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寻得知了自己得中会元,不管心里是多么的翻滚涌动,他的面上还是极力地忍耐着。
旁人看来,就是他泰然的样子。
殷山长、傅雁声等人更是喜形于色,当即就商量着要在酒楼里摆上两桌。
阎寻看自家老师那么谨慎的人,都被傅雁声带着走,心里感动非常,可到底是理智还在,出言阻止道:“老师,傅大哥,这不急。即便是要宴客,也需得等殿试之后再来。”免得殿试结果不好,给人留下猖狂的印象。虽然都说会试结果,就是殿试的结果,但是不到最后一刻,阎寻都不想过早下定论。
阎寻这么一说,大家都清醒过来。殷山长更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心性都比不上学生稳,实在是安逸日子过久了,都失了警觉。况且,还有殿试等着呢,阎寻不去温习功课,哪能去吃吃喝喝的懈怠学习?
殷山长与傅雁声心里都有些惭愧,都哈哈一笑,俱是说等殿试之后,再来说别的。
阎寻点点头,仍旧是每日书本不离手。他今日所得,不仅仅是因为他聪明,还因为他一直力耕不辍。
很快,殿试日子到了。这一次,殷山长与傅雁声一道来送阎寻进宫参加殿试。
只不过,殷山长与其他送学子来考试的人一样,都不能进入了。只能在宫外等着。
阎寻等人进了殿试的地点,也就是文华殿,大家伙都紧绷着脸,不敢往旁边多瞧几眼,生怕别人看到他们不庄重或者胆怯的情绪。有胆子小的,宽大学子服下的小腿肚都在些颤抖。
阎寻是最不紧张的。一是自觉自己学得够多的了。二是与皇帝算是认识,并没有因为将要见着他而激动。
等秦裕到来,监考官把卷子发了下去。又等了一会,贴身大太监过来,说是时辰到了,便点了点头,“开始吧。”
大太监拉长声腔:“时辰到,开考——”
声音有点尖,却没有太刺耳,反而是在大殿上绕了几圈,久久不散。
但是这也比不得这时务策问的题目来得惊人。
只因为题目只有四个字:硕鼠为患。
这是秦裕昨日亲自想的题目。这不仅把一干大臣吓得背后冒冷汗,就是这些学子,也是心跳加速。
这可真是……不管如何,都得下笔。否则,要交白卷吗?那样可得在皇帝心里落下一个胆小怕事的印象,还要不要当官了?大家伙一阵暗暗吸气,抓起笔来准备答题。
反正这题目虽然比较危险,但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说明皇帝肯定是厌恶的。所以即便自己答出来会得罪一些大臣,也是没法子的了。
一拿起笔来,大家伙就都忘了时间,等到差不多做完的时候,也时辰也差不多到了。
更别提这期间,秦裕兴致来了,还会背着手,悠闲地下去看学子答卷子。
有些人发现皇帝走到附近,都紧张得手有点抖,而有的人是压根没注意到皇帝的到来。
阎寻就是后者。
皇帝看他丝毫不受影响,心里也是欣慰得很。他看中的人才,有胆气、有魄力,这可是好极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阎寻第一个搁下笔,而后就有其他的随着停笔。仿佛是慢一点放笔,就会给皇帝落下一个愚笨的印象。
因为阎寻是第一个放下笔的,所以秦裕就直接去看他的卷子,根本不用担心别人说他偏心阎寻。
秦裕一边看,一边点头。底下的大臣看着,心里都有了一杆秤。就等着看阎寻的文章到底有多好,皇帝又会怎么给名次。
而那些学子,心里却是咕咕地冒着酸水。怎么这人这么的幸运,竟然得了皇帝的赏识?
他们是还不知道皇帝跟阎寻的关系,若是知道他们相识,关系还不错,指不定怎么编排阎寻呢,说他名次来得不明不白。
很快,皇帝就看完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讲卷子给了左边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许相,您看一下。”
大臣们见卷子到了许老大人的手里,有松一口气的,有失望的,也有不急不怒的。毕竟作为统管六部的宰相,许老大人是那么刚直不阿的,连皇帝面子都敢不给的人,肯定不会徇私的。
也就是说,如果阎寻的卷子不好,那么皇帝想开后门,也得看许老大人同意不同意。
许相一边看卷子,时而皱眉,时而点头,还抽空看一眼如轻松般站在那里的阎寻。
那些学子看他这般,以为他对阎寻卷子不满意,心里偷着乐。但是那些与他共事许久的大臣们,却是一口凉气倒进了心头。
因为许相没有摇头否定,却频频点头,那说明那卷子了不得啊。因为寻常人,不被许相否定就了不得了,更别说点头肯定了。
最后许相将卷子传给了另一个面容肃穆却俊俏,嘴角边却还有两道深刻法令纹的中年男子,“文尚书,你看如何?”
文尚书是为吏部尚书,为人严苛,即便是再优秀的人或者事物,他都要挑出一些刺来。
此时他看了卷子,拧着浓眉,一言不发,没一会又转到下一个大臣手里。
阎寻迟迟没有听到秦裕跟许相他们的评定,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鼓来。难不成,他真的失手了?回想着自己所写的文章,阎寻却没有发现不妥之处。
罢了,若自己的想法果真得不到他们的认同,那只能说是天意。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他说,硕鼠为患,是皇帝与大臣的失职、失责,“君与大臣……宛若‘郑伯克段于鄢’,是明知其所为为患,而无所止也。小人不耻不仁……不威不惩;小惩而大诫,此小人之福也【出自《易·系辞下》】,然亦为百姓福也。不惩不诫,小人为官贪而害民财甚广且深,则是硕鼠患也……”
皇帝与各级大臣上级是起到监察与劝导作用的。若是他们知道那些臣子正在做错事就惩罚他们,那就是那个臣子的福气,因为能悬崖勒马;也是百姓的福气,不受到欺上瞒下的臣子的欺压。若是他们做错事而不去惩罚他们,那么将会纵容他们继续犯错,个个效仿,不就成了鼠患了么?
并无问题啊。阎寻寻思着,或者是措辞不当?
就在他心绪杂乱之际,秦裕淡然却隐含着欢喜的声音随即响起,“会元阎寻,文思、抱负与爱民之心甚好,可为状元。诸位可有意见?”
“皇上英明。”许阁老率先应和。其他人见此,更是纷纷附和,生怕自己说晚了,就被皇帝与阎寻记恨上了。
于是阎寻真正地当上了状元——“赐封延州府宿城路南县阎寻,为承启元年状元。”
随后就是榜眼与探花等名次。
都是他不认得的人。
在听到内侍高呼他的名字时,只觉得脚步终于是落在了实地。
多年苦读,终究是没有辜负了老师与亲友的期望。而他的宏愿,将不会是虚无飘渺的。
此时传胪已经高声唱名,声音长而浑厚,似乎整个皇宫,不,整个京城都听到这声音了——
“新科状元,阎寻。榜眼蔚宁,探花林嘉树……”
正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之后,阎寻他们便出了皇宫,换上礼服,头戴簪花,身披红花,一路游街去了会馆。
阎寻他们这次的一甲三人,皆为二十岁左右的俊俏少年郎,所以一路上,引得路两旁的围观人群的阵阵惊呼。更让阎寻受不了的是,那些个女子可太厉害了,都死命地往他身上扔手绢跟花,烦人得很。
这一刻,他无比地想念徐芝,想与她分享这个快乐的时候。只可惜了,她没法来。
若是山长得知,定会骂他心里只装着小媳妇,而忘记了自己这个老家伙。
也不知怎的,此时,阎寻忽感胸口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挖了一刀那般的痛。他忍者胸口痛,努力地忽视心中的不好的感觉。今日是他春风得意的一天,如此的幸运,哪里会有什么糟心事呢?定是这些天没休息好,晚上回去可得好好休息。
这么想着,胸口的痛似乎消失了很多,阎寻面色也不再那么的苍白,便打起精神来,努力地端着脸。即便是不会笑,也不能露出脆弱的表情。
而他不知道的是,路南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困,放假了,回来偷懒了两天。今天写了一章......差不多一个月没有更新,惭愧啊
天气又变冷了,小伙伴们要注意保暖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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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