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路边随便捡崽！ 第12章 第 12 章

会死吗？

明烨想起那段时间，小团子陪着自己的日子。

挺开心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放松心情的感觉。

那只团子那么小，软软的，喜欢趴在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大尾巴一摇一摆。

湿漉漉的大眼睛还会时不时在深夜里凝视着他。

就像是穿越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时光，来到他身边。

明烨跟团子相处的那一个星期，是他意外没有做噩梦的一个星期。他从小就很频繁地做噩梦，梦里他死了有人跳楼了恋人分手了。

都是些悲伤的东西，他不喜欢，然后就连做梦也一并厌恶着。

团子给了他没有噩梦的夜晚。

加德纳上将似乎是吃透了明烨的语气，轻笑道，

“明专员竟然会为了一只狐狸而感到难过？”

明烨没有回应他。

实验得到了批准，开始启动！

他们看到中央医院的医生们熟练地操作着手术台，冰凉的钳子将液体罐里的小团子头皮划开九道伤口，用金属片贴在打开的脑浆里，电流四起，一旁数据记录仪里红色绿色的线条正画着波浪线。

少年躺在床上，依旧是空洞的双眼。

“第一次意识连接！启动——！”

砰！

小奶狐的双眼猛地睁圆，电流接入它的大脑那一瞬间，小小的身体突然跃起，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滚，毛都炸开了。

紧接着连接手术台的电子显示屏意识探测数字开始飞速上升，在突破人类意识最低阈值那一瞬间，躺在床上的林斯兰瞳孔中忽地嵌入高光。

他张大了嘴，做出疼痛扭曲的状态，

“啊啊啊啊啊——！”

哭喊声整个大楼大概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嗓音一嗓音传入明烨的耳朵。

明烨突然感觉到心脏猛地被人抓了一把。

好疼！

不只是明烨，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随着林斯兰的喊叫而身体或多或少地进行颤抖，明烨扭头透过玻璃板看了眼身后的加德纳上将的影子，那人也在控制不住地抖动身体。

他听到了总司令十分疑惑的声音。

林斯兰尖叫过后，很快意识检测数字就唰唰下去，少年又再次平静下来，躺回了手术台上。

一切平息后，死寂。

双眼中的高光消失。

“第、第二次意识连接，启动——！”

砰！

小奶狐又一次爆发了痛苦的叫声，紧接着林斯兰数据飞涨，林斯兰的瞳孔中出现光茫，人也跟着再次开始面部扭曲。

这一回，世界却没有颤抖。

明烨贴着墙，看到数值回落，林斯兰眼中的高光却迟迟没有消失，他似乎是找回了意识般，开始转动躺在手术台上的透露，望着整个六边形实验室四处扫视。

“呼叫总中院——呼叫总中院——！实验体的意识开始回归本体——实验体的意识开始回归本体——”

“很好！”总司令飞速起身，亲自接过了通讯耳麦，“继续进行第三次意识连接！”

明烨看到玻璃窗里面被束缚带绑住的林斯兰，好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被绑住，有要挣扎的迹象。培养罐里的小团子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的意识分离到两个身体内的情形——

少年一回头，小狐狸跟着一并回头。

检测到实验体有能动趋势的金属控制架从天而降，将林斯兰彻彻底底控制在了手术台上。

“第三次意识连接！启动——！”

林斯兰的脖颈被金属控制架锁死在手术台的凹陷里，他像是就要呼吸不动了般，白皙的皮肤上都能看到青筋。

砰！

电流通入小狐狸的大脑内。

团子再次重复着刚才痛苦的步骤。

林斯兰应该是找回了一些意识，听到叫声，下意识往培养罐里偏了偏头。

这一次，小狐狸像是感应到了自己本体的能量，突然往相反的方向，渐渐地，在火光电闪中，慢慢与少年四目相接。

对上眼那一瞬间，空气骤然凝结。

像是某一秒中被一下子静止了般，无限拉长。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身后的加德纳上将都没了呼吸，明烨的耳朵还有一点点感觉，他听到嗡嗡作响间，似乎有什么人在深渊中，小声地哭泣。

这又是谁呢？

轰——！

培养罐突然炸裂！

随之而来的是整间实验室内所有的加厚玻璃统统爆破，一张接着一张，让在场的医生和行动科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没有人能在这么迅猛的爆炸中当即反应过来，碎裂的钢化玻璃在空气中四处射散。

唰唰唰！

“保护总司令！”

“快快快——！”

“启动一级防御！”

……

特别监管部的人不愧是加德纳上将一手培训出来的精英，瞬间启动了随身而带的分子重组保护屏，霎时间空气中的水分子裂解成氢原子和氧原子，一个一个原子紧密无间排列，形成了一层严密的屏障。

总司令把束缚着双手的沈吉给一手拉到进了屏障，另一只手想要去拽明烨。

然而明烨却挣脱开了他的手指。

一块玻璃碎片从前方实验场飞出，直冲向明烨的脸颊。

唰——！

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些许血腥味。

那血在空中漂浮着，玻璃碎片穿过明烨的肌肤后，也跟着在空气中漂浮。似乎就在那一刻，世界开始减缓速度，一分一秒放慢。

明烨双眼逐渐睁大，

眼前的实验场内，躺在试验台上，正被无数根导管缠着大脑的那名少年，缓缓从试验台上坐起了身子。

然后，转头。

漆黑柔软的头发下，那双一直以来都是空洞无神的双眼中，

竟然浮现出一丝光茫。

“阿烨……”

噗通！噗通！噗通！

明烨突然感觉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住。

他看向少年的双眼，

少年也看向他，

四目相接。

唰——！

周围光影逐渐褪去，像是一下子进入了时空隧道，一片一片胶片走马灯般从他身边划过。

长长的隧道飞速流逝，在黑色胶片隧道的尽头，他看到了——

灰蒙蒙的天，漆黑的大楼。

正在连绵下着的大雨。

那是一条十分阴暗的巷子。

腥臭的红色黄色垃圾箱旁。

一名穿着黑色大风衣、十分瘦弱的男孩，静静地躺在垃圾堆里。

他身上沾满了血，似乎肢体每一处都有受伤，腿上胳膊前还缠着绷带，大大的双眼十分空洞地仰望上空的细雨。

手里拿着把墙。

身后，是尸横遍野。

穿着羊绒白色高领毛衣的年轻男子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静静地走到了少年面前。

“初次见面。明烨。”

少年眼皮往下看了看。

突然伸出手，缓缓将搁置在腰间的枪，抬起。

“……搜救部的？”

“是。”

砰！

子弹从暗红色的头发边缘穿过。

“太慢了！人都死没了，你们才来！果然是底层部门的人！废物！”

“……对不起。”

……

噗通！噗通！噗通！

那些都是什么？

漆黑的隧道又开始倒流，最终停止在了明烨的双眼中。

“啊——！”

明烨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周围在他缓过神来的那一瞬间，减慢的时间也再次恢复到原本的速度，咔咔咔！爆裂的玻璃碎片又开始满空乱飞。明烨浑身大汗直流，整个人单膝跪倒在地上。

大口喘息。

刚刚看到的，都是什么东西？

是谁的记忆？

脑子就像突然被人给劈开，塞入了不属于他的经历。

长到二十四岁，他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什么垃圾堆，

更没有在垃圾堆里，遇见过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

是谁？！

“你们快看——！”

身后突然传来沈吉的尖叫。

“林专员、林专员他——”

空气中一下子渲染出一股狰狞的气息，带着恐惧与杀戮。

明烨看到了一旁医生们扭曲的面容，听到了身后人一阵接连一阵的惊叫。

“天啊！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专员他为什么——”

“快、快控制住！林专员变成了怪物了！”

在漫天降落的玻璃碎片中，

乱嘈的喧嚣中，

明烨猛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

没了声息的狐狸团子旁，那名叫做“林斯兰”的少年，赤着光洁的脚踝，静静地站在手术台正中央。

身后竟然长出了大大的毛绒尾巴，蓬松的顶部头发里，冒出了两颗软软的、尖尖的狐狸耳朵。

男孩似乎有些新奇自己身体上的变化，眨了眨有了光彩的大眼，

然后抬起头，

对着明烨，突然就咧开了一个柔软的微笑。

“啾咪~”

“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