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有没有做过一种梦?
就是突然回到高中的考场上,手中握着笔,桌上是只写了名字的试卷,卷子上的汉语言文字,分开全认得,但放一块让人懵圈。内心陷入无比焦急、紧张的状态。偏偏这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你根本没动笔,监考老师强硬地要收卷,你想说话说不出来,一着急,一紧张,梦就醒了。
此时,面对A3纸张大小的试卷,左边最上方写着“徐市高一上期中语文联考卷”,肖律一开始也认为这是梦。一是因为他根本没上过高中,他完成义务教育就开始混社会了,怎么可能突然回到考场上呢?二是他从来没听说过徐市,而且抬头下面写着的名字也不是他。
高一(1)班,周学林。
这周学林是哪个龟儿子?
下一秒,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出现在肖律的脑子里。
记忆有些零散,断断续续,以第一视角展开。
简单说就是一个贫困学子遭到学校暴力的不幸故事。
周学林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奶奶抚养,后来爷爷身故,奶奶眼睛得了白内障,因为家境贫寒无钱治疗,奶奶最后也瞎了。有一段时间家里断了收入,给本就困难的家庭造成了严重负担。
本来初中毕业就能去工作,但周学林天生聪慧,学习成绩在县中名列前茅,被徐市最好的一中破格录取,给他颁发了奖学金,他这才得以升入高中。
周学林勤学上进,吃苦耐劳,只是性格自卑内向,到了高中就读后,因衣着外貌老土,被很多城里的学生看不起。班级人际关系不大和谐,平时他多被无视,本也可以安生读书,只是后来受到了校园霸凌,严重影响了学习和身心健康,不得不退学。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一辈子只能在社会底层打工,贫困潦倒,受尽白眼。
肖律稍微理清了思路。
他承认这个孩子非常无辜,很值得同情,欺侮他的学生、失职的老师、监护不到位的监护人,管理不当的学校都有责任。与此同时,必须看到的是,周学林本身要为自己命运的悲剧负一定责任。
诚然,青春期的挫折和痛苦会影响人的一生,但只是影响,不是主宰。
不读高中就没有未来了吗?不读书就没出路了吗?
离开学校后还有数十年人生,养伤,积极寻求帮助和治疗,别放弃,你还能再站起来。
自己都放弃了,别人再想帮忙都帮不了。
这么想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毕竟本人没经历过那种伤痛,不能轻飘飘地说靠意志去克服。
受害者,这三个字,堵住了很多人的嘴巴。每次发言都要慎之又慎,生怕造成二次伤害,而这种谨慎,有时候也会对受害者造成伤害。
稍微不同于同情和关爱的声音,都有可能被打上“受害者有害论”的标签。
可肖律还是要说,我们得看到悲剧以外的地方,除了哀鸣、感慨,我们得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看那些补救、预防措施,那些积极因素,一个人精神和心灵能够强韧的程度。
很难,很痛,但不代表不去尝试!
你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脆弱,也比任何人以为的都要坚强。
受害,别放弃。悲剧已经发生了,沉溺其中只会越陷越深,走不出来,会葬送了自己。为了自己,看看别处吧,别自己把自己给困住了。
每个人都有阴影,或深或浅,肖律这个人,当然也有。
但他“狠”。
他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无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的。凭着这股子狠劲,他从一小流氓混成了民间社团骨干,再洗白摇身一变成为企业家,可谓功成名就。
肖律这辈子,不,也许该说上辈子,最看不起弱者。(重要备注:角色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角色会因为情节发展而改变。)
这个弱者指的不是老弱病残孕,而是精神和意志层面的。比如他曾经的同事,经不住诱惑,吞老大的钱,他看不起;他的某个合作伙伴,追逐美色出轨,最后翻了船,他看不起;不可一世的社会精英,遭遇一些挫折就自我放逐,认为全天下都背叛了他,甚至开始报复社会,这种人肖律也看不上……
所以,突然成为了受害者周学林,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排除了做梦的可能,肖律不知道目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一时间呆住了。
他尽量去回想自己的记忆,最后的画面是昏暗的KTV包厢,全公司给他庆生,那正是他第三十个生日,听完一群人鬼哭狼嚎地给他唱生日歌,他刚许完愿就眼前一黑,到了这个考场上。
他猜自己应该是死了,死法倒还不错,挺利落的,他没遭什么罪。然后不知怎的来到了这里,成为了周学林。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现在还在考场上,教室前后分别有两位监考官,因为肖律很久都呆着不动,还引起了其中一位监考官的注意,频频看他,肖律便装模作样地看试卷,拿起笔写了起来。
身体还有记忆,字迹不是自己的,端端正正的楷书,偏瘦,带着少年气,但一笔一划都有板有眼,比自己的狗爬好太多了。白赚一手好字。
周学林的记忆是零碎的,知识也是一样,很多问题肖律都答不上来,只好空着。因为遭遇突变,耽搁了比较久的时间,最后的作文没有写完。
收卷的时候,之前注意到他的监考官低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那是位年轻女老师,二十多岁,长相秀气,戴着圆眼镜。
肖律眨了眨眼,认出这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姓徐,刚毕业的师范大学生,怀着新老师独有的热忱,还没有被沉重的教学任务磨没。
“我看你卷子都没答完。”徐老师表情关切,周学林在入学考试的时候是以全年级第一的名次进来的,数学物理化学满分,课堂上虽沉默,但考试和作业表现都很好,她对这个刻苦的学生印象特别好。
“有点。”
“老师陪你去医务室?下午还有一场考试,会不会影响到你发挥?”
“不用了。”肖律担心自己被发现破绽,婉拒了。
见他态度坚决,徐老师只好作罢,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教室。
肖律坐在位子上,正思考对策。
他旁边有人听到了徐老师和他的对话。
“你压力别太大了,一次考试,不会太影响你拿奖学金的。”声音带着些少年的清甜,肖律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肖律转头看向说话的人,看清楚对方的相貌,楞了一下,又立刻把视线收回来。
脑海中浮现出此人的信息。
夏听南,校草之一,入学考试以一分之差落败周学林,成为年级第二,听说家庭条件很不错。因为相貌比校花还精致,性格也有点害羞,被戏称为“公主”。这倒不是说他矫揉造作,不男不女,只是对他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
他长相十分精致,巴掌脸,皮肤白瓷般有光泽,小鹿斑比一样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任谁都会忍不住放低声音,放缓语气,拿出最温柔最爱惜的态度对待他。和肖律的自卑内向不同,他不但成绩优秀,还善解人意,乐于助人,从不跟人红脸,在同学中很受欢迎。大家偶尔喜欢叫他外号逗他,以示亲近。
肖律:相貌完全是自己的菜,攻心有些不稳。
不行,才高一,他还未成年啊!
暗啐自己禽兽,肖律没有立刻回答夏听南的话,在外人看来就显得傲慢。
夏听南没说什么,有人却不高兴了。
“公主好心好意安慰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还甩脸色啊?”
甩脸色?我吗?
肖律翻了翻眼皮,看向护崽母鸡似的马尾辫女同学。
“算了,他一定不是故意的,大概只是心情不好。”
肖律闻言暗暗挑眉,他是混江湖的老油条了,一下就听出夏听南这话不简单。现在想想,第一句提到“奖学金”和成绩挂钩,可能不是安慰,这姓夏的没安好心,
年级第二啊……
看来不是什么食草动物。
肖律不想理会小孩子的把戏,站起来去厕所放水。
分开双腿站立,掏出家伙什,年纪太小,还看不出资本如何,看目前的长势尚可,很有潜力的样子。
抖了抖。
洗手的时候,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理解马尾辫说自己甩脸子的原因了。
周学林长得不讨喜,平时寡言少语,嘴唇常常下挂,明明是少年却少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和乐观。他五官其实挺端正的,皮肤没有什么痘痘或雀斑,只是双颊下陷,平白多出几分刻薄小家子气,而且肤色发黄发暗,嘴唇发白,气色很差。他的个子在男生中也偏矮,没瘦到皮包骨的程度,但看着明显营养不良,好像风一吹就倒。
总之就是身体不健康,心情不美好,思想不积极,除了死读书一无是处。
肖律小时候也穷,但他很少吃不饱,厚着脸皮去别人家蹭饭,吃不完还兜着走,从小到大整个村就没人不知道他的,哪家的做菜多放盐,哪家常用的是什么油,他门儿清。偶尔馋了也会顺手牵羊,挖个地瓜,摘个毛桃,丢的是吃的,大人也少有和他计较的。所以他长得一直挺壮实,到了年纪迎风长,块头大,结结实实的,才有了混社会的资本。
“成绩我没办法给你保证,但身体肯定给你搞好。”肖律在心里默默对周学林说。
考试结果对他而言不代表什么,读不读高中也无所谓,他主要担心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原主又回来了,发现自己的学业一团糟,人生再次被毁掉,那得多绝望。
自己平白得了第二次人生,总得对得起人家。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混过了几场考试。
……学习得从长计议。
开新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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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0.6日修改:
因为涉及校园敏感话题,一再修改,希望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尽量避免误会:
1. 三观端正,无受害者有害论,无完美受害者论,无读书无用论,立意是在悲剧发生前制止,不给任何暴力做辩护,请看文案!
2. 对这一社会现象做过一定调查,不敢说十分全面,尽量客观。欢迎理性讨论,提供详实数据,不接受情感宣泄和无依据质疑。
3. 无法接受的,请离开,这文不适合你。我们各自安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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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春校园不暴力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