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雾拎着酱油回到店里,老爷椅旁已经支起一张折叠桌,桌上摆放着一碟凉拌土豆丝,以及一锅冒着白雾的清粥,消毒烫好的碗筷叠放在一边儿,头顶吊扇呼哧呼哧转着,吹得白烟四处乱飘。
“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陈渡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桌前舀粥,怎么看怎么有家庭煮夫的气质,“去干嘛了?”
林朝雾走到老爷椅前坐下,把手里买的酱油递给陈渡,顺便拿筷子吃了一口凉拌土豆丝,含糊不清地说,“没,临时看了场大戏。”
陈渡对她口中的“大戏”不感兴趣,拎着酱油瓶折身走进后院小厨房,再回来,手里端着一盘做好的红烧肉。
林朝雾嗅见红烧肉的香味儿,直接动筷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肉香四溢,入口即化,她弯了弯眼睛,对陈渡竖起大拇指:“陈老板,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赶明儿我给你投资开个饭店呗?”
“然后,你躺着数钱吗?”陈渡撬开一瓶燕京啤酒递给林朝雾。
林朝雾接过,咕噜噜灌了一口,半瓶啤酒不见了影。她拿筷子吃着菜,说:“那当然。”
陈渡扯了下唇角,没有搭话。
一顿饭吃得很快,林朝雾喝了四瓶啤酒,没有半点醉意,跟没骨头似的躺在老爷椅上,静看着陈渡解决剩下的饭菜。
“喵呜。”一声喵叫,从后院方向传来。
林朝雾歪头向后院的方向叫了一声:“奶酪。”
一只白色布偶猫迈着优雅的步伐慢吞吞地走过来,林朝雾对它招了招手,奶酪“喵呜”叫了一声,亲昵的蹭了蹭林朝雾掌心,然后跳到她腿上,一人一猫都跟个老大爷一样躺在老爷椅上。
“你爸今天又来了?”陈渡问她。
林朝雾闭着眼,手心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奶酪,淡淡嗯了一声。
陈渡看着她:“你真打算一辈子在我这混吃等死吗?”
林朝雾停了撸猫的动作,眼皮懒洋洋睁开,看着陈渡:“你养我一辈子,养不得吗?”
“可以。”陈渡声音很小,几乎是听不见。
林朝雾扬了下眉,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什么。”陈渡避开林朝雾视线,语气严肃,“朝雾,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大好未来,不应该在我这个小店蹉跎时光,而且……”
他顿了顿,看着林朝雾说:“南迦不希望看见你这么活着。”
气氛变得严肃,林朝雾收起散漫的表情,视线落在一旁桌上那盆开得郁郁葱葱的朝雾草上,沉默许久,她说:“阿渡,我肯定会回望京的。”
陈渡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陈老板,您这就想赶人走了?”林朝雾抚摸着怀里奶酪蓬松的毛,似有些不爽,“再怎样,我都免费给你打了两个月的工,你就这么无情的吗?”
“朝雾,你不该留在这。”陈渡说,“你还有大好人生。”
林朝雾受不了陈渡给她灌鸡汤,把怀里的奶酪往地上一放,主动收拾碗筷去洗:“我去洗碗,您别念经了。”
“到底什么时候走?”陈渡追问。
林朝雾声音从后院传来:“下周末,别叨叨了,师父。”
头顶老式吊扇呼哧呼哧旋转,发出的声音像只气喘吁吁的老驴,陈渡声音被淹没:“我是想去送送你。”
-
晚上十点,清河镇派出所。
警察给一众少年做完笔录,也知道了事情始末。
上次王博文和祁修来清河镇时不识路,找了个女生问路,结果王博文看见人姑娘长得好看,口花花撩了两句。
这姑娘跟中邪一样惦念上了王博文,吵着要和秃头哥分手,跟王博文私奔去做一对野鸳鸯。
这事被秃头哥知道了,一直想找王博文算账,奈何这人不来清河镇,他也不敢去望京,只带找准时机再报这仇。
今天王博文和祁修一踏入清河镇就被秃头哥的手下盯上,然互就有了先前不久发生的一幕。
以秃头哥为首的一群社会少年耷拉着脑袋被自家爹妈从派出所领了出来,临走时,值班的警察还对一众少年苦口婆心的教育:“今天回去后,就好好学习,别再打架斗殴了。”
刚才还一个个堪比港片□□大哥还威风的少年们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巴巴的哦了一声,特别是秃头哥他爸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后脑门上,嘴里骂骂咧咧:
“毛都没长齐,还学你老子我混社会?领着一群小弟为非作歹,你是不是想上天了?”
“我不敢。”秃头哥脑袋垂着,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旁边的王博文见此情景,幸灾乐祸道:“瞧瞧他这怂样,肯定回家要被他爹给弄死。”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祁修看见出现在王博文身后的王爸,好意提醒道。
王博文一愣:“我?我爹才——”
“你爹怎样?”王爸学着秃头哥爹照瓢画葫芦,给王博文后脑来了一记父爱的问候:“王博文,你.妈本事见长了,居然还单挑一群,还有你这一头娘不拉几的发型是怎么回事儿?!”
“爸,别打了。”王博文往祁修身后躲,嘴里还嚷嚷道:“还有,这叫Fashion——这是时尚,是潮流,你懂不懂?”
“我不懂。”王爸直接把躲在祁修身后的王博文连拖带拽的拎了过来,然后又是一记父爱的问候,拍在他脑门瓜子上,“你爹我只知道今晚你回家,必吃一顿皮带炒肉。”
“祁少爷,修爷…救救我——”王博文哭喊着求祁修帮忙,直接被他爹拽上了车,就地先品尝一道皮带炒肉。
派出所门口响起哭爹喊娘的惨叫声,祁修十分淡定的站在原地欣赏这一画面。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后,祁修准备回小巷去骑走王博文的哈雷摩托,手指往兜里一模,听见塑料包装袋“滋啦滋啦”的声音。
祁修摸出一看,是一袋没吃完的瓜子。
刚在做笔录时,王博文顺手又塞进了他裤兜里。
看着手里的半袋瓜子,祁修又想起刚遇见的那姑娘,她不笑时,整个一厌世少女,捉弄人时,眼底又透着狡黠的笑意,活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狐狸。
真他妈有趣。
祁修唇角翘起,把包装袋里仅剩的瓜子倒在手掌心,又把空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磕着瓜子往小巷走。
等到巷口,祁修手里的瓜子已经吃完,他长腿一跨,坐上摩托车,钥匙插进锁匙,一拧车把手,重机车油门发动的“轰轰”声淹没在夏夜的晚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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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京距离清河镇有一百二十公里,等祁修把车停在玫瑰园的停车场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刻,欧式风格的独栋别墅灯火通明,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蝉鸣啼叫在安静的夜里响起。
祁修父母早年离异,他被判给母亲江琴心抚养,因为母亲是世界级女高音家,常年在外开巡演,一年到尾基本见不到人,祁修自上小学起就跟姥姥姥爷一起生活。
平日这个时间,两位老人早就睡下了,偏今天二楼还是亮着灯。
祁修一进门就听见他姥爷江文彬中气十足的声音:“阿修房间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全部都给我搬走,包括这狗笼。”
看这架势,是打算把他扫地出门啊。
于慧云一转头看见站在楼下的祁修,招呼他上楼:“阿修回来了。”
祁修迈步上了二楼,看着他养的那条德牧垮起个狗脸趴在门口,一脸可怜样,好像真应了祁修心中猜想,他姥姥姥爷要把他赶出家门。
“不是,”祁修看一眼把自己东西一一搬进对面卧室的佣人,问于慧云,“姥,你是打算把我赶出家门吗?”
“你在外野糊涂了?”于慧云丢给他一个白眼,解释道,“你林家姐姐要回国读书,你姥爷早年受了他爷爷的恩,前不久人去世临终托孤给你姥爷,你姥爷答应了照顾人小姑娘,恰好你房间坐北朝南,采光不错,打算在她住进来前翻新装修一下,你就换个房间睡,也不碍事儿。”
祁修一听这话,气笑了:“要不我带着披萨直接去睡大街,好给这位邻家姐姐挪个更宽敞的地儿。”
正指挥佣人搬东西的江文彬听见这话,回过头看一眼祁修,点头说:“也行,你要不就领着你养的狗出去睡大街吧。”
“……”敢情他不是亲生的,是垃圾箱捡来的呗。
于慧云见祁修没吱声,怕这事儿会让他记恨上人姑娘,叮嘱道:“我跟你说,你姥爷可是受了人爷爷天大的恩情,人姑娘住进来,你可别欺负人家,知道不?”
“我敢?”祁修笑了声,指着自己快被搬空的房间说:“这人还没住进来,我都要给她腾地方了,真要住进来,我要是欺负她,你和我姥爷不得给我来顿男女混合双打?”
“如果你现在想要,也不是不可以。”江文彬接了话茬,又问:“你又跟王博文去哪鬼混了,这么晚才回来?”
祁修跟没骨头似的靠在走廊护栏上,语气玩世不恭:“出去溜达了一圈。”
江文彬横他一眼:“你给我收敛点儿,别带坏了你林家姐姐。”
“那别让她住咱家呗。”祁修挑了下眉,闲散道,“免得我带坏她。”
江文彬瞪他:“那你可以领着你养的狗,先给我滚出去。”
“当我没说。”祁修扯了下唇角。
你别急,你林(邻)家姐姐,马上就来宠幸你了。
这章掉落20只小红包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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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