在听说刺史府遭了贼，我就知道，我赌对了，那个贼一定是他！”

莫淮雨眉头微蹙，脚下一停，“既然如此，那我觉得我们还是没必要去了。”

“怎么？”载辰疑惑看他，就连承锐都心不在焉起来。

“因为方才我在客栈外面，听说刺史府的贼已经抓到了，好像还受了伤。”

载辰眉头微蹙，“抓到了？难道方才独孤拓就是听到了风声才撤走的？”

载辰细想片刻，“不对呀，匈奴要的是你，而刘成阳抓的是他，就像独孤拓说的，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那既然这样，独孤拓为什么还要离开客栈？”

莫淮雨直视着载辰的眼睛，“因为刺客声称他知道我的下落。”

“他知道你的下落？”载辰惊叹道，“难不成在酒楼那天他就认出了你？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揭穿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是去刺史府还是去冯府？”莫淮雨问道？

“当然是冯府，现在这个时候刺史府守卫怕是最为严密，再加上匈奴可能也在那里，我们还是先去冯府看看再说吧。”

莫淮雨点点头，几人走了没几步，载辰又突然停了下来。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我们离得独孤拓那么近都没听到，这些事你是怎么听到的？”

承锐也朝莫淮雨看来，眼神冷冷的。

莫怀宇微怔，沉默片刻道，“是匈奴传信官和外头的人交接时我听着的。”

这个原因很难让载辰信服，他扭过头来，双手揽着莫淮雨的肩，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淮雨，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不要瞒着我。”

莫淮雨垂着眼，神情有些纠结，然后他咬着唇一把挣脱开了载辰的手。“瞒着你？你呢？你难道没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吗？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你的身份是谁，就连你的名字是不是真的叫公孙齐我都不知道！”

载辰一愣，沉默半晌后叹息一声，“淮雨，你要知道，有时候身份只是一个符号，我是谁并不能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不会伤害你，知道吗？”

“我更不会伤害你！”莫淮雨低喝道，“难道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不信我？”

载辰看着莫淮雨变得有些痛苦的表情，正要说他信他，一旁承锐却开了口。

“信不信的有那么重要吗？”

载辰一脸懵的扭头看着承锐，承锐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眼神中透着令载辰有些陌生的冷漠。

“他信你又如何，不信又如何，过了明天，你和他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还能有以后不成？”

“承锐！”载辰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承锐，他这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些刻薄的话，就剩最后一天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爷，我说的不对吗？信与不信是人的问题，能与不能，却不是人定的。”

莫淮雨本来还是生气，可突然间，他觉得这句话说的对到让人无力反驳。

三人沉默片刻，却还是莫淮雨开了口，“是啊，可我以为，你是懂的，毕竟不试试就放弃，感觉不像是你。”

载辰听得稀里糊涂，正愁怎么安慰眼前这位，却听莫淮雨自己说，“走吧，去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