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便是如此相安无事的相处着,无妄亦师亦父亦兄。
慢慢地小丫头成年了,花花肠子也越来越多。
一日上午,药谷内来了几位装束讲究的客人。看起来并不像他们往日看的那些贫苦的百姓。正在院内晒草药的阿狸,见来人,拍了拍手里的草药灰,上前礼貌地问道:“几位,可是要来问诊?”
为首的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上前伏手道:“姑娘,这里可是药仙无妄的居处?”
阿狸点了点头,“没错,找我师父有何事?”
一听她称呼无妄为师父,那男人脸上表情放松了几分,“原来是药仙的徒弟,失敬失敬,可否劳烦姑娘带路让我们见见药仙。”
阿狸手背于身后,一本正经地探头打量了他们一行四个人,其中有一个身形偏瘦,带着斗笠,虽着男装,但显然没有其中另两位来的壮实。
以她过往的经验猜测,这大抵是个女孩子,包括她旁边紧挨着她的另一个,也是个女孩子。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要给那个斗笠姑娘看病。
见她没有回应,那个为首的男人唤了她一声,“姑娘?”
阿狸回过神,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你们,见我师父可是要看病?”
那人点点头,“是的,我师弟的顽疾寻访好多医师都没有结果,听闻药仙医术了得,今日特来拜访,求个方子。”
话了,那个戴斗笠的姑娘咳嗽了几声。阿狸见状,心道,这一看就是王公贵族,师父一般都不爱给这些人看诊,她得想办法帮师父拦回去。便道:“哎哟,不巧了几位公子,我师父这几日都上山采药去了,怕是没办法给这个小公子看病了。”
为首的男子吸了一口气,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人,有些踌躇地又转过身,俯腰拜道:“姑娘,不管几日我们都可以等,就是想见一见药仙。”
“这……”
没想到这些人不按常理出牌,倒把阿狸为难住了,对方礼貌地让她不知道再咋拒绝。
毕竟她也在这里见过很多不讲道理的权贵们,别人讲道理,她反而有点为难了。“可也没有住的地方呀,看那位小公子身体单薄,你们还是快快去寻其他医师才是正道。”
被她唤作小公子的人,咳嗽了几声,应道:“无妨,多等几日,我还能撑得住。”
阿狸没法了,一把抱起在她腿边转来转去的琥珀,对他们说道:“那你们跟我来吧,先进屋等着。”
为首的人见状松了一口气,连忙拜谢道:“感谢姑娘。”
阿狸摆了摆手:“能不能见到师父,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说完她进屋给他们到了几杯水,自己便又出外面晒草药去了。
阿狸猜的没错,这几个人确实大有来头。为首的那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是镇守此地的藩王梁晋。而他口中生病的正是他的亲妹妹,小公主梁思思。之所以寻到此处,也是听老百姓传言有这么一位药仙,看病不图钱,全看心情以及和病人的缘分。
……
一等便是几个时辰,天幕渐昏,阿狸将外面的药材收回药房,来到会客厅,看着他们摊了摊手说道:“几位公子,今天师父怕是不会回来了,你们……”
梁晋毕竟是年轻有为的一国藩王,常年镇守此地,眼神自是有些锐利。好在他的脸还算儒雅,在外人看来也是个器宇轩昂的翩翩公子,这还得益于他母亲郑国第一美人的基因。
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起身上前一步,道:“无妨,我们自己带了住的地方,可在外搭住一晚,姑娘可安心去休息。”
阿狸挠了挠眉心,对他们的执着一时没了法子,便将话题转向了那个生病的女孩子,道:“你们确定她这样的身体,适合跟你们一起在外面露宿?”
梁晋一时语塞,“这……”
梁思思摆摆手,“不碍事,反正已经是这个样子,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见状,阿狸到底心软,她叹了口气,道:“哎,也罢,今晚你跟我在屋内休息一晚,待明日若师父还没有回来,你们再做打算。”
梁思思一下子吞吞吐吐起来,“我这样子跟姑娘一起,不方便吧?”
梁晋也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行了,我在这药谷跟我师父这么些年,要是一眼分不清你是男是女,那我也太给我师父丢脸了。”
梁思思捂嘴笑了笑,“姑娘好眼力,倒是我们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可太好了,姑娘果真是表里如一心善的好姑娘,那今晚舍妹就劳烦姑娘了。”
阿狸不擅长跟外人寒暄,只道:“今夜怕是有雨,几位在外面还是要注意安全。”
“姑娘放心。”
阿狸没再多言,便对梁思思说道,“走吧,今天你睡我屋。”
无妄这几日却也不在药谷,只是并非采药,而是听闻送他来药谷的那位老和尚仙逝,他回去祭拜。
……
午夜时分,外面雷声滚滚,阿狸正在睡梦中,硬是被一声响雷震醒。醒来后她已是冷汗涔涔,冷的缩成一团,额间的火焰标志一闪一闪。卧在她旁边的琥珀跑到她怀里,试图给她些温暖,但是对于病发作的阿狸来说,全无作用。
这个病已经好久没有发作了,今夜突来,让她有点招架不住,且来势凶猛,她太冷了,头痛欲裂。
缩在被子里,阿狸嘴里默念着,“师父,师父,阿狸好冷。”
她咬着自己的唇,去抵挡那锥心的冷感,大概是太过用力,尽沁出了血渍。
一夜无眠,在身体的极度痛苦克制中,直至雨停,天亮了,终是累及,她才半昏迷了过去。
日上三竿,梁思思醒来,梁晋他们已经在会客室。雨后的药谷一派绿意盎然,临湖靠山,倒还真是个仙境般的地方。
梁晋感叹,自己镇守这里这么久,居然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见妹妹出来,梁晋上前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梁思思点了点头,“挺好的,这里满是药香,倒是让我睡得安稳。”
几人闲聊了一阵,发现阿狸还没有出来,眼看已快晌午,梁晋觉察出了异样,就问梁思思,“昨日那个姑娘可有醒来?”
梁思思摇摇头,“我出来的时候,那个屋子还紧闭着,莫不是她已经出去了?”
梁晋摆了摆手,“不可能,我们醒的很早,并未看到那位姑娘。你去看看那个姑娘什么情况,这大山深处一个女孩子,也不甚安全。”
梁思思点点头,便往后院去。到无妄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姑娘,你醒了吗?”
没人应。
她又敲了几下,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只是听到猫叫声越来越响亮。梁思思心道,怕不是真出事了。她便试着推了推门,没推开。
心下着急,她便叫来了梁晋,“你确定她在屋里?”
“门在里面反锁,她肯定在,这猫叫的厉害,怕不是有事情。”
梁晋点点头,示意她往后站点,他手撑于门框处,微一使力,里面的门栓就应声断了。“思思你先进去,看看情况。”
梁思思推开门,往猫叫的方向去,寻到床边,就看到满嘴鲜血,额间火焰亮的刺眼,脸色煞白的阿狸昏迷不醒。
她也顾不得其他,便向外唤道:“哥哥出事了。”
梁晋闻声进来,就看到浑身汗湿小脸惨白,额间异样的阿狸。他伸手在她的脖颈处试了试,有脉搏,还活着。
遂抓起她的手腕,捏着脉搏处,他有些诧异,这女孩子明明不像是习武之人,可是体内却又两股强大的内力互相对冲,也正是正两股内力互不相让,让她这个身体的主人消化不了,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梁晋示意把她扶起来,他找了件外套披在阿狸的身上,双手撑在她背部,以自己的内力,去引导疏散她体内的两股内力。半个时辰过去,阿狸头顶飘起了青烟,内力终于平稳下来,梁晋才收回掌力,她额间的那一簇红也终于散下去了。
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梁晋盯着她恢复如常的额间,陷入了沉思。
梁思思看兄长走神了,就问道:“怎么样,这姑娘没大碍了吧。”
“啊,哦,没事,让她好好休息一阵就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梁晋说完,意有所思的背着手向外走去。
他心间涌出了无数问题,过往览阅古籍无数,却并未见到过如此人物,正常人怎么会有额间朱砂,且会是这么异样的朱砂。
从院内出来,梁晋心事重重,他找来随行的侍卫,悄声吩咐了些事情后,才开始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这个药谷,也让他更加好奇这个药仙的存在。
日暮黄昏之时,无妄回来了,药谷外看到一些陌生的人,他猜测应该是来客了。
回到药谷,就看到正在会客厅喝茶的梁晋他们。
无妄简单地寻了一番,没看到阿狸,猜测应该是她带进来的,便进到里面。
梁晋见来人一袭白衣,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知他是人们口中的药仙无妄,便上前拜礼道:“想必您就是鼎鼎大名的药仙无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