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夜深了,他们也不好去县令那边查看。人家都没请他去,若是自己贸然登门,岂不是说明自己时刻盯着县令他们?
于是阎寻几人便又歇下了。
次日,天蒙蒙亮,阎寻就醒来了,洗漱完毕之后,便过来与宋连商量到底怎么看望县令。
“他为了一己之私,受了人家好处,不说维护你,反而助纣为虐,着实是该!”
宋连听了阎寻的话,一时间也是长叹不已,为县令惋惜。
这个人本该是有大好前程的,可如今在阎寻这里冒了个头,可得留了个不好的底,即使现在奈何不了他,以后还有以后吗?
“好了,等会我们再去看望他。现在我们得好好说说,你该怎么办?”阎寻严肃地问。
宋连脸色苍白地摇头,“我能去哪里?阿奶还在这里。”
阎寻听了,当即说道;“我就说你想差了。奶奶她如今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去哪里,她肯定也跟着去。”
“你的意思是?”宋连有些不确定。
阎寻点头,“当然这得问奶奶。毕竟要跟着背井离乡的,多少老人是舍不得的。”
“要问我什么?”宋老太恰好端着茶水从外面进来,听了几个字不明白,就直接问了。
“想带着奶奶你去别个地方散散心。”宋连扯出一个笑容为说道。
宋老太不大相信,“你不是要进京赶考吗?还带着我这个老家伙去哪呀?”
宋老太还不知道,宋连的亲祖父去世了,他是要守孝的,可不能参加科考,否则被皇帝知道了,就得革除功名了。因为皇帝一向标榜以孝治天下,如何能戴孝参加科考?
阎寻看了宋连一眼,示意他好好想个法子把老人家给哄住。
宋连迟疑了一会,决定了撒谎,“啊奶,阿爷他刚走,我脑子里空空的,根本是什么都给忘记了。不如等调整过来了,下回再考?”看着老人家脸上的伤感,宋连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而且,阿爷去世,我作为嫡亲的孙儿,需得给阿爷守孝,不得参加考试。”
“啊?不能考?”宋老太错愕,声音都拔高了,“那可怎么办?”她知道老头子宁愿以死证青白,就是不想耽搁孙儿的科考。可如今?到底还是因为老头子,孙儿没得考了。
宋老太想透了,愣了好一会,忽然捂着胸口呜呜地哭起来。
她家的老头跟孙儿怎么那么命苦啊!还是她前世做了什么孽,害了老头子,害了孙儿?“老天爷啊,我做错了什么啊?你不高兴,罚我就好,罚我,罚我……”
没等宋连反应过来,宋老太就因为悲愤过度而晕了过去。
“阿奶!阿奶!”
阎寻在一遍也是干着急,“我去叫大夫!”
大夫来了之后,给宋老太扎了一针,道:“老夫人没事了。就是气急攻心、有心过度。这次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下次,恐怕就是危险了。”
“多谢大夫!”宋连与阎寻齐齐道谢,随后阎寻又送大夫出去,而是徐芝则是拿着药包去熬药了。
阎寻站在门口送了大夫离开,正要回转,却是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随后就是有人爽朗地叫他,“寻儿!哈哈,我们的举人老爷?可是知道我王二要来,特意在此地等我们?”
阎寻听得声音,双眼亮闪闪地回头,几步跨下台阶,三步作两步走到王二哥的大马前,急急地问,“王二哥!孟副将!你们怎么来了?”难不成有什么紧急的事。
“怎的?不稀罕我们来吗?”王二哥板着脸问,而后潇洒地下马,看着同样下了马的木头孟副将道:“孟副将,你可有后悔?”
孟副将忽地提起嘴角,“有点。”
阎寻愣住了,王二哥也愣住了。随后,俩人想笑,却又齐齐地压下了嘴角。
“我与孟副将等人在城门口的时候听说了宋连的事,故此特意回来看看。到底是发生何事了?”王二哥浓眉皱起来,脸上也带着忧愁去问。
阎寻站住脚,拉着已经站在台阶上的孟副将,跟两人说了事情的经过。
“所以,徐芝那丫头,胆大包天,一人跑出来了。那徐三叔他们,你可是捎了消息回去?”
糟糕!阎寻登时急地出了一身的汗水,急忙招来书童,让他去万春酒楼送信,不料书童说,“少爷,我已给山长与蒋大掌柜的送了信,现在他们该是收到消息了。您放心。”
几个人走到院子里,宋连也走到门口,看到他们来了,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发现那是徒劳。
孟副将走到他跟前,说:“不用怕。我们帮你。”
王二哥拍了拍他的肩膀,附和着孟副将,“就是,这不,我们来了。”
宋连喉咙像是哽着棉花一样,“多谢两位大哥!”
“不,不止是我俩,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阎寻也有点纳闷了,“是哪个哥哥?”
王二哥想说,却是看着门外道:“喏,来了?寻儿应是认得的。”
伴随着马蹄声,一个黑脸小将骑马过来。
阎寻一看,竟真是熟人。
“宋城大哥?”竟是那个猎户?
“寻儿!”曾经的猎户,如今也已是千总的宋城,也满是忧愁地叫了一声,“听说你们出事了。我就赶过来。如今这是?”
阎寻摇头,一边请他进来,一边说:“我没事。是连师兄遇到事了。”至于徐芝的事,阎寻不大想当着邻居的面说一遍,便含糊过去,又不是太严重的事。
“连师兄?就是那个叫宋连的举人老爷?可巧了,竟是与我同姓。”更巧的是,这些年来,他与宋连只匆匆见过一面。
这会子,才是真正近距离地与宋连接触。只见宋城眯着眼,看着宋连道:“这么仔细一瞧,竟是看着有点眼熟。”
“你们见过一面的,又怎会不面熟呢?”阎寻解释道。
“不。”宋城笃定地摇头,“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是远远地掠过一眼,哪里瞧得仔细了?”
“哗啦”的一声,屋里传出一阵瓷器落地的声响。
“阿奶!”宋连惊恐地跑回去,阎寻等人紧跟其后。
等他们站在宋老太的卧室前,就看到宋老太倒在窗台下,看着宋连默默地流泪。
可把大家伙都吓着了。特别是宋连,他心里害怕极了,连话都说说不利索了,“阿奶,你怎么了?”
宋老太只是摇头,却紧紧盯着宋连问,“方才与你说话的人是谁?”
宋连见宋老太情况不对,更是急了,“没谁,就是宋千总说话罢了!”
“宋千总?也姓宋的?”宋老太眼里爆发出一道光,“他果真是姓宋的?你阿爷可是宋金来?”
最后一句,是宋老太看着宋城问的。
宋城脸上的神色,先是错愕,然后就是冷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