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哐当——”一声
是苏可手中的匣子掉在了地上。
匣中的东西也摔了出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地上散落成了几截,细细碎碎的几块玉石,原本应是一只莹白温润的玉簪。
这猛烈的撞击声,使苏可从刚刚无法控制的魔怔中清醒了,心脏也不似那般激烈得宛若要跳出心口了,而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可她的感官却好似被无限放大了,胸腔有节奏的跳动,缓慢打在她的耳膜上。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
沈漱舟亦然不动地站在她的身后不远处,寞然地盯着地上已经碎了的玉簪,面上无甚么表情,但眼眶已经渐渐红了,清水似的凤眸,流转出些许微漾的清波,流淌着盛不住的悲伤。
他看起来既可怜又难受,想来这玉簪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思及此,苏可暗道糟糕,心中愧疚更甚,也不知道自己遭了哪般魔了,竟然做出了这样讨打的事。
她抿了抿嘴,蹲下去,伸手拾起那碎得四分五裂的玉块,缓缓放进匣里。
苏可极为仔细,一点细碎的玉块都不放过,一点点的捻起来,待慢慢拾尽,苏可发现这玉簪,篆刻的是梨花。
寥寥三朵,一朵开的极盛,两朵花苞依偎在旁,羊脂玉的乳白,将这梨花呈现得栩栩如生。
她捧起这螺钿梅纹妆匣,套在腕上的糕点盒慢慢晃悠。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人淡淡地看在眼里,可那人不出声责怪她,也不说些什么,苏可感觉自己异常煎熬,倒是宁愿他骂自己。
捧着这匣子,她慢慢朝着那人走过去
且她做错了事,也不敢直视苦主,耷拉着小脑袋,余光扫着那人的鞋,脑袋却垂得更低了。
直到堪堪停在那人面前,两人无言对立,苏可低头自责,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两人沉默良久,苏可终是心一横,把手上捧着的匣子缓缓递了出去,呈给沈漱舟,让他看清盒子里的惨状,愧疚道:
“对不起...我......一定赔......”
沈漱舟眼里扫着那盒子里碎成几截的莹白暖玉,不禁思绪翻涌,眼眶红得更甚,眼里水波,有摇摇欲坠之势。
这原本是一支羊脂玉的梨花发簪,上好的羊脂玉得来不易,是沙漠的历来国进供的,由先皇后作为及笄之礼,赏给了阿姒。
而阿姒跟师傅学了好久,一点点的磨,亲手做了,送给他的。
可惜,阿姒听说他要娶李家表妹那日,当着他的面,亲手碎了它。
莹白细腻的羊脂玉,掉在地上,触地刹那,堪堪断成了两截,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像极了阿姒红着眼眶,缓缓道出的
“至此,恩断义绝”
而如今,这玉,不过更碎了,碎得几乎看不出原本模样。
沈漱舟盯着匣中之玉,缓缓看了良久,才从苏可手里接过,声音几近哽咽,却只道一句
“无事”
但他颤动的声线宛若牵扯着苏可的心脉,听他这般,苏可更是难受,只觉得心中苦涩,自责道:“这簪,对您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眼前之人,看起来,真真难受极了。
沈漱舟听她之言,心中有些恍惚,倒是想起了自己原来怎么如珠如宝的爱护这玉簪。
不知是因为这簪太过珍贵,还是送簪的人是他的珍贵之人,他将这簪细细放进盒子里,只是偶尔拿出来把玩。
自己从不佩戴,也决计不会允许他人触碰半毫。
可无论怎么爱护,这簪......最终,还是碎了,被她亲手摔碎的。
思及此,他伸出手,捻起匣子里的一节碎玉,摊在手掌上,温润的玉,在他白皙的手上更显莹白透亮,他细细观察良久,最终还是缓缓把这玉放回匣子。
不知是为了安慰苏可,还是安慰自己,他道
“都是过去的东西了,或许.....”,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声音不再那么哽咽,“或许....我该放下来。”
他虽如是说,但苏可听得出,他话语里透着浓浓的不舍,苏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
只见他通红着眼睛,缱绻缠绵的目光,温柔的绞着苏可手中的匣子,看得她心惊不已。
一触及他的神情,苏可就敛下目光,不敢再看,只是他惨淡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过久,许是平复了心情。沈漱舟伸过双手来接过匣子,轻轻合拢,转身向那楠木罗汉床走去,问她
“施小姐今日访我,是有什么事么?”
听见他的话,苏可才看见,挂在她皓白手腕上,慢慢晃悠,快要被她遗忘的“正事”
转身看向沈漱舟,他穿青衣,身材清瘦颀长,正微躬着脊骨,将那匣子,放回原来位置。
他的一举一动温柔至极,苏可看着他,缓缓道:“江何兄前些日子舍身救我,今日是来道谢的。”
可好似,惹了更大的错。
敛了敛心神,苏可接着道:“买了四季春的糕点,请江何兄品尝。”
“既然这样,施姑娘不若陪沈某用一顿便饭吧,正好品尝这糕点。”
才做错的事的苏可,哪敢没脸没皮的又蹭人家一顿饭,连忙道,“实在是不敢再叨扰江何兄。”
沈漱舟摩挲匣子的手一顿,缓缓道:“不是叨扰,你我,不是朋友么?”
他声音淡淡,声线平静,苏可惊觉他情绪低落,只道,“对...我们是朋友。”
“嗯...”
“还没至饭时,我要去书房处理一点事,你随我一起吧?”
“好.......”
现下这种情况,吃人嘴短哪人手软的,还打碎了别人的东西,不管沈漱舟说些什么,苏可都是不敢拒绝的。
......
随着沈漱舟出这侧殿前一瞬,苏可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那被好好放在素锦被上的匣子,它的螺钿已经不再光彩照人,整个匣子都被时间蒙下一层暗红的包浆。
可苏可,真的觉得,那匣子好眼熟啊。
神tm的朋友,哈哈哈哈哈嘎
在思考下一章是用梦来揭示一点过去的事,还是直接写个前世番外,托腮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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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