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她愣了一愣才回答,“哪个敢和那个沈家大少爷说话?要是他知道你的下落,找到这儿来该怎么办?你是不是还真嫌不够乱?”
我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犹豫了一阵,才问,“他在找我吗?”
“不知道。”清君安美重重地说,那神态分明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
虽然下了那么大决心离开他,坦白说心底里总还抱着一丝希望,沈梦会奇迹般出现在眼前,对我说,一切从头开始吧。我甩了甩头,去他的沈梦,去他的司寇晴,统统没啥好念想的,还是按原计划,安安心心在这里混吃等死。
我头还没甩完,何管家就一脚踏进门了,“策少爷,老夫人让您过去,司寇家的正等着您呢。”
不知为何,我抬头看了一眼清君安美。
她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就站起来,跟着何管家出去了。
客人在大院的正厅里,老夫人亲自迎接,级别看来挺高。
我一路沉默地跟着何管家在大院里九曲十八弯,一向健谈的何管家不知为何也是一声不吭,把气氛搞得很沉重。这大院子比沈家大豪宅大多了去了,整个就是一小镇加了一道围墙,好不容易走到正厅门口,我都觉着小腿肚快抽了。何管家停在门口清了清嗓子,也不进门,避到一旁让了条路出来,就用眼神对屋里指了指。
话都不能说一句的吗,这么神叨叨地干嘛?我有些疑惑地望屋里瞅了瞅,里面就三人。老夫人坐在面对正门的正坐上,边上站着一个打扮得极有气势的中年妇女,那应该是老太太贴身长房丫头何湄,左手的主客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这人一在,满堂生辉。
哇塞,神仙哥哥。
我一步踏进客厅,两眼瞪着他看。
这人一双清碧的眸子异样地清澈,表层嫩白的肌肤毫无瑕疵,内里透着一丝淡淡的玫瑰红,修剪到耳际的发丝服帖飘逸,穿一身水白的丝质长装,整个人的气质纯净得好像是不用吃饭就喝露水长大的一样。这要是留上长发,换上古装,活脱脱就是联营网修仙小说里立马要升仙的绝版男神啊。
啊呀,这就奇怪了,这种灰头土脸的地方是怎么养出这样仙灵的人物的?司寇家是不是有什么神泉之类的宝贝?难怪清君策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他的眼光和我一触就转开了,神色很淡,不是冷淡,也不是平淡,就是想象中那种神仙看人的淡。到底是什么淡,我词穷了。
老夫人大概是看不惯我那傻样,用力咳嗽清了一下喉咙。
我不是清君策吗?清君策看到司寇晴不就该我现在这幅痴呆状吗?我发花痴是有正当理由,所以应该继续目不转睛地看他。
慢着,我怎么就这么肯定他是司寇晴,万一搞错了呢?想到这点,我如梦方醒似地转眼着老夫人,用小学生向国旗致敬的端正态度说,“老太太好,找我来有要紧事?”
“司寇家来说盼丫头的婚事,年前就有个吉日,”老太太急着开门见山把正事搞定,也不介绍一下这人是谁。
我心里一咯楞,看着老太太一脸尴尬,这么快就要圆房啦?我连对方长圆扁方都还不知道呢。
那个司寇一脸沉静,眼光虚幻,紧闭着浅玫瑰色的双唇,不像会开口的样子,倒像是人在魂不在,神游九墟去了。
我也不能指望他来救我,反正结不结婚老太太拿主意,圆不圆房就由不得她了,想通这一点,我就坦然了。
“既然你不反对,那就这样定了。”老太太转头看向那个司寇,“阿策已经回来了,订婚也没异议,我看也不一定要赶得这么急,你给大当家司寇泰带句话,回头我让何管家多找几个术士来测算日子,看准了再和他商议把日子定下来。”
那个司寇只是点了一下头表示同意。
老夫人接着唠叨了几句就让我送客了。
我跟着这个司寇往外走,这里虽然号称是我的家,但路他比我熟。
我对着他的背影,一路胡思乱想,这是当哥的吗?妹子嫁我这样一号人,一准没有幸福两字可言,说不定除了被冷落还要给家暴,明显是往火坑里推,他就没有一句话要说的吗?回想起清君安美说的话,这人不会就是表面光鲜,内里是个孬种吧?这也太扫兴了,白白浪费这么好的长相。送到门口,我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你真没话要说?”我站在大门内侧对着他的背影问。
他回转身,看了我一眼,终于掰开一直紧闭的尊口,反问了我一句,“你还是以前的清君策吗?”
卧槽,这句话含义多得去了,我要说不是,那他确实也没啥好跟我说的,我要说是,那是还要跟他纠缠不清吗?想想也蛮刺激的,娶个妹妹,闲着就跟哥哥搞七捻三,那以后的小日子甭提多滋润了。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胃口,你也从来没同意过啊,问我这话什么意思?还是要我死乞白列地跟你屁股后头跪舔?凭啥小爷我要为了你贱到那程度?你又不是沈孟烶。我只能看着他没话回。
他坐进车里就走了。
我看着车的尾烟发了阵呆,退进门里。
这小镇真是无聊之极,大院子套小院子,房子不少,很多空关着,或者说只是佣人住着,清君本家的人平时大都住城里,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小镇热闹一下。没人来骚扰,我趴在窗口,数了一天院子里的蚊子,因为求偶的需要,自然界的生物雄性漂亮过雌性的居多,但这里的蚊子绝对是例外,雄蚊平平无奇,雌蚊的花纹异常妖异,尤其是吸饱鲜血的雌蚊,那艳红的肚子在阳光照射下的颜色,简直是美轮美奂。
数了大概一千只蚊子,脑子终于空空如也的片刻,看着那只吸饱血的漂亮黑蚊停在一片绿叶上时,我突然间就想起林翦璃来。
他应该已经收到我快递给他的那只掌中机了吧?
哪里有烟?我烟瘾上来了。
第二天换成数蚂蚁,貌似蚂蚁比蚊子要多,一天数不完,第三天得继续。
宅男生存法则,每天做一件无聊而又能花消一天时间的事情,天天翻新,保护脑细胞不受损伤的同时又不会郁闷至死。
哪里有烟?我烟瘾越来越重了。
当某一天的太阳升起,我已经找不到什么好数,决定去数老夫人的头发时,救星来了。
何管家要上县城办年货,老夫人看我这么乖,怕我太闷,准许我出大院去溜达溜达。
我坐着慢吞吞的老爷车跟着何管家去了县城。
难怪清君家百来号人都不愿意回家,这县城灯红酒绿、声色犬马的,大白天满大街的都是毫不避嫌的招手女郎,就是□□横行的东染都比不上这里的糜烂。忽略掉满大街要饭的,这里街道之繁华,简直就是陈若东那类人的游乐天堂。
司机把车停在一家商行前,何管家拿着清单进门办货,我靠在车边看街景,有辆车在大马路牙子上超速行驶,左歪右扭地在缓慢的车流里抢道,一看车型就不是本地产的,在一堆老爷车里脱颖而出。我有些无聊地看着那辆车靠近,它几乎贴着我呼啸而过,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就倒退回来,挡着车流就停在我面前。
哦靠,谁开车这么横?幸亏这里车少速度慢,,换成中都的大街,这妥妥的就是车祸现场啊。
车里坐着四个二十出头穿着夸张的精致小男人,小小年纪个个眼圈浮肿脸色灰暗,一看就是那种不懂养生、只知道挥霍的纨绔子弟,照他们现在这种玩法,不出四十就得翘掉。慢着,敞篷车,超速,乱开车,还不用安全带,没准等不到四十,明天就报废了。
这几天没烟抽我正心烦,看人都不顺眼。
“喂,变态,出去几天就不认人啦?还是你习惯人叫你小婊?”靠我近的那个一开口,其余三人就跟着爆笑,“怎么穿成这样?差点没认出来。女婊服不流行啦?还是偷溜出去动手术把那玩意换了,所以改穿人鸭装了?”
我看着他们笑得东倒西歪,蠢真是好,无论多么无聊的事都能笑成这样。不过真愁人,这四个人到底是谁?看长相都是中都后裔,应该不是清君家的就是司寇家的。慢着,那个握着方向盘的笑得有点僵,为什么要假笑?我突然嗅出一丝危险。
“行了行了,我们家的小少爷脸皮薄,回家向老太太告状,你们没事,又是我倒霉。”后座上另一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对其余三人说。
“啊呀,忘了忘了,小美妹,上车,哥带你去会相好。”第一个开口的那人收敛了狂笑,努力换上严肃的神情,“说正经的,我们去会你晴哥哥,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