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市区十公里外的特警支队,柳山南和刚才叫他的兄弟——晁尚,在相邻的浴室间洗澡。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晁尚问。
柳山南笑了声,没答。
晁尚和柳山南同屋,不同队,除去特警身份,他还是国家二级拳击运动员,不但外型生猛,性格也豪爽。
在警队,大家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就是从不问对方去了哪里,执行了什么任务,一顿饭的功夫,可能邻座人就消失了,又一顿饭的功夫,对方就回来了,再见面时即使受了伤,也会笑着打招呼,问今天食堂的饭有没有鸡腿?
“你小子交女朋友了吧?”
“不是女朋友。”
虽然之前很多人这么误会,包括柳山南自己。
“别以为我不知道,手机壳后面还夹着人家姑娘的发丝呢。”
在特警支队,人人都以为模样帅气的柳山南有女朋友,只是没人知道他女朋友到底是谁,他没讲过名字,也没讲过模样,只有透明手机壳里夹着的一根黑色长发丝能证明对方的存在。
每次完成任务回来,他都会盯着手机背面看一会儿,再塞回枕头下。
“要是她也喜欢你,可别瞒咱们的情况,一年见一次两次的,对不住人家。”
“嗯。”
柳山南当然清楚,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池信不告而别的原因,可兜兜转转他们在这里又重逢了,命运之手交出了橡皮擦,之前所有的狠心像是做了无用功。
“快点洗,马上到新闻联播时间了。”
晁尚提醒他。
每晚七点的观看新闻联播环节,除非出任务,否则雷打不动。
“洗完了。”
柳山南飞速整理完毕,把晁尚甩到后头。
“你小子,连洗澡也要争第一。”
以往不管什么体能训练或者比赛,柳山南总是冲在最前面,就像大一到大四,他几乎没输过。
其实他无所谓第几,只想尽可能地开发一下身体极限,好在危机时刻凭自己这点儿本事多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或者将损失降到最低。
回到宿舍,柳山南边擦头发边盯着床单上的手机,里面发丝是走之前和池信去食堂吃饭路上打闹留下的,当时顺手揣进裤兜,没想到却成了唯一的“纪念物。”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柳山南把手机翻过去,晁尚洗完澡回来,趿拉拖鞋往里走。
“不着急,还有二十分钟。”,柳山南说。
“对了,今天升完旗有医生找你说体检的事儿,怎么了?”
“没什么,小毛病。”
晁尚眼里有些担忧,“是不是之前受伤留下病根儿了?”
“没有。”
为了不让他担心,柳山南故意冲他笑了笑。
晁尚所说的那次受伤,是一次行动中,柳山南反应迅速,替队友挡了子弹,所幸只是擦伤,灼烧了皮肉。
但那次行动之后确实改变了一些状态,比如大家,不管前辈还是后辈,对柳山南那一身本领都心服口服,也包括晁尚。
“有事一定要说,我是你兄弟。”
“知道,放心。”
......
“南京医疗小分队”在帕市的医疗援助开始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在南京急诊室那么忙,但除了日常就诊,还会参与讲座,讨论病例学习。
唯一让大家感到欣慰的算是不用值夜班了吧,为此柏晓天兴奋了好久。
可池信是例外,她每天多数时间都待在医院,也包括夜班,不是单纯为了奉献,而是想让自己忙一点。
在充实的工作之外,池信每天都在等柳山南的电话,同在一所城市却无法见面,说煎熬也不为过。
有时候站在医院门口,她往特警支队方向望的时候都会想,柳山南此刻在不在那里,走在街上看到警察也会忍不住看两眼,或者深夜趴在窗台,想象他值夜哨时拿枪的笔直身姿。
因为见过,所以有想象的素材。
十一国庆期间,池信在街上偶然遇到过柳山南一次。
他头戴头盔持枪站在街角,头盔绑带将脸部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完美契合着下颌线,加上护目镜遮挡,只露出眼睛以下,他五官最好看的就是鼻子,尤其侧面对人的时候,坚/挺笔直。
当时池信第一反应是给王梵发信息,“怎么办,柳山南满足我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那就嫁了吧,然后守活寡,一年见一次,跟牛郎会织女一样,或者像“南公公”,干脆彻底断了性生活。”
猫猫表示“南公公”非它所愿。
池信半个反驳的字都讲不出......
距离升旗仪式过了七天之后,池信终于收到柳山南发来的一条短信,说明天休息,但晚上十点前要返回单位。
删除微信好友的两个人,靠短信联系......这事儿被田野吐槽,说他俩是两位老年人的黄昏恋。
池信没回嘴,甚至觉得有那么点儿道理,至于柳山南为什么没加回微信,已经不重要了。
......
约定当天七点钟,池信早早起来,洗了澡洗了头发,又熨了一遍要穿的裙子,准备穿鞋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撞到起床上厕所的姚宴宁。
“你要出去啊?”
“嘘!”
池信示意她小声,宁宁点头,她以为是怕吵到田桃睡觉,其实池信更怕把田桃吵醒后再追问她去哪。
“唉,羡慕你们能起早的,刚我开窗户,还看见一个男的在楼下遛弯儿。”
“我去吃早饭了,byebye。”
池信今天休息,但谁也没告诉。
刚出单元门她就看见了宁宁口中遛弯儿的男人,那不是......柳山南吗?
而且正朝她走来。
两人昨天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地点东湖公园。
“去年在西宁穿的那条裙子吧?”
池信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柳山南问什么只是机械点头。
不过也没答错,裙子确实是那件。
“你怎么知道这?”
“田桃告诉我的。”
池信直接一个明晃晃的白眼瞪过去。
“走吧,带你吃早饭。”
“你怎么出来这么早?”
“老年人作息,睡不着。”
和池信相反,柳山南撒了谎,今天一天假时间太短,他想早点见到池信,即便这么早可能会见不到,能在这守着也好。
“这个给你。”
柳山南放下双肩背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两大袋糖,就是上次给池信的那种。
彩虹色的糖纸,晃得池信眼花缭乱,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足足有几百块儿。
“先放你那吧,等晚上回来再给我。”
“好。”
彩虹糖块又放回背包,只是几秒钟内主人就换了。
......
在早餐店买了几个小圆饼式的馕,两人在路上边走边吃,这时间街上没什么人,空气格外舒畅。
走到一处清真寺广场,坐下来的时候惊扰到广场上的鸽子,群起扑拉拉飞向天空,兜一圈后又飞回来,落在广场上啄食。
“柳山南,你欠我一个解释。”,池信在长椅上坐下。
“对不起。”
他毫无迟疑就认错了,搞得池信措不及防。
“知错就改吗?”
这回他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迟疑半刻,说:“改不了了。”
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没法回头。
“我要解释,不要道歉。”
柳山南双臂拄在腿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馕,沉默的样子就像昆仑山脉中其中一座,散发着无声的荒芜。
可在这荒芜中又积压着一股力量,看不见,却能覆海移山。
沉默的时间足够,柳山南直起身,目光向前。
“帕市和五个国家接壤,是九百六十万的一部分,这里除了烟火气还有瓜果飘香,对祖国来说,它和其他边境城市一样至关重要,总得有人保卫国家,守护这里的自由与和平,所以我来了,不仅是我,还有很多人留在这里,以后也一样。”
从踏上这片土地开始,自由、繁华都离他远去,喝不到喜欢的咖啡,见不到心爱的女人,看不到车水马龙的熙攘,但能守一方安宁,他觉得值了。
这就是柳山南来帕市的原因,也是他选择离开池信的理由,没谁能够阻拦。
池信不得不承认,刚才柳山南的话打动了她,如果非得有一方来为他们的分离担责,那只能丢给命运了。
......
池信不想刚见面就陷进这种气氛,她主动转移话题,“单位伙食不好吗?瘦了一圈。”
“挺好的。”
“平时训练累吗?”
“累。”
训练强度和南森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搏击、越障、射击、防爆排爆......再加上紧急实战,有时会让人觉得有点吃不消。
“这一年...有回去给爷爷扫墓吗?”
“嗯,年假休了几天,回西宁看我妈,去德令哈给爷爷扫墓,又去了一趟安徽,看外婆,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看一次......少一次。”
唯独没回南京,没回去看她。
“你那个好吃吗?”
两人手里是一模一样的馕,零售一块钱,物美价廉。
“你尝尝。”
池信凑过去,柳山南手拉高,她直接被“请君入瓮。”
突然的拥抱惊起鸽群再次盘旋飞去,待第二次降落时,池信手中的馕掉在地上,引得鸽群哄抢,而长椅上的人仍未分开。
“我好想你。”
柳山南的脸埋进池信的发丝里,呼吸间都是她的味道。
九千公里外,某棵孤树被秋风吹响,树叶扑簌落地。
下章让柳山南给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专业”,还有,下章入v,更一万多字,麻烦各位读者老爷捧个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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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