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两位话题中心人物,正其乐融融地与钱多多、竹巫梅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咀嚼,一边评论着这个菜色香味俱全,那个菜差点儿意思。
经历了宫变的刘浩宇看着两人,好奇地问道:“你们俩谁是继任者啊?”他又看了眼紧贴在钱多多旁边的林洛东:“还是说会是洛东哥哥?”
林洛东一脸很忙勿扰的表情,他抬手拿起个小饼,足足放了五片烤鸭肉、三根黄瓜条、一小搓葱条,又蘸上满满的酱汁,递给钱多多,看着她吃得满足地眯起眼睛,抽空回道:“与我无关。”
父母之仇已报,又意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往后他只想陪在钱多多身边,过好这次短暂的一生。
“那……”刘浩宇转向福安公主他们。
二皇子呼噜噜吸了满嘴的阳春面:“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哎——这面真不错,又细又弹,皇姐你快尝尝。”
福安公主与二皇子名义上还是老皇帝的孩子,自然是要守孝的,三个月内忌食荤腥,只能看着钱多多他们大快朵颐。
竹巫梅立马拿起个干净的小碗,夹了两筷子阳春面,又添了半碗汤底,放在福安公主面前。
福安公主刚想伸筷,就被二皇子打断了:“皇姐,你等下。”只见他也拿起一只碗,夹了半碗面条,送到福安公主面前:“你吃这个,那碗凉了。”
福安公主叹了口气,一碗夹了一筷子,公平公正。
可二皇子就像只永不言弃的斗鸡,与竹巫梅你来我往,斗了好几回。福安公主忍无可忍,放下碗筷,问道:“你们俩这到底怎么了。”
二皇子是个受不了委屈的,原先还在意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现在皇姐问了,他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地回答:“我已经没了父皇、母后和皇兄,父皇又是…..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他语气哽咽,自己不过是离开了佛路国一小段日子,还没回来就听说皇姐丢了,又被皇兄派人绑起来扔到井里,之后父皇逝世,皇姐还与自己的父皇有杀父之仇,过多的变故,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害怕皇姐因为他父皇之事,也连带着厌弃了他。
福安公主如幼时一样轻抚他的脑袋,安慰着:“你是我的弟弟,这点不会变 。那时你还未出生,上一代之事,与你有何干系。”
“姐姐…..呜呜呜……你知道么,呜呜呜……我可害怕了……呜呜呜……”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想把这段时间堵在胸口的担忧、害怕、委屈等等复杂情绪全哭出来。
“羞不羞,你看我都不知道父母是谁,我都没哭。”刘浩宇伸出食指,划了两下脸。
二皇子听了立马抹了两把脸,嘴硬道:“谁说我哭了!”
“你没哭,刚才是小狗哭了。”两人就这么闹开了。直到外面街道上的嘈杂声传了进来。
“你听说了么,城南挖出了一块巨大的玉石,白璧无瑕,世间罕见。”
“对对对,据说是个凤凰形状,有道士算了算,说是祥瑞之兆。”
“不止呢,城北还挖出了块碑,碑上写了八个大字。”
“碑?哪八个大字?”
“圣女临人,永昌帝业。”
“这不就是说福安公主的嘛。”
“那肯定,不然还有谁是圣女。”
“就是就是,国师之前不是算过么,有福安公主在,可保佛路国百年昌盛。”
听到此处,除了还在打闹的二皇子,屋内其余人均看向福安公主,这接连两个“神迹”以及飞速传播的留言,显然是背后有人运作。
福安摆摆手:“可不是我搞的。”她原本想的是等朝堂上的那群老家伙们争累了,再公布林洛东的身份,力挺他登上皇位。
众人又看向林洛东。
林洛东挑了挑眉,示意:与我无关。
而后,视线集中在还是一团孩子气的二皇子身上,他许是感知到了,头也不抬的回道:“都说是神迹了。”
骗鬼呢。众人一脸不信。
果然,第二日的早朝上,二皇子将凤凰玉石与刻字石碑一起搬到了大殿之中,当着众朝臣的面,公开支持福安公主登基为女帝。
他率先跪于福安公主之前,高呼:“女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了这个开头 ,殿内众人也跟着呼啦啦跪成一片。
“万岁、万岁、万万岁——”高呼声传去老远,惊起一片白鸽,佛路国新的朝堂就此拉开序幕。
皇族血脉稀少,福安公主刚继位,便被一众朝臣催着成亲生子、充盈后宫,甚至还有老臣将自家儿郎的生辰八字都拿了来,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个人介绍,还附赠了画师细细勾勒过的精美小像。可这些都被福安以刚刚登基、政事烦忙为由,推拒了回去,当然,这都是后话。
钱多多、林洛东和刘浩宇在福安女帝的登基大典结束后,便与福安、竹巫梅、二皇子告别,动身回去。福安女帝见挽留不成,又是送银钱又是送药材,足足装了三辆马车。
钱多多望着眼前小山一样的行李,太阳穴发紧:“白师傅和伯奇他们出去办事了,不与我们一同回去,这三辆马车,我们也驾不走啊,总不能让浩宇这个小孩子驾马车吧。”
“你且放宽心,车夫会同你们一同去的。我再派些侍卫,这样路上也安全些。”福安女帝还觉得三辆马车有些少了。
“不用了,不用了,一辆,就一辆就好。”钱多多摆摆手,她那个小院儿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侍卫也不用了,我们还是轻车简行为好,这样回程也能快些。再说了有我在,这普通人还是伤不了我们的。”
在钱多多再三推辞、约定有空定会再来的情况下,福安女帝终于松了口,将马车减少到一辆,如此便耽搁了许多时辰。待三人到达一处村庄,打算借宿一宿时,已是深更半夜。
三人从马车上下来,想寻个客栈歇脚,可整个村庄不见灯火,异常静谧,甚至听不见任何虫鸣之声,着实诡异。刘浩宇有些害怕,他往林洛东身旁靠了靠:“哥哥,我们……”
话还未说完,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钱多多三人齐齐转身,只见一佝偻着身体地老妇人,拄着拐杖,定定站着,拿一双浑浊到有些发黄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
钱多多挡在林洛东与刘浩宇两人身前。这老妇人着实奇怪,走路毫无声响,甚至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老夫人,不知村里可有客栈?”钱多多询问道。
“没有。”老妇人回答:“夜深了,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到我家凑合一宿。”
这怎么敢,钱多多刚要拒绝,却听林洛东回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打扰了,劳烦您老带个路。”
钱多多转头,偷偷朝林洛东使眼色,直眨得眼睛都要抽筋了,也不见林洛东反悔,反而牵起马车,示意二人跟上。
算了算了,也没在这人身上察觉到什么妖气,跟去看看吧,钱多多这么想着。
三人跟着她到了一处房舍,这处房子共三间茅草屋,虽表面有些破旧,但打扫的极其干净。老妇人推开西厢房的门道:“你们就住这里吧。”
钱多多打量着这间小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一个柜子及一张小桌。床上整整齐齐放着一张被子,桌子上则有一个小茶壶并几个茶杯。一眼望去,与普通农家并无二致。
“不知老夫人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林洛东问道。
“再柜子里,你们自己拿。”老妇人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咕咕声。
老妇人转身,看向刘浩宇。
刘浩宇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道:“我有点饿了。”他本也是吃过点心的,只是这一紧张,消化的有点快。
“我给你们拿些干粮来。”老妇人说着,拄着拐杖转身去了正房。
钱多多在屋内转了一圈,这处瞧瞧,那处看看,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便也暂时放下心来,只是望着这仅有的一张床,为难地皱起眉头——男女授受不亲,这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啊。
林洛东却已从柜子里拿出两张被子,同床上原本有的那张一起,板板正正地并排铺好了。
“浩宇睡中间。”林洛东看着愁眉苦脸、脸色潮红的钱多多,开口道。
“啊,好。”钱多多尴尬答着,走向床的另一边。
“姐姐,你顺拐了。”刘浩宇出声提醒。
钱多多更尴尬了。
还好那老妇人很快去而复返,她端了一盘馒头及三颗熟鸡蛋,缓慢走了进来:“家里没有别的了,你们先垫垫肚子。”
“多谢奶奶。”刘浩宇就在门边,他赶忙迎上前想要接过去。
“我给你们放桌上,这馒头还热着,小心烫到你了。”老妇人看了刘浩宇一眼,似乎露出了些笑模样。
钱多多连忙上前接过:“太晚了,您快去休息吧,我来就好。”
见此,老妇人也没再坚持,任由钱多多接过去慢慢,回了正堂。
钱多多仔细查看了吃食,确认并无任何异常之处,这才招呼林洛东与刘浩宇。
刘浩宇立马伸手拿了个馒头,一口咬了半个,口齿不清地说着:“这馒头好香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馒头。”
钱多多也拿起尝了一口,确实不错。她又拿起一个塞在林洛东手中:“多少吃点,明日我们还要赶路,恐怕也吃不好。”
三人简单垫了下肚子,收拾收拾便躺了下来。赶了一天路,刘浩宇毕竟年龄还小,有些支撑不住,很快便进入梦乡,打起了小呼噜。
钱多多却一直绷着神经,警惕着四周的动静,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一夜无事,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刘浩宇突然在睡梦中不断呓语着:“娘亲、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