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他热衷催生 第18章 黄泉

转眼三日过去，晚上裴玚如约来到沈平安家，他敲门，是沈平安来开的门。

刚一打开，就闻见一股家常菜的香味。

裴玚礼貌问道：“你好，我找宋……女士。”

沈平安虽然懵懵懂懂，但他也知道眼前这个长得很好看的人是来找他的母亲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半步，冲屋子里面喊：“妈，有个叔叔找你。”

宋翠容走过来，即使裴玚在旁边，她的身形也已经开始模糊了。其实说是她走过来，但拖沓的步伐并没有脚步声，她已经踩不出声音了。

这些现象都表明现在的她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

“您来了。”相比起前两日，宋翠容的面色沉静了许多，即使情绪大起大伏也看不出来有半分变化。

因为从她死去那一刻开始，她的外貌定格在那一瞬间，就再也不会改变了。

“您请进来吧。”

外面说话多有不便，裴玚道一声“叨扰了”就进了门。

进门的那一瞬间，裴玚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熟悉又说不上来的气息，他忍不住开始打量这个房子。

一室一居，极其简单的布局，放着很多东西，看得出来认真打理过，收拾的满满当当又整洁干净。

“平安，去倒杯水。”

男人就听话的去了，这两日宋翠容格外喜欢喊他的名字，似乎在弥补什么似的。

裴玚本该拒绝的，但他看见沈平安拿着水壶过来，话又止住了：“多谢。”

宋翠容悄悄松了一口气，她请裴玚坐下：“多谢大人，宽限了这么长时间。”

“不必谢我，我也只是职责在身。”裴玚接过沈平安的水，对他轻轻的笑了笑。

宋翠容的眼眶突然就湿了，逝者是流不出泪的，但她还是颇为感念：“我走投无路了才求到大人这里，大人为我和我儿平安做到这个地步，我感恩戴德，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说到这里，裴玚想起另一件让他不解的事：“你在拜我之前，可曾信过什么其他的神仙？”

宋翠容虽然不知裴玚为何突然这样问，还是回答道：“各路神仙都求过，只有您回应了我。”

裴玚眼神扫过屋子，确实是在阳台的一个小几上看见她供着一尊观音，他了然，原来是这样，他进门前感受到那股气息是来自这里，倒也解释的通了。

“大人，我们动身吧。”他思索间，宋翠容突然开了口，见他有些意外，她笑道：“还能留这么长时间，我已经很感激了，在留下去耽误了大人的事，又要麻烦您。”

沈平安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他静悄悄的不说话，只留着一条门缝。

她看着那条门缝，不舍极了，许久才闭上眼，狠心移开了目光。

“我已经和他交代过了，说我要加班，让他自己……让他自己先看好家。”

裴玚起身：“那就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他虽然走在前面，但知道宋翠容一次也没有回过头。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倒也没说什么，一步一步的就换了场景。

最后一阶迈下，视线突然开阔起来。往上看就是一个最平常的黄昏，眼前是一条随处可见的小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怒放在路边，火红的开满了整片土地，因为太过艳丽，几乎染红了半边天，传闻里这条路也被称作“火照之路”，它往前一直延申到视线所不能及。

宋翠容问：“这就是黄泉路吗？”

裴玚顿了一下，“这是黄泉路，但这不是真正的黄泉路。”

“你的阴魄已经代你走过了，你受过这个苦，就不必再走一次。”

宋翠容看不到裴玚的脸色，自然也不知这位仙君此刻面上的复杂。

他是走过一次黄泉路。

抬头看不到日月星辰，低头也看不到土地尘埃，比任何时候都像一只孤魂野鬼，只有彼岸花火红火红的绽放着。

他浑浑噩噩的一直走，但不知去往何方，就那样没有概念也没有方向的走了很久很久，走到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想躺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有人搀住了他的胳膊，说：“我来陪你了。”

不知是哪里的孤魂和他做了一路的伴，也算是和他有缘，等他恢复真身却寻遍轮回未果。

可能缘分比较浅吧。

他带着宋翠容，不消片刻就走出了那片花海，眼前是一条黄色的河流，每一条水纹都夹杂着血色，若是不看就在缓慢流动，若是认真看去，就好似凝固了一样停止流淌。

宋翠容忍不住往前走了半步，平静的河流突然腥风扑面，里面好像沸腾了一样翻滚着断肢残臂，怨毒的人面浮现出来，叫嚣着要拉扯她也坠入深渊，她惊惧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突然听见一句清亮好听的女声：

“安分一点。”

于是刚刚的所有立刻消失不见，只有平静的河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宋翠容这才看到河上横着一座摇摇欲坠的木桥，桥头坐着一个粗衣麻布的老妇，看起来年纪很大了，头发雪白，满脸的皱纹，皮肤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眼皮也下垂着，遮住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生魂还往河边走，不要命了？”

宋翠容惊讶看去：刚刚那个好听的的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她嘟囔着：“有人带着怎么还这么冒失……”

她抬眼一看，“唔”了一声：“小美人，你又来了？”

裴玚把宋翠容护到身后：“是我没有交代清楚，忘川河里尽是不得往生的妄鬼，靠得太近会有危险。”

他慢悠悠的瞥向刚刚说话的人：“孟婆？千年不见，你倒是……成熟了许多。”

孟婆不知为何，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神君倒是风采一如当年。”

她上下打量完宋翠容，又来回扫视裴玚，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嘎嘎的开始笑，全然不复刚刚的悦耳动听：“神君还是一如当年的香气扑鼻啊……”

宋翠容毛骨悚然，媒婆这般形状，她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在楼梯上遇见的那个觊觎她的恶鬼。

孟婆嘻嘻一笑，“真可惜。”

她把目光挪到宋翠容身上：“唔？这次来……换人了？”

“公事，还请孟婆赐汤。”裴玚当年在这里险些丢了命，虽然过去已久，他也未曾报复，但并不打算在此多缠。

“也算是半个熟人了，这么冷漠。”孟婆感慨，她能感觉到裴玚现在状态其实并不好，仙力流转生涩，但是……她目光一顿，像是忌惮什么似的，贪婪的眼神又很快收回去了，转而不情不愿的问宋翠容：

“赐汤，汝受否？”

宋翠容愣了一下，看向裴玚，孟婆先笑了：“若是不受，就请原路返回，或者要想投胎转世、抵达彼岸的话，就从桥下过。”

桥下，自然是忘川水了。

宋翠容纵使不舍，还是接过了那碗汤，一饮而尽。

须臾片刻，她的目光就呆滞无神了起来。

孟婆见状让开身后的路；“如此，两位去吧。”

待两人走远，她的汤罐子旁边钻出来两只小鬼：“婆婆，怎么不留下他？”

孟婆抬起汤勺，照着两鬼的脑袋一鬼一下，敲的“邦邦”作响：“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千年就已经忘了教训了？那个人心眼子小的很，我要是再为难他，上次砸了我的汤，损了我百年道行让我现在还维持着这个鬼样子，再来一次他不得扒了我的皮丢进这忘川水喂鬼啊！”

远去的裴玚自然没有听到这些，走过奈何桥，他直接带着孟婆到了酆都，谢必安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有劳大人。”谢必安接手了宋翠容之后的事，先和裴玚客套了两句，然后委婉道：“听闻大人来到阴界，我主很是欣喜，诚邀大人府上一叙，大人意下如何？”

阴界之主酆（feng）都大帝，也就是北太帝君，裴玚记着以前也没有过什么交集，怎么突然想着要见他？

裴玚虽然不解，还是应邀道：“自是倍感荣幸，只是帝君为何突然想见我？”

谢必安神神叨叨的：“您一去便知。”

与很多神话传说里描述里不一样的是，鬼郡酆都实际上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虽然没有阳光照耀，但这里有七彩的云霞满布上空，尤其城内更是热闹，若是不仔细看，和凡间热闹的没有两样。

这些年的祭品越来越丰富，于是酆都城里看着也琳琅满目的，甚至乍一眼看去，会恍惚这里其实是凡间：

“酆都快递！顺酆直达！”

“手机还是小冥通好用，信号全覆盖，你那杂牌，走到忘川旁边就没信号了！”

“汤百道，孟婆首创，忘川水倾情打造，一杯忘却烦恼！”

……

裴玚逛的颇为有趣，只是谢必安有事在身先走了，没人给他指路，他只能一路走一路看。

绕了一圈，觉得不是个办法，路边瞧着个买手机的，裴玚上去问路：“你好，麻烦问一下，曜灵殿在哪？”

那鬼怔了一下：“曜灵殿？什么曜灵殿？没听过啊。”

裴玚扫视了一圈路边的陈设，福至心灵：“我找……阎王办点事。”

“哦哦，”那鬼马上就明白了，他先是敬畏的上下打量过裴玚，然后说：“一口价，三百万给你指条明路。”

裴玚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那鬼脾气很好的一笑，冲他比出仅有的三根手指：“三百万，我告诉你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