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明义正词严说他们是一对的时候,给贺君扬都气笑了,但是为了配合他的工作,自己也就翻了个白眼了事。
“我跟你说,这也就是为了工作,要不然我不会让你白占我这个便宜的。”
顾南明低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不能!”贺君扬冷哼了一声,“你占我便宜你还有理了?”
“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顾南明说这话,伸手将贺君扬又往怀里紧紧箍了一下。
虽然贺君扬并不想承认顾南明因为中俄混血自然而然释放出的雄性荷尔蒙实在是可怕。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
现在,林天一的眼睛里反而充满了疑惑。
“算了算了,反正林天一也不会说话。”
贺君扬这样安慰自己,翻了个白眼也就不着痕迹地躲开了顾南明的手,往林天一的身边走了过去。
“来来来,天一,到爸爸这里来。”贺君扬当着女人的面,强势地将林天一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道,“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结果面前这个女人也是热情,抱着胳膊爽朗地笑道,“什么认不认识,天一就是我送到福利院的好吧!当时我在巷子口捡到他的时候,他还真是可怜兮兮的,我当时还准备把他收养来着,但是家里面的条件不允许。”
说着,女人上下打量了顾南明和贺君扬一眼,眼神里很是满意。
“看得出来,天一现在过得还挺好的。”
贺君扬看了顾南明一眼,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了一种诡异的默契,都提出来要去眼前这个女人的家里坐坐。
女人名叫杨春凡,是个退休老师,至今都还住在老旧的教职工宿舍区域。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烧水喝!”
杨春凡性格开朗,与人为善,从来也没有和人起过什么争执。
因为是绘画老师,所以杨春凡的家里有很多这方面的书籍和图册。
一来到杨春凡的家里,林天一就像是来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区域,开始翻找杨春凡的书。
“林天一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第一次来您这里吧。”
顾南明借跟着林天一,开始了自己的观察。
“哎呀,自从去了春风孤儿院,我总是想这孩子,偶尔会主动提出来让他们的那个老师将孩子带到我这里来玩儿。”
杨春凡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林天一,越看越喜欢。
“不瞒你们说,我就是喜欢这孩子!”
杨春凡有些怅然,“要不是我身体不行,我就养着他了。”
贺君扬从进门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瓶瓶罐罐。
教职工的宿舍面积都不大,撑死了也就50多平方米。
杨春凡的家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有一点特殊,看不出另外一个人居住的痕迹。
“杨阿姨,您一直都一个人住的吗?”
贺君扬其实是想问的是她的丈夫或者孩子是不是不跟她住在一起。
“当然!”杨春凡说起这个,眼睛一亮,“我是个独身主义者。”
贺君扬实在是有些惊讶,杨春凡的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让人有些惊讶。
杨春凡没有丈夫,也没有孩子,从学校病退的第一年冬天就在利民巷的巷子口捡到了奄奄一息的林天一,但是她自己都是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怎么可能再带着一个孩子。
在确定自己没有能力抚养这个孩子之后,她就将林天一送到了孤儿院。
但是每个月,杨春凡都会往春风孤儿院送东西,保障林天一的吃穿用度。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林天一要比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都要与众不同。
顾南明看着林天一从一叠厚厚的图册中抽出了一本席勒的图册。
席勒擅长描绘扭曲的人物和肢体,而且主题多是自画像和肖像,作品极具有线条的美感。
但是顾南明也注意到,席勒的绘画通常和情/欲相关。
林天一作为一个孩子,不知道是被这纷繁复杂的线条吸引,还是被鲜艳的色彩所诱惑,最终让他在这些画作面前驻足。
顾南明虽然没有系统地研究过这些绘画,但是他了解也熟悉。
相反,贺君扬就有些“大惊小怪”了。
“哎呀!不看这些东西!”贺君扬几乎是劈手将席勒的画册从林天一的手上夺了下来,“我们看这个!”
顾南明看到贺君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本卡通图册,幼稚可爱,没什么危险。
林天一也没有多反抗,照单全收,也看得津津有味。
“他爱看这些东西,你该好好和他说,不该直接剥夺他选择的权力。”
顾南明重新捡起那本被贺君扬丢弃的图册,小心放好,“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贺君扬白眼都要翻上天了,“那画的都是什么东西,屁股蛋子都露出来了,孩子能看懂这些东西?你别给我来什么自由那一套,不存在,不能看就是不能看!”
贺君扬将林天一挡在自己身前,在这件事上,他不会退让。
“过来喝茶,都在那里做什么?”
杨春凡端着茶具走到客厅一看,发现他们“一家三口”竟然都在书房。
“杨阿姨,这些书都是您的吗?”贺君扬当着顾南明,眼神警惕,生怕他带坏了林天一。
杨春凡点了点头,“当然了,我喜欢艺术,喜欢绘画,尤其喜欢。”
说起自己的擅长领域,杨春凡的眼睛里都是光,一点也不像是身患癌症的人。
“林天一的画也画得好看。”贺君扬说道,“您有教过他吗?”
杨春凡点了点头,“当然了,你们知道林天一最擅长画的是什么吗?”
顾南明和贺君扬四目相接,忍不住对视,心里面隐约好像有了答案。
“利民巷周围的这些建筑我都教他画过。”杨春凡伸手摸了摸林天一的后脑勺,“天一真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学生,竟然一学就会了。”
顾南明从风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袋,袋子里是案发时寻找到的那张地图。
“麻烦您看下这张图,是天一画的吗?”
杨春凡有些疑惑地从顾南明的手里接过,拿在手里只是看了一眼就确认了,“这一看就是天一画的。”
“您当时为什么教天一画这些?”贺君扬问道。
杨春凡从书柜上拿出了一本当地的趣味旅游指南,她正是主笔。
“没什么原因,天一有天赋,每次来,我画画,他就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但是他一开始只会画一些简单的线条,没想到现在竟然能画得这么好了?”
顾南明又摸出了一张,他将两张地形图放在一起给杨春凡比对,看她是否能判断出哪一张是天一之前画的。
杨春凡戴上了老花镜,隔着一层薄薄的包装袋,开始细细地看了起来。
贺君扬认出来了,其中有一张是林天一在案发现场拿在手里的。但是他被带到调查局的时候,在手里死死地攥着,后面,他又在三支队的办公桌上画了一张。
“但是顾南明怎么还随身带着证物啊!”
贺君扬看着顾南明,他双手交叠坐在椅子上,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这些物证,就连贺君扬也不是都见过。
这怎么合规矩。
贺君扬有些不满地看向了顾南明。
很快,顾南明偏头看了他一眼,和刚刚的平淡不一样,这次他的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挑衅。
事实上,顾南明把这些物证拿到杨春凡的面前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这两张虽然都是林天一的手笔,但是很明显,这张就是他之前画的。”杨春凡将第一张单独拿出来说,是因为这张画纸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分明就是从一张田字格的本子上撕下来的。
而且这个本子,现在杨春凡的家里也有。
“也就是说,当时案发现场林天一拿在手里的那张纸其实是林天一小时候画的?”
贺君扬在心中忍不住腹诽了一番,可是当他将其中的“逻辑”整理清楚之后,变得更加混乱了。
难道那个在解放剧场制造混乱的凶手真的和林天一很熟悉的人。
那这样来看的话,岂不是春风孤儿院的那些老师们都有嫌疑,尤其是一直在照顾林天一的那个老师?
贺君扬疑惑地看向了顾南明。
顾南明看了他一眼,同时又将目光投向了面前的杨春凡。
贺君扬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们现在会在这里。
原来这一切都是顾南明的安排。
真是可恶,自己又被算计了。
顾南明起初是怀疑杨春凡,但是看到她对林天一的事情并不知情后,也就只当是来做个简单的调查。
“真是奇怪,这张纸张为什么会现在出现在天一的手上。”
杨春凡说着起身走到了书房,拿出了一叠本册,有田字格,也有横线本,甚至还有拼音本。
里面密密麻麻都是林天一的绘画。
“这些都是这些年他陆陆续续回到我身边的时候画的。”
顾南明一一翻开查看,果然,在其中一本的夹层里,发现了线索。
本子的其中一页明显被撕掉了,而且更让他们觉得惊讶的是,前两天发现的那张纸竟然能和被撕扯的缺口处能完美贴合。
“也就是说前两天出现在现场的这张纸就是从那个本册上撕下来的?”
回去的路上,贺君扬实在是有些惊讶地摸了摸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已经派人去杨春凡家里调查了。”
顾南明扶着方向盘,冷声道,“现在看来,这个凶手好像一直在我们周围。”
从后视镜中,顾南明看着林天一,他现在百分百确定,林天一是绝对关键的一环,所以他有了一个打算。
贺君扬的家住在南山湾,本来他想让顾南明把他放在路口就行了,但是他看到顾南明竟然径直将车开到了他家的地下车库。
顾南明带着林天一不仅跟着他下车,还跟着他一起上了楼,站在贺君杨家的门口,他实在没忍住问道,“你们要进来喝水?”
“叮!”
电梯门被打开,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站在了顾南明的身边,递给了他一个信封。
两个人简单耳语了两句后,保镖模样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贺君扬,转身就走了。
“你这什么意思?”贺君扬单手揣兜,“我怎么看不明白?你是不是又瞒着我……”
贺君扬话还没说完,顾南明从信封里倒出了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贺君扬隔壁房子的门。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邻居了。”
贺君扬不满地嘲弄,“之前不说我这小区低端不愿意住吗?”
顾南明拉着林天一,叹了口气,“为了工作,没有办法。”
“什么意思,你真要养着这个孩子!?”
贺君扬简直都无语了,“你出生入死带着个孩子?我的大主任,你简直太荒谬了。”
顾南明的面色突然变得柔和起来,但是贺君扬看着,有些心里发毛。
他肯定是有了什么更惊人的想法。
“准确来说,是我们两个人,带着一个孩子。”
好好好,白天自己“新婚”,现在晚上就喜当爹了是吧!
贺君扬指着自己的家门,“那您都这么说了,还住我隔壁干什么,直接住我家不就好了?”
顾南明摘下自己手上的黑色皮手套,搭在了贺君扬的肩膀上,“房间太小了,而且我没有和别人住过。”
“那你怎么带着他!”
贺君扬瞪大了眼睛,“你别跟我说,你要把这个孩子扔给我!”
顾南明嘴角隐约弯起一个弧度,“我还没适应和别人一起住,你给我一点时间。”
“装什么呀,都快三十了没找过对象?没谈过女朋友?真能装模作样,不想带孩子直说,就知道找借口。”
贺君扬伸手将林天一拉到自己身边,拧开门就准备进去。
顾南明拦住他要关上的门,“我还有些事情要问他,我们先去你家里坐一会。”
“事儿真多!”
贺君扬直呼倒霉,怎么就跟他一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