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与妖王共枕 第13章 013

沈墨为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踉跄着走到凉亭边，扶着栏杆望向远处。月光如水，洒落在竹林间，树影婆娑，清风拂过，沙沙作响。

等了三个时辰，何述风和姜幽为何还不来，为了带来这酒，差点被守门弟子检身责打，说好一起看月亮，今夜的月亮真是格外圆，沈墨为又开始吹奏。

沈墨为吹奏了一曲又一曲，竹萧声在竹林中回荡，却始终没有等来何述风和姜幽的身影。他醉意朦胧，眼前浮现出宋既白的模样。

沈墨为倚着栏杆，口中喃喃道：“既白兄……既白兄……”他醉了，就想见宋既白。

模糊中，沈墨为看见了穿着圆领窄袖翠绿弟子服，就是他送去的那套，这人常穿淡蓝衣显得疏离感，换上这翠绿却有点温和之意，如似山玉执采，华茂如琢。

那人向他走近，沈墨为眨了眨眼，那人又离得远了些，沈墨为嘟囔道：“这既白兄，我是不是又幻视了。”

沈墨为看着宋既白，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那人又离他近了些，沈墨为笑道：“这回没幻视！”他抬腿就要朝宋既白走去，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那人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沈墨为感受到手臂传来的温度，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人。他抬头，看到宋既白正盯着他。

沈墨为顿时清醒了不少，他看着宋既白，傻笑一声：“既白兄，你怎么来了？”

宋既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听闻此处有萧声，便过来看看。”

沈墨为挠挠头，得寸进尺道：“既然你都过来了……那……你陪我一会儿吧。”

宋既白看了他一眼，松开手，“好。”

沈墨为得到宋既白的肯定回答，开心地像个孩子，他拉着宋既白走到凉亭里坐下，又给他倒了杯酒，道：“尝尝。”

宋既白接过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这酒……似乎有些烈。”

沈墨为闻言，立刻把酒抢了过来，仰头喝了一大口，道：“没事，不烈，喝不醉的。”

宋既白看着他，“你已经喝了不少。”

沈墨为和宋既白对视，道：“我酒量好着。”

宋既白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酒壶，“莫要贪杯。”

沈墨为哪里会让宋既白拿到，侧身躲开道：“哎呀，我酒量好得很，既白兄莫要担心。”

宋既白眉头一皱，道：“沈墨为。”

沈墨为身体僵住，他听出宋既白语气中的不悦，讨好般地说道：“哎呀，瞧我，都忘了既白兄是名门正派，肯定是嫌我喝酒不雅观。”

宋既白道：“不应贪杯。”

沈墨为最听不得宋既白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道：“既白兄，就喝一点点，喝一点点没事的。”

宋既白拿过酒壶，道：“剩下的我替你收着。”

沈墨为见酒壶被拿走，顿时不乐意了，伸手去抢，道：“别啊，我还没喝够呢。”

宋既白握着他的手腕，沈墨为趁虚而入，整个人入怀，脑袋攀附在宋既白肩膀上，对着宋既白耳朵吹风。

沈墨为的酒气瞬间扑面而来，宋既白身体一僵，呼吸一滞。

沈墨为全然没注意宋既白的不对劲，他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宋既白耳边，“既白兄，让我再喝一点点吧，就一点点。”

宋既白连忙将人推开，道：“不可。”

沈墨为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站稳身子，看着宋既白，笑道：“既白兄，你……你躲什么呀？”

宋既白沉默不语，沈墨为继续道：“是不是……是不是我……我身上的酒气太重了？既白兄不喜，我便不靠近就是。”

宋既白不想让沈墨为误会，道：“不是。”

沈墨为闻言，松了口气，道：“那……那既白兄是嫌我喝多了，话多？既白兄放心，我酒品很好的，绝对不会耍酒疯。”

宋既白沉默片刻，道：“非是嫌你。”

沈墨为这下彻底懵了，道：“既白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宋既白自知失态，道：“没事。”

沈墨为盯着宋既白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道：“既白兄，你今晚真的很奇怪。”

宋既白看向别处，道：“许是你酒喝多了。”

沈墨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也是，也许是我喝多了，看什么都觉得奇怪。”

夜渐深了，竹林里传来阵阵虫鸣声。

沈墨为觉得有些冷，他下意识地往宋既白身边靠了靠。

宋既白察觉到沈墨为的小动作，但他没有动。

沈墨为又往宋既白身边靠了靠，他伸手去拽宋既白的袖子。

宋既白垂眸看着沈墨为搭在他袖子上的手，顿了一下。

沈墨为拽着宋既白的袖子，像小孩一样晃了晃，道：“既白兄，我冷。”

宋既白解开外袍，轻轻盖在沈墨为身上。

沈墨为似乎很满意，往宋既白身边凑了凑，鼻尖蹭了蹭他的肩。

宋既白感受到肩膀传来的触感，身体一僵。

沈墨为像是睡着了，呼吸声均匀平稳，宋既白就这么坐着，任由沈墨为靠着他。

过了许久，宋既白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沈墨为。

沈墨为的呼吸声还是那么平稳，似乎睡得很熟，宋既白低头凑近了些，盯着沈墨为的眉眼看了许久。

＊

沈墨为醒来时，已在自己的屋里，何述风和姜幽没有回来。倒是容九竖身边的侍从等着他醒来，才开口道：“沈师兄，容师兄让我告诉你，他只答应昨可以让你去后山看月亮，没有让你私自下山带回酒，甚至还惊扰了外客休息，罚你抄欲文宗录一百次。”

沈墨为听到侍从的话，顿时清醒了过来，道：“什么？一百遍？”

侍从点了点头，又道：“沈师兄，这是容师兄亲自吩咐的，还望师兄不要为难小的。”

沈墨为顿觉头大欲裂，一拍脑门，道：“一百遍？容九竖这是要我的命啊！”

侍从道：“容师兄还说，这已是法外开恩了，若是换做旁人，早就罚抄一百遍并禁足一年了。”

沈墨为顿时觉得容九竖简直是小题大做，道：“不就是去后山看个月亮吗？至于罚得这么重吗？”

侍从道：“沈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容师兄最讨厌别人不按规矩办事，尤其是你。”

沈墨为知道侍从所言非虚，容九竖一向最看重规矩，自己这次又触了他的逆鳞。

侍从道：“沈师兄，你还是赶紧抄录吧，早抄完早完事。”

沈墨为愁眉苦脸地拿起笔，道：“唉，罚抄一百遍，这手都要抄断了吧。”

侍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道：“沈师兄，容师兄还说了，若是抄不完，就不许吃饭。”

沈墨为顿时觉得手中的笔更重了，道：“什么？连饭都不让吃？这是要饿死我吗？”

侍从道：“沈师兄，你还是快点抄吧，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沈墨为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抄写，他一边抄一边抱怨道：“容九竖，你这个冷面阎王，等我抄完再跟你算账！”

侍从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怕沈墨为拿自己撒气，连忙道：“沈师兄，容师兄就在门外呢。”

沈墨为瞬间安静了，笔尖的墨都干涸了才缓缓抬笔，沈墨为表面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抄写着，眼角却瞥向门外，瞧见容九竖没进来才松了口气。

侍从见沈墨为抄写速度慢得如同蜗牛，眉头微蹙，上前将一沓纸放在他面前，道：“沈师兄，这些是容师兄吩咐我拿给你的。”

沈墨为看着面前那一沓纸，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道：“这么多？容九竖这是要把我累死吗？”

侍从面无表情道：“沈师兄，这些都是你昨夜喝醉后做的糊涂事，容师兄让我一并拿给你，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沈墨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道：“什么？昨夜我……我干什么了？”

侍从道：“沈师兄，你昨夜在竹林里，又是吹萧又是喝酒，还惊扰了外客休息，闹得不可开交。”

沈墨为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印子，顿时想起自己昨晚好像拽着宋既白的袖子不撒手，脸瞬间红了，道：“我……我还干了什么？”

侍从道：“沈师兄，你还……算了，容师兄没让我说，沈师兄还是自己想想吧。”

沈墨为见侍从欲言又止，心里更加好奇，他追问道：“你快说啊，我到底还干什么了？”

侍从道：“沈师兄，你还是别问了，小的也是受人所托，才把这些拿给你的，你还是赶紧抄吧，小的先走了。”

沈墨为看着侍从离去的背影，心中懊悔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道：“沈墨为啊沈墨为，你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侍从走后，容九竖走了进来，道：“墨为，罚抄可是有好好在抄？”

沈墨为听到容九竖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将纸藏了起来，道：“啊……在抄在抄。”

容九竖走近，沈墨为将纸藏在桌下，他道：“墨为，我们好好聊聊。”

沈墨为顿时觉得如坐针毡，道：“容师兄，有什么话不能等罚抄完再说吗？”

容九竖看了看四周，道：“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抄，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

沈墨为见容九竖态度坚决，只好乖乖地把纸从桌下拿了出来，道：“容师兄，我真的不记得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容九竖拿起一张纸，念道：“今有竹林，月圆如盘，有美一人，居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