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渊而渔 第9章 第 9 章

有些事，景明只要想起来就会觉得脸发烫。

那些天他脑子迟钝，在意识到面前的人不是小时候的百苍时已经悔青肠子了。

景明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蠢话。

吃饭睡觉这个让人陪着还没什么，他脸皮厚，装失忆完全可以揭过去。

但！

上厕所洗澡也是人家帮忙的。

YVY。

景明是不能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比如，修仙的人可以不用洗澡洗漱，一个去尘诀就能解决，但他心理上不能接受。

就算身上真的干干净净，可少了过程，心理上还是觉得没洗，身上脏。

而在清风谷那段时间，百苍和闻嘉都惯着他，知道他想洗澡专门找了木桶，用灵力加热水让他洗。

说白了，都是被惯的。

但上厕所这件事……果子不用上厕所，就算吃东西也不会排出什么。

因为清风谷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是由灵气蕴养的，不含杂质。

“……”

百苍不知道景明已经完全恢复意识了。

但还是解释了一下之前的事：“我想着，尿床和被伺候出恭，前者更让人难堪，后者的话在大户人家很常见，姑且当我是你的书童。”

景明眼睛还没完全恢复，但听这一席话，差点想开口反驳。

谢谢，但还是让他尿床床。

不过想到尿床后还是百苍清理，景明就想给自己一棍子。

这尬到抠脚的情景能不能跳过？

景明看不清百苍的表情，但听这碎碎念的语气，知道他不是在嫌弃。

他以为自己能够坚持到复健成功的。

不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到晚上，景明就摆烂了。

很冷。

他在清风谷也学过些东西，也知道这种冷是神魂上的。

夜里阴气重，他魂魄破损，会觉得哪里都凉飕飕的。

缓解的方法有两种。

一种是外物温养，用养魂的灵药调养；另一种是以魂暖魂。

灵药放千年前应该有，但现在灵气枯竭，有可能灭绝了。

百苍用的是第二种方法。

于是夜里百苍抱着自己，用他的神魂包裹自己的。

这种方法景明只在书上看到过，也听百苍说过。

但用起来的效果怪怪的。

仿佛他的魂魄成了一个被套上了塑料袋的面团，随着时间过去不断发酵膨胀，里面热气蒸腾凝成水珠落了下来。

景明紧紧攥着百苍胸膛衣服的布料，或许是为了给他暖床……啊呸，总之，他体温略高于平常。

滚烫的体温，薄又丝滑的布料，以及禁锢他腰身的手臂。

某一刻，景明在想，这样被抱着很温暖。

也很有安全感。

就当他在蒸笼里发酵了一晚上。

“……”

-

次日醒来，景明睁开眼。

视野比之前清晰了很多，近在咫尺的是白里透粉脖颈，以及精致明显的锁骨。

景明是枕着百苍肩头睡的。

微微抬头，能看到他漂亮的下颌线，以及凸起的喉结。

百苍很瘦，便显得喉结格外明显。

若是以往，景明这样盯着他看，他早就醒了。

这次却没有。

景明伸手轻轻戳了戳百苍的肩膀。

他没反应。

于是，景明试着把百苍横在他腰间的手移开。

依旧没什么反应。

心里一个咯噔。景明快速坐起身。

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没反应。

魔尊？就这？

坐起身后，景明先是伸手探了探百苍的鼻息。

有气，只不过很微弱。

他们修仙的都是这样，不仅走路没声，呼吸心跳的声音也不大。

检查过后，景明总算放心了。

这人推开他独自进入魔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阳光透过窗纸，在地板上落下来浅浅的一块光，这块光随时间推移不断靠近床的位置。

耳边鸟语啁啾，恍惚间，景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清风谷。

他在清风谷待了差不多十年。

像是一场梦，可梦中的一切细节都极为清晰，甚至每个人的形式都有条理。

目光落在百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景明知道，他们出谷行医，当然要像个普通人。

但经过清风谷灵气的滋养，他们的身体早已异于常人，就连吃的瓜果蔬菜，饮的泉水都不带杂质。

于是呈现修仙之人清一色的肤白健康。

至于好不好看，这个分先天和后天。

先天的，比如闻嘉和百苍，前者入谷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自然长得不差，而后者……本书男主，也长得不错；而后天就需要服用丹药或者用其他方法改变容貌。

两者的区别类似于妈生脸和整容脸，只不过修真界的整的高级，看不出来。

轻轻戳了一下百苍的脸。

他之所以这么“普通”，说白了，还是景明帮他整的。

当时他不知道两个时间点的关联，刚学了易容的法诀就找百苍练手，没想到东拼西凑还是凑成了这样子。

现在看来，是有因果关联的。

就是不知道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看久了觉得这张脸还是很好看的。

景明的食指轻轻点在面前人的眉心，缓缓向下滑，至鼻头时，他轻轻捏了捏百苍的鼻子。

叹了声：“怎么还不醒啊……”

他把脑中学过的东西翻了一遭，忽然意识到：自己恢复的速度不对！

以魂暖魂只缓解，不会解决根本。

一晚上不会让他突然好全，他应该还瘫着。

外头阳光攀爬至床沿，景明盘坐里边，皱了下眉，咬唇心想：不会是那个吧？

以魂补魂，顾名思义，就是拿一个人的魂补另一个人的魂，以达到修复魂魄的目的。

但适用条件苛刻，首先是魂魄属性，医修魂魄温和，且以魂补魂的法子本就是医修开创的……

别的不说，百苍是纯水灵根，最温和的那种。

难怪他没发现，纯水灵根，以魂补魂……

这不就是拿炉鼎修炼的方法吗？

以魂补魂另一个争议的点就是，这是半个双修的法子。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双修是双方得益，而以魂补魂是一方受损一方得益。

这个法子争议的点也在后半部分，听起来像是采补的方法。

事实上是被采补的方法，发起方被采补。

景明：YVY。

难怪会有奇怪的感觉。

“你丫的给我起来，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

说着，景明扯了扯百苍的脸皮。

男子眉头微皱。

景明见其睁眼后撤，伸手挡住他下床的动作。

四目相对，百苍眼中有着不解。

阳光透过床帐落在景明身上，他跨在百苍身上，挡住其往两边的去路。

捏着他的脸，恶狠狠问道：“怎么跟你说的？有事跟我商量，再等等又不会少块肉，以魂补魂你能耐了啊？”

想当年，景明可是三个里边修为最高的，还是他们几个中心理年龄最大的。

怎么也算是大哥了吧？上回他把人往魔渊引的事还没算账，现在这小兔崽子还以魂补魂？出事了怎么办？

百苍一愣，那点薄光落在他脸上，晃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但他能感觉到，身上的人与之前不一样了。

果子……想起来了？

少年的轮廓被那点薄光描摹，他皱着眉，不满地看着他。

百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确实用了以魂补魂的方法，可，这样不是更快一点吗？他也能快一点醒过来……

这人的性子景明清楚，看着一副恹恹的，懒得不想动的样子，实则老好人了——至少对他是这样。

反正总是什么事都做好，虽然饭做得稀烂。

越想越气，他咬牙切齿：“有说让你这样救吗？怎么？不然你再想想我该怎么报答你？”

百苍想说不用，但身上少年压过来，他的被靠在床头，肩膀被只手按住，衣领又被抓住往上提。

寝衣单薄，衣袖滑至胳膊肘，少年纤细的手腕便暴露在空气中，连带着略显苍白的皮肤。

果子生气了。

百苍垂眸，低了头，下一刻却被一只手抬起下巴。

“说话，哑巴吗？”

果子素来强势，说一不二。

平常会插科打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生气了很难哄。

想了想，他回了句：“不用。”

却没想到身上的人更生气了。

景明哼了一声，凑近其耳侧，嘲讽拉满：“你可是救了我的命，那我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这四个字他咬得极重。

这几个字落在百苍耳中，他忽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跳得很重，也很快。

修仙之人的心跳该跳这么急吗？

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传到身上，百苍喉结滑动，微微抬了下巴，某一瞬间，他想要逃离。

景明没听到回答，知道这人又开始装哑巴。

双手掰正他的脸，让其与自己对视，四目未来得及相对，便见目光逃窜，神情慌张。

“……”

景明心里一个咯噔。

这人不是喜欢女的吗？

他不确定，故作镇定，提高了音量：“回——”

腰间大手将其按住，“答”字被堵在喉中，正想扭头问做什么，后脑勺便被抵住。

身位反转，男子倾身而下，口中话语尽数被挡回喉中。

鼻息交融，唇齿相触，滚烫入口，口中舌辗转，温软湿烫，一堵再堵，又纠缠不清。

景明本可以咬他的，可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刚恢复过来，又经历了大脑缺氧，整个身子开始发软。

按在后腰的手也烫，一阵酥麻从脊骨向上，遍布身体每个角落。有股火不知从哪里开始烧起，烧到了理智。

“……”

日上三竿，薄光攀上床内白墙，两道淡影交缠，又好像是一个整体。

这一刻，百苍等了很久，从……希望有个属于他的人开始……

于是小小的果子化成了人。

千年了，他终于尝到了果子的味道。

好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