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不敢说 第17章 新年

颜旖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可行的主意，先盼来了除夕。

颜旖家祖父那一辈走了之后，其他亲戚渐渐疏远，这两年走动得少了。今年这个春节便只有沈兰芳同两个女儿一起过。

沈兰芳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三人坐在四方餐桌的三个角，各自往杯子里添了一点饮料。

“明年，”沈兰芳的眼眶有些湿润，“明年希望你们工作也顺顺利利的，如果能早点找个对象那就更好了。”

“行了妈，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又不愁没人要。”颜迩弯唇莞尔，为了保持身材，她吃得很少。

颜旖默默地吃着眼前的那盘水煮花生，心想就算找不到对象，一个人也不是过得挺好的。

沈兰芳瞪了大女儿一眼，给两个女儿一人夹了一只鸡腿：“吃吧，妈再去煮点饺子。”

吃过年夜饭，母女三人坐到沙发上等春节联欢晚会。颜旖本想借故回房间躺下，不过看着沈兰芳和颜迩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不好意思先走，便坐在沙发上刷手机，漫无目的地随便点新闻看。

微信上已经陆续有朋友发来了祝福，点进去就满屏掉落的表情符号一看就是复制来的新花样。颜旖没有群发祝福的习惯，倒是给每个发来的人都认认真真地回了一句“谢谢，同乐”，正经地好似批阅奏折。

逐条回复过去，点开一条语音，她终于收到了一条不一样的祝福。

班上的一个小可爱奶声奶气地凑在话筒边说：“颜老师，祝你新年快乐，越来越漂亮，早日找到男朋友。”

最后一句应该是大人教的，小可爱说得时候打了个磕巴。

“这谁？”颜迩听到声音，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金若诚妈妈……你学生家长啊？”

“嗯。”颜旖低头在屏幕上回了一句“谢谢若诚，祝你新年快乐”。

颜迩轻笑一声：“现在家长这么神通广大吗？连你还没有男朋友都知道。”

颜旖锁了手机扔到茶几上，扭头对颜迩一摊手：“你对当代家长的侦察能力一无所知，他们个个都强悍得能当私家侦探。”

去年八月中旬，颜旖被校长通知将要担任一年级6班的班主任，下午电子分班的名单才公示出去，晚上颜旖在回家路上就在微信上收到了十来个好友请求，备注一例儿都是“XXX妈妈/爸爸”。颜旖再一查班级的录取名单，发现果然全都是一6班的学生家长。

颜旖有些愕然——分班名单上只有一个自己的名字，这些家长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微信号的？

事实上，日后在同家长们打交道的过程中，颜旖逐渐发现查到自己的微信号只不过是家长“侦察能力”中最微不足道的一次展现，他们不但知道她的微信号、年龄、毕业院校，甚至连她高考成绩具体到哪一门多少分都弄得到。

还有些家长知道南陵台的颜迩是颜旖的孪生姐姐，旁敲侧击地同颜旖打听过选拔南陵少儿台小主持人的渠道，隐晦地表示送点礼给颜旖达成心愿也不是不可以。颜旖装傻充愣地绕开过好几次这样的话题，心想当年颜迩成为少儿小主持可没那么多苦心钻营的成分。

此刻正好颜迩也在，颜旖随口把这事告诉了她。颜迩闲着无聊，怂恿她把那几个想做小主持的孩子的声音放给自己听。

颜旖从班级朗诵音频里找出这几个孩子的学号，一一播放给颜迩听。颜迩听了一遍之后就不感兴趣地关了，撇撇嘴评价道：“匠气太重。”

“这几个都是从幼儿园开始报小主持人班的，”颜旖说，“你这么评价，家长得哭死。”

颜迩端着水杯喝了口茶：“做主持人这行三分靠学习，七分靠天赋，这些孩子的天赋都快被乱七八糟的训练给磨没了。”

“说得跟你小时候没参加过主持人学习似的。”颜旖颇具班主任自觉地替学生说话。

颜迩耸肩：“我是自己感兴趣，他们是家长逼着学的，这能一样吗？”

颜迩从小在文艺方面展现出的惊人天赋的确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沈兰芳唯一做的只不过是陪着她在一个又一个兴趣班里周转罢了。

“行了，说不过你。”颜旖投降。

颜迩哼了一声，并不把颜旖的投降视作自己的胜利。她话锋一转，突然提起了前几天没说话的话题：“我上次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颜旖自然没有忘记颜迩说的是什么事。

沈兰芳已经把视线移过来了，她看着姐妹俩，想知道两人究竟在聊些什么。

颜旖低头在微信上给颜迩打字：“嗯。”

消息发去下一秒，颜迩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打开手机瞄了一眼发件人，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颜旖：“就这一个字也不敢说？”

颜旖摩挲着手机壳，不自然地避开了颜迩的视线。

“颜旖，你真行。”颜迩最后在微信上这么回复她。

接近午夜的时候，小区外的爆竹声渐响。声音盖过了电视上的欢腾，璀璨的烟花照亮半个夜空，让整个南陵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场景之中。

沈兰芳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半个小时之前就先回房睡觉去了，两姐妹刚在微信上进行了一段气氛微妙的对话，这会儿也没有谁先开口打破沉默。

颜旖把微信从头刷到尾又从尾刷到头，把每个人的对话框点开又退出，借此来消耗时间等待零点到来。她不知道自己等这零点的意义是什么，不过颜迩还没开口说离开，她便也坐着不动。

爆竹声越来越响，电视上所有的主持人都身着喜庆的服装笑逐颜开地站成一排，开始作倒计时。

“十——九——八——七——”

颜旖在心底跟着一起倒数，手无意识地点开了和某人的对话框。

虽然心中还带着诸多犹豫，但她觉得人生应当至少有某一次的除夕夜得和陆锐一起见证些什么。从前没机会，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那就只有今天了。

“五——四——”

颜旖在对话框里飞快地输入“陆锐，祝你新年快乐”，与此同时，她注意到顶上显示陆锐名字的地方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颜旖的心脏开始砰砰直跳。

“三——二——”

随着主持人倒计时喊到“一”，颜旖手一松，屏幕上代表颜旖的小头像旁多了一条绿色的文字泡。

几乎是同时，对面文字泡一起蹦了出来。

“一一，新年快乐。”

颜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失控了。

不是什么其他人，这是单属于自己的一条新年祝福，来自零点零分零秒，发送人是陆锐。

颜迩回复完微信上同事的祝福，抬头看到的就是妹妹傻站在窗口盯着手机发呆。她走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颜旖的胳膊：“你在想什么呢？”

颜旖从屏幕上收回视线，转到颜迩脸上。她眨眨眼，压下心底的悸动：“没事。”

“没事还傻站着……”颜迩嘀咕了一句，抬手把阳台的门关小了些，“这么冷的天站这儿，等着感冒呢？”

颜旖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对颜迩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姐，新年快乐。”手还扶在门把手上的颜迩一愣，半晌才侧过头对颜旖勾了勾唇角：“嗯，同乐。”姐妹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并肩站在阳台玻璃后面，仰头看着天上的烟火，等到爆竹声渐渐散去才互道“晚安”各自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颜旖才发现微信里还有一条来自陆锐的未读消息。

陆锐：“希望你今年能够心想事成。”

已经接近一点了，这个点回微信不太礼貌，颜旖只能收起手机，打算明天早上醒来之后再回复。

自己心里想得到的东西，颜旖可太清楚了。正是因为这份清楚，她才什么都不敢说。几个小时之前对颜迩回复的那个“嗯”简直耗尽了她今年份全部的勇气。

颜旖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想想，该什么时候开口告诉陆锐合适。

年初一天不亮，颜旖就被沈兰芳从被窝里挖了起来，沈兰芳把一条新织好的围巾放到她的桌子上，叮嘱她赶紧起床换衣服出门。

南陵市有拜坟头岁的习俗，大年初一要去给过世的亲人上坟，时间还得赶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沈兰芳早几天就预备好了带给颜爸爸的东西，这会儿便催两个女儿起床换衣服出门。

颜旖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打着哈欠洗漱完换好了衣服，想了想又坐下给自己打了个底画了个眉毛，看上去稍微精神了一些。

做完这些后，她推门出来，隔壁房间的颜迩也正巧打开门，两人站在走廊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一点意外。

“你这么素？”

“你妆这么齐？”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完，颜迩一挑眉：“我是南陵电视台的主持人，我可不想被别人拍到我的素颜。”

“我打了底的，”颜旖试图为自己强调，“而且我不是主持人，素不素颜的并没有人会关注我。”

颜迩叹了口气：“颜旖，你简直是在糟蹋这张脸。”

颜旖想到裴菲菲之前也是这么说自己的。不得不说这两个互相看不惯的人在某些时候精神上会达到高度的一致。

“算了，”颜迩从包里掏出墨镜架在鼻梁上，“到时候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因为和你走在一起而被别人看到我素颜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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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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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