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渊而渔 第20章 第 20 章

要说罚，景明不信荀枢会罚朝云。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多久，他就把小狐狸放出去玩了。

同样，跟着过去的还有景明。

万钧殿位于山巅，白雾茫茫，不见下山的路。

看着雾茫茫的一片，青色山脉在其中若隐若现。

朝云指着下边说：“春和，看，那是朝歌楼。”

景明这个近视眼什么都没看到，除了云啊雾的。

不过……

“朝云，荀枢刚走你就开始喊我名字了？”

朝云眨了眨眼睛，朝他笑笑：“你看，我跟我爹是一家人对吧？”

这话没毛病。

见他点头，朝云眉眼缓缓弯起，理所当然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爹这么喊，我也这么喊，没问题吧？”

景明托腮，看了眼笑眯眯的小狐狸，又想了想其中的逻辑。

好像是这个理……个鬼啊！

没问题个鬼！

他的目光落在小狐狸头顶，缓缓问出：“你爹娶了妻，你要怎么称呼人家？”

朝云眨了眨眼睛，某一刻恍然大悟一样，眼睛睁圆了，狐狸尾巴和耳朵都漏出来了。

这小狐狸也学着他，用手背抵着下巴，另一只手托手肘，看起来非常严肃，说出的话竟然还有几分道理：“我爹的妻，又不是我的妻，那除了夫妻之间的称呼，其他的我跟着爹喊。”

景明低头，与这小狐狸面面相觑。

他看看她，她看看他，小狐狸还嘿嘿一笑，一副傻样儿。

他忽然有个想法，于是问：“朝云，我现在跟你拜把子，我们算是进了一家门了吧？我喊你爹名字，下次见面你要怎么喊你爹？”

小狐狸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头上两只火红的狐耳一抖，竖直了，尾巴也停止晃动。

托下巴与托手肘的手一换，一只手握拳敲到另一只手手心，乌溜溜的眸子亮了起来：“我懂了！”

景明以为自己发现了小狐狸逻辑上的bug，就在他以为小狐狸会如他所愿喊出荀枢的名字时——

小狐狸：“你想跟我一起喊我爹一声爹！那以后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了！”

景明：“……”

然后缓缓打出一串：“？？？”

朝云眨眨眼睛，一脸无辜道：“我们是拜把子的亲姐弟，你要跟着我喊，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一起喊爹！”

小狐狸头上两只狐耳晃着，说得头头有道，倒是让景明不确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怎么多了个野爹？

“……”

-

荀枢有事外出，让朝云逮着他在殿前城玩。

殿前城之所以叫“殿前城”一半是因为地理位置，另一半是荀枢懒。

朝云说，万钧殿与殿前城所在的位置是独立于三界的。

“三界？”

景明记得，系统说有六界来着。

朝云叹了口气：“很早之前有六界的，但现在，神界只存在于传说中；仙界陨落，暂且不提；魔界，妖界，人界这三界之间的结界消失，早早就三合一了，现在分别叫魔域，妖域，人界。”

景明疑惑：“人界？”这称呼不是没变化吗？

朝云打了个哈欠：“魔域与妖域接壤，冲突不断，而人界之所以保留以前的称呼，是因为……它有结界，与其他两域分开。人界又分两部分，人间与修真界，简单来说就是凡人与宗门的所在地。”

听着小狐狸讲这个世界的历史，景明难得没有犯困。

“那人界的结界是怎么回事？”

先前说结界消失，那这个结界应该不是指同一个，人工结界？

眼看要到地方了，朝云把耳朵收了回去。

“人界的结界是清虚子一剑劈出来的。千年前，清虚子以身祭剑，独独将人界与妖魔两域分割开来，剑气长存，任何生灵都无法逾越。”

景明看着小狐狸。

感受到后脑勺的目光，朝云又补充了一句：“没错，任何生灵，谁过去，剑气往谁身上抽，人妖魔，无一例外。”

景明：“……”

好有个性的老祖宗，完全不给任何人妖魔好脸色。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不会是老祖宗劈的时候她玩得乐乎忘回家了吧？

朝云沉默了一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早几百年前结界就没了，那个时候我爹忘喊我回去吃饭了，然后，就留在人界了。”

景明：“……”

真心大。

他刚想开口安慰，就听见小狐狸完全不在意地补充：“不过问题不大，我换个爹。”

“……”

妖族，真是一个神奇的种族。

说到红狐狸，景明在闻嘉那里见过一只。

“你们红狐都长一个样子吗？半个月前我见过一只……跟你很像的红狐？”

朝云停住脚步，然后缓缓回头，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狐狸都长差不多吧，就像你们人一样。”

景明：“？？？”这狐狸在说什么？他们人都长一个样？明明在颜值上还是有区别的吧？

朝云有些不确定：“你什么时候见的？”

景明：“是你姐妹？”

两人同时开口。

朝云摇摇头：“我没有兄弟姐妹。”

景明沉默了。

“半个月前，在清风谷……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亲爹不找你？”

后边那句实在没忍住，虽然问别人家里事有点唐突。

拨开一个树枝，朝云否定了景明的两个问题。

“万钧殿与殿前城只进不出，进了就出不去了，那个不是我……至于亲爹？妖族实力为尊，等我那天能把他揍趴下了，他喊我爹都行。”

这……很难评。

朝云抬头看他的表情，忽然提醒：“劝你不要同情妖族，有的妖……就是个播种机。”

景明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什么玩意儿？

这是一个十四……好吧，他以貌取人……取妖了，这小姑奶奶三百多岁了。

朝云摊了摊手：“我出去玩的时候就我一个，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呢？”

“……”

看着小狐狸满不在意的样子，景明也不清楚她心里怎么想，于是开始转移话题：“那六界还剩下一界呢？”

“冥界，谁也不知道这一界在哪里，神界好歹还有个传说，冥界什么都没有留下，就一个名字，谁知道是不是杜撰的。”

“……”

-

殿前城与万钧殿唯一的联系是山巅一个传送阵。

而朝歌楼则是殿前城的妖楼。

朝歌楼白日里安静，就算有说书表演，大多也都到了午后。

景明与朝云一起去看过沧水和朝歌楼的其他人。

昨晚酒壶被打碎，散出来的酒气让所有人都中了招。

沧水捻了酒杯解释：“清风谷的酒，据说是那位千年前酿的，酒中含灵力，醉人的不是酒，而是灵力。”

景明是第一次听到“醉灵力”这种说法。

又见青年男子敛袖，走至庭中枯树前，他将杯身倾斜，清澈的酒水流下，入土不见痕迹。

待他抬头，刹那间，枯木生芽，枝桠疯长，眨眼的功夫，与楼同高，树冠遮天，绿意盎然，细密的小花缀在其中，密密麻麻。

风一吹，这些小花落了一地，送来阵阵花香。

景明不清楚这一幕在修真界是什么程度，但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瞪大了眼。

不敢想象这要是用在种粮食上会怎么样，到时候应该没人饿肚子了吧？

沧水看着这一幕有些愣神，他也没想到酒中灵力会这么多。

回神后，转而又问朝云：“殿主没打你？这都让你给偷来了。”

朝云仰着脑袋，眨了下眼睛：“我拿我家的东西那不叫偷，更何况我爹说了，东西就是拿来用的，酒就是用来喝的，为什么要揍我？”

沧水不想跟这狐狸崽扯皮，于是看向景明：“殿主交代我们带你在城中转转，玩累了送你回去。”

景明有些不好意思，也太麻烦人家了，而且他也能自己出去转转，玩够了再回朝歌楼。

朝歌楼在殿前城还是很明显的，很高，很有标志性。

沧水显然看出了这点，他宽慰他：“无妨，左右也没有别的事，更何况，我还要看着狐狸崽。”

朝云：“？？？”关她什么事？

景明不好推脱，而且看朝歌楼也确实很冷清。

想着，或许这段时间真的不忙。

了解一个地方，可当然要先从美食入手。

不过，景明也就看看，花人家的钱确实不好。

更何况……这里给他一种怪怪的感觉。

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背着糖葫芦棍吆喝，卖糖人的老婆婆指着糖人问朝云“要不要来一个”。

一路上，小狐狸蔫头耷脑的。

别说吵着沧水给她买东西，她对摊上卖的一切吃的都没兴趣。

对于老奶奶的问题，她好像没有看见一样。

而平日里管小狐狸最多的沧水也没有训她，似乎也跟她一样没有看见。

景明以为朝云没看到，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朝云，卖糖人的老婆婆在问你呢？”

朝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没有回答，沧水便拔高了音量：“她牙疼，不能吃甜的，老人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妖也会牙疼吗？

这个问题景明没问。

卖糖人的老婆婆依旧吆喝着，用慈祥的声音喊着：“糖人，糖人，各式各样的糖人，小兔子，小老虎……”

她好似全然不在意般。

“……”

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