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不小,进去了,看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街市,她就有点怂了。好多人啊。往常她也跟着家里人去过宿城,县城也来过几次,可是那时候身边都是跟着人的,根本没有危机感。
而今她却是孤身一人,那种小动物的直觉,叫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茫然地看了周边一圈,总觉得个个都不像是好人。
有点后悔一个人出来了。不过,小五哥的万春酒楼就在两条街后头,她还是去酒楼那边等着吧。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追上阎寻的那股子孤勇,已然全部消失。恨不得这是大梦一场,梦醒来了,人还在家中大床上躺着。
不过,她才走几步,一个身着破衣的老妇人就倒在了她的身边。
徐芝哎呀一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抚着怦怦跳的胸口,眉头紧蹙道:“老婆婆,您没事吧?”说话间,她躬身想要将人扶起来。
只是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徐芝忽然觉得心惶惶然,于是顺从身体的警示,又站了回去。
猎物不进自己的圈套?!老妇人的欢喜高高飘起,却忽然之间被这失望与愤怒给击落,“姑娘?”
徐芝皱眉,总觉得自己要尽快离开这儿的,于是她说:“我没力气扶您啊,老婆婆。我去跟城门口的差大哥们说说,让他们来帮您。”
不管眼前的人是不是坏人,她都能借着官差的势,暂保安全。因为她只要报出小五哥或者阎寻的名号,那些官差就不会对她置之不理。而这老妇人若真是坏人,那么她也不敢再伸手。
不得不说,徐芝就算是冲动了,冷静下来后那股子精明还是存在的。
只不过,她还是低估了某些坏人的勇气与胆子。
眼见着到嘴的肥肉竟然还能飞走,老妇人可就忍不住了,“你站住!”这语气凶悍得很。
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徐芝扭头,拧眉想,她只是去寻求帮助,她就气急败坏的,果然不是好人吗?至少不是好相处的。
那老妇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便放软了声音,哀声道:“那些官差可不是好东西。平时对着我们呼来喝去的,对着年轻小姑娘们轻佻无礼,特别是你这样漂亮的,他们肯定动手动脚的……”明里暗里说着官差不好,想让她断了去跟官差求救的心思。
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家里又无背景可依仗的,指不定就会被老妇人的话给唬住了。
可这人若是换成了徐芝,有那么能耐的继兄,还有那么厉害的未婚夫,随便拉一个人的名号出来,都是能让县令大人给几分面子的,又哪里会被吓得了?
徐芝这么想着,愈发的觉得这个老妇人居心叵测,她哼了一声,跑回城门口那里。
可巧了,那里有个官差,恰好去万春酒楼吃过饭,打听过徐芝身份的人,听得徐芝的描述,当即就明白,那恐怕就是个拍花子,想要对徐芝下手。
于是想要在小五哥以及阎寻卖个人情的官差立即拔刀,往着老妇人方向而去。
那个老妇人见官差凶神恶煞的,知道事情不妙,当即跟人群里的某个方向打了个手势,而后身手敏捷得不像个老人,窜进人海里不见了人影。
徐芝愣愣地看着老妇人消失,心里涌起了后怕。如果她此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就真的是蠢笨了。她差点成了别人手上的“货”!
不久之后,某个阴暗的小巷里,两个老妇人坐在墙脚下,恶狠狠地咒骂着:“天杀的小娘皮!要是叫我再遇见她,哼,定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另一个面容更加和蔼的老妇人却是漠然地说道:“看她那身打扮,必定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而且看她行色匆匆的,怕是与家里闹了矛盾,一时兴起跑出来的。错过了这一次,没有人跟在她身边的机会,以后,你也许永远都见不到她了。所以,何必等?”
那个被徐芝坑了一把的老妇人越听越觉得自己的搭档说得有理。
本来今日她们的计划是先由她将小姑娘哄骗到手里,然后她的搭档再以好姐妹的身份出现,走上一段路之后,甩开那些看了热闹的人,便能光明正大地颠倒黑白是非,将小姑娘说成是偷了家里钱财出来买了漂亮衣裳的不懂事的女儿。
到时候,任是小姑娘喊破喉咙,旁人也只是觉得小姑娘不懂事,连家中长辈都不认,不会搭救于她……最后,她们就能将她卖到那些花楼里,可得赚上一大笔钱了。
只可恨,那小姑娘长得不错,却是心狠的!
既然小姑娘无情,就别怪她残忍了。
两人商量了一会,便分开了。
徐芝还不知道自己真被蚂蝗一样的人给盯住了。此时她正被那个认出她的官差护送着,往万春酒楼而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知道前路危险,她现在脑子清醒了,再也不敢拼着一股傻气就去追人了。
但是,她在明,坏人在暗处,又哪里能躲得过有心搞死她的人?
这不,在与距离万春酒楼一条大街的地方,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人,不,应该说是两拨人,似乎在争执、打架。
场面一度非常的混乱。
那个官差可不是大善人,看到这样的情景,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是护着徐芝远离混乱。
可是有人不放过他啊。不知是谁,此时突然大喊,“官差大人来了!官差大人救命!”
话说着,一群人已经涌向徐芝这边,没一会,徐芝与那官差就被冲散了。
徐芝小心肝儿砰砰地跳着,总觉得那些人的脸面恐怖得很。她脚尖挪动,整个人都贴在了墙壁上。
现在人多脚多,要是她这个小身板摔了,那可不是上赶着给人当踏脚石么?
可就在这时候,一道似乎有点熟悉的面孔一晃而过。
她想了一下,那不正是假扮可怜老人,见着官差又跑的老妇人吗?
难不成她想趁着混乱,势必将她抓住不可?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小包袱。
她还不知道,这一场混乱,也是那个老妇人花钱弄的。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更加地后悔自己莽撞离家。
那个老妇人对上了徐芝慌乱又愤怒的眼神,心道不好,眼底涌上了一丝狠辣。既然已被发现,那就赶紧下手……
看着老妇人瞬间面带狠相,徐芝慌了,“官差大哥!”声音尖锐极了,却没能让那个官差听见。
此时,那个老妇人已经挤到跟前,伸着一双黑瘦的手,就要抓她。
徐芝吓坏了,右手没有猛地抓着、甩着,忽听得一声惨叫。徐芝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老妇人用手捂着右眼,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里蔓延,瘆人得很。
徐芝愣了一下,低头一看,她的右手两个手指上红晕一片。
她这是误打误撞抓瞎坏人了?
她顾不得太多,当即趁着老妇人哀嚎着,她抓着包袱就冲出了人群。
“给我追!”
从徐芝彪悍行径中回了神的人,被老妇人一声怒吼,纷纷朝着她追过去。
慌不择路之下,徐芝竟然错过了去万春酒楼的路,竟是跑到了城里的河边小路上!
这条河横穿县城,岸边上,还有小码头、官道、商铺等,是县城最为繁华地方之一。
不过在一些小路上,就不是那么美好了,总有些打架斗殴又或者是腌臜事存在的地方。
很不幸,徐芝就走到绝路上了。
她左右看了看,竟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竟然有个穿着云山书院学子服的男子!
“那个要跳河的公子救命!”
可是那个男子竟好像没听到一样,竟然往河里走去!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救不了至亲,还谈什么救别人?
见人没反应,徐芝就知道糟糕,她这是跟一个要寻死的人求救,那不是白费力气吗?
徐芝懊恼极了,可眼下,周围只有那个男子,她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她朝着那个男子跑去。
只不过等她跑近了,她才发现,被她嫌弃的轻生男子,竟然还是熟人!
她心里又急又怒,急的是他一个大男子,都考上举人了,还要轻生,窝囊!怒的也是他窝囊,被人欺负成这样!
“宋延青!殷山长跟我哥找你!”后面有“恶犬”追赶的徐芝,急中生智,上前就是一拳砸在宋连背后,还随口撒了个小谎。
她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因为她清楚,在宋连心里,教导他、给他取字的殷山长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而阎寻也是如亲兄弟的存在,用他们的名号,肯定能阻止得了他。
果然,原本一心求死的宋连登时回神,“找我?”
“小子!把这个小姑娘交出来!”
徐芝尚未说话,老妇人带着一群人就追了上来,恶狠狠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