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你不敢说 第14章 儿时

颜旖再次见到陆锐，是在一周之后。

暑假快要结束了，晒成黑皮的颜旖带着满身的蚊子包去陆爷爷家找他下棋。一进门，她意外地看到许久未见的陆锐正坐在茶几旁看书。

听到门口的动静，陆锐的视线从书本上挪开，落到了傻站在门边的颜旖身上。

“你来了。”陆锐放下书，对着颜旖露出一个笑。

这是颜旖第一次看到陆锐如此灿烂的笑容，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我……来找陆爷爷。他在家吗？”

“爷爷出去办点事，”陆锐站起来，走到颜旖身边，拉着她的手腕把她带到了茶几旁，“你先坐下，我给你去拿点东西吃。”

颜旖有些局促地坐在茶几上，吞吞吐吐地说：“不、不用……陆爷爷不在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锐端了个果盘出来，上面放着切好的西瓜和哈密瓜，还有蓄着水珠的紫葡萄，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颜旖看着果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急着走？”陆锐疑惑地看着她，“我不是在吗？”

“还是说，你没有把我当做好朋友？”

颜旖赶紧摇头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不把你当做好朋友。”

“那不就好了，”陆锐摘了一颗紫葡萄放到颜旖手里，对她说，“我来招待你也是一样的。”他想了想，提起了那张贺卡：“贺卡我收到了，你做得很好。”

颜旖尝着甜津津的葡萄，有些害羞。

“其实那天在大礼堂里我看到你了。”陆锐突然说。

颜旖瞪大了眼睛：“那你为什么……？”

陆锐笑了笑：“本来想结束之后来找你打招呼的，但是人太多了，等我出来之后，我又找不到你了。”

“不过，”陆锐话锋一转，“我在台上的时候听到你给我加油了。”

颜旖感觉心里像喝了蜜那么甜，她满足地抿了抿唇角说：“我觉得你弹得比其他人的都好听，你在我心里是金奖。”

陆锐弯了弯嘴角：“我弹的这首难度太低了，拿不了金奖。”

“难不难有什么关系？”颜旖不解地眨眨眼，“钢琴比赛不应该比的是谁弹得更好听吗？”

陆锐大声地笑了起来，颜旖猜他今天的心情应该要比自己前几回见他都要好。“比赛应该让你去做评委，”陆锐说，“不过这比赛本来也不是我自己想要参加的。”

“嗯？”颜旖不太明白，从颜迩的表现来看，她以为所有学钢琴的小孩都以参加少儿钢琴电视大赛作为最高荣耀目标。

陆锐的目光落在了果盘的牙签上，他说：“是我妈想让我参加的。”

“那你自己想做什么？”颜旖觉得陆锐虽然看着牙签，但他的心思大概并不在吃瓜上。她坐在陆锐身边，歪着脑袋看少年，却觉得自己离少年的距离并不算近。

“我自己吗……”少年的眼神中闪过短暂的迷惘，他也转过头来看颜旖，“那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吗？”

两个小孩看着彼此的眼睛，都能从彼此的瞳孔里看到一个眨巴着眼睛的自己。

颜旖放下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有想做的事情。”她凑近陆锐，声音压得很低：“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想要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

“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吗？”陆锐听不懂颜旖的话。

颜旖说：“有哦，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她叫颜迩，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她就是另一个我。”

颜旖不想要世界上同时存在颜旖和颜迩，因为这样颜迩会把大人们对小孩的关注统统分走，她的美术班和卧室全都变成了颜迩的钢琴课，最后还要为了钢琴小心翼翼地照顾颜迩的情绪。

“她就是钢琴比赛的银奖，你难道没有注意到她和我长得很像吗？”颜旖问陆锐。

陆锐仔细地回忆了一番钢琴比赛时的情形，很严肃地冲颜旖摇了摇头：“我认为你和她一点儿也不像。你就是你，她和你不一样。”

颜旖承认自己被陆锐这番话给愉悦到了。她咧开嘴露出了自己的大门牙：“那你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发现只有一个我的人。”

——后来许多年，颜旖回忆起自己为什么会被陆锐吸引，她认为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应该就是在所有人都先关注着更耀眼的颜迩时，只有陆锐先看到了背后的她。

“那你呢？”颜旖问陆锐，“你想做什么？”

陆锐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不过我保证，等我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

“一一？颜旖？”

感觉到眼前挥过几阵风，颜旖眨了眨眼，缓缓地回过神来。

“面要凉了，”陆锐轻轻伸手碰了碰炒面的碗沿，“趁热赶紧吃吧。”

颜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刚刚发呆发得太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抱歉”，低头夹了一筷炒面胡乱地塞进嘴里。

“看你刚才一直盯着炒面发呆，”陆锐笑着问，“是想起了什么吗？”

怎么好说是想起了小时候两人才认识那会儿的事。颜旖找了个借口搪塞：“我就是想起大学的时候食堂小窗卖的炒面特别好吃，价格也挺便宜。”

“我已经有将近六年没有吃过炒面了，”陆锐说，“在学生公寓里做饭得小心烟雾报警器，炒面这样的菜不太敢做。”

颜旖想起了自己朋友圈里其他几个三天两头哀嚎要回国吃大餐的留学朋友，好奇地问：“据说在国外留学会特别馋国内的美食，你也有这样的体验吗？”

“有，”陆锐勾唇，桃花眸看着潋滟多情，“特别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会特别想吃饺子。”

颜旖笑了起来，感觉陆锐又多了几分熟悉的烟火气：“人民广场那边有一家私人手工饺子馆，老板是东北人，他做的饺子特别好吃，可惜最近他回家过年去了，等年后你可以去尝尝。”

“好，”陆锐颔首，“到时候还要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店里有什么特色菜。”

也就是说两人还有共进下一餐的机会？颜旖觉得耳朵有点发烫，假装专注眼前的炒面，没有听清陆锐的话。

两人快吃完的时候，颜旖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划开屏幕，来电提示显示是沈兰芳打来的电话。

“妈？”颜旖接通电话，对那头道。

沈兰芳在电话那头道：“你回家路上拎桶油回来，家里快没油了。”

“好。”颜旖下意识地点头。

“快点回来啊，”沈兰芳道，“我一会儿还得煲汤给你姐送去呢。”

颜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好。”

挂断电话，她敛眸掩下所有情绪，抬起头来冲陆锐笑了笑：“我妈催我回去呢，吃完我们就回去吧。”

“好，”陆锐点了点头，“你慢慢吃，我开车送你回去，不会耽误太久。”

颜旖抓着筷子，她觉得自己被陆锐渗透进骨髓里又无意间泄露出来的小细节吃得死死的。她闷声说了句“好”，还是加快了吃饭的节奏。

这餐饭最终是颜旖抢着付的，陆锐没有和她过多争执，反倒让颜旖觉得自己好像仍然占着陆锐的便宜——毕竟炒面和烤肉的价格差距摆在那里，她觉得自己这餐便宜占得有点大。

陆锐没说什么，很体贴地带她离开了广场，送她回家。

车子快驶入小区的时候，颜旖远远看到了那家超市，对陆锐道：“你就在超市门口把我放下来吧，我妈让我带桶油回去。”

陆锐在超市门口停了车，颜旖对他道了声谢，开门下车。

还没走两步，颜旖就听到身后陆锐又在喊自己的名字：“一一。”颜旖转身回头，看到陆锐也下了车，大步朝自己走来。

“你来……？”颜旖的眼神中带着迷惑。

陆锐说：“油很重，我帮你拎回去。”

让曾经的南怀之光给自己家拎油，如果让那群老同学知道了，颜旖觉得自己八成要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她吓得赶紧摆手：“不用了，从前都是我自己拎的，我一个人拎得动……”

“可是现在我来了，”陆锐已经走到了和她肩并肩的位置，认真地对她说，“我可以帮你拎。”

颜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似的。

临近过年，超市里的人特别多，颜旖推了个推车走在货架与货架之间，陆锐跟在她身边。颜旖悄悄地看了一眼货架上两人的倒影，感觉两个人好像是一起出门逛街的小夫妻。她为自己不要脸的设想红了红脸，赶紧吐了几口气，提醒自己专心去找油。

沈兰芳常用的那款食用油在搞促销，一桶桶油被创意十足的售货员摆成了金字塔的形状，为了保持油桶的稳定结构不被破坏，就必须要从最顶上往下拿。创意虽然很好，不过售货员并没有考虑到，如果第一个拿油的人是个小矮子该怎么办，颜旖站在油桶金字塔边，望着最顶上的那桶油就犯了难。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她感觉自己的后背突然贴上了某个人的胸膛，眼前罩下一些阴影。

她微微仰头，只见背后伸出来的那双手轻而易举地取下了最顶上的那桶油。她循着那双手往后看，只见陆锐把取下来的油桶轻轻地放进了购物车里。

晚好。

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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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