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素先去了清和宫,从林白素的手里拿走了指认淑妃的证据。然后去了淑妃的宫里。
淑妃跪在地上,眼前是如同泼了血的大红裙摆,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凤羽花纹彰显着对方高贵的身份,以及掌控后宫诸人命运的权柄。
长公主在她面前踱步,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我杀了李充仪。”
李充仪表面上是秦贵妃的人,实则是她的人。年初悄无声息地在宫里头消失了,原来是她杀的。
草菅人命,玩弄权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女人?
“秋美人也是我所囚。”
一只手摸上了淑妃的脸,指如青葱,蔻丹鲜红,轻忽的力道让人心里没底。她被迫地抬起头看着对方,看着让她发抖的笑容。
“多美的女人啊,为什么要去嫉妒呢?再美的人,一旦被嫉妒占据了理智,都会丑陋不堪。”
加重了掐对方下巴的力道,应素神色讥诮:“我都要回忆不起你刚入宫时那副意气风发,视后位如囊中之物的样子了。”
淑妃并不如何感到疼,恐惧到极点,她的灵魂已经和身体分开,竟也可以和对方心平气和地说话:“……殿下此来,只是为了嘲弄我这个败者吗?”
应素见到她这副样子,却满意地笑了起来,松开她的下巴站起身道:“不是哦,主要是想在你彻底下台之前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淑妃平静地看着她。
“你的表兄,宁安伯世子,是本宫派人给他的马下药,让他摔断了腿。”因为他纵马伤人,欺辱妇女,害人性命。
淑妃的面色不变。
她都这样了,哪里还能管的上别人的仇怨?
“你的父兄,是本宫让人弹劾的,正准备把他们流放到西北去呢。”
淑妃收紧了手指,随即又放开。
大家一起从云端跌落才好呢,这样才能继续当好一家人。
“你最讨厌的贤妃,本宫正准备让皇上封她为后,到时候凤印就放在她的枕边,她每天早晨一醒来就能见到了。”
淑妃蓦得抬头,不可置信地说:“那贞妃呢?皇上不是属意立贞妃为后吗?”
“皇弟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应素故作疑虑,又猖狂地笑,“说过了也不打紧,本宫说谁是皇后,谁就一定会是皇后。”
淑妃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接受贤妃登上后位,那个贱人何德何能,可以坐上她梦想了一辈子的凤座?!
一旦想到这件事即将成为现实,她就心如刀刮,骨气和仪度都顾不得,她抓住应素的裙摆,抱紧对方的腿,凄声说:“殿下!求您不要立贤妃为后,谁都行,绝对绝对不可以是她!我……臣妾可以为您做任何事,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您了!”
“嗯哼~”应素弯腰掰开淑妃的手,手劲儿大得惊人。
淑妃如何拼命都无法扒住对方,一时间心底万分绝望。
谁料对方堪称温柔地替她整理衣着,帮她扶正发钗,动作身体爱,好似她们情同姐妹一般。
“四月前,本宫饮下了一碗掺有失心散的汤,这碗汤是贤妃动的手脚,你明白了么?”
这便是要把她做过的事栽到贤妃的头上了。
淑妃木愣愣地点头。
“给本宫笑起来。淑妃你生得娇俏,就是要笑才好看呀。”
淑妃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脸上的妆被汗与泪打湿,下巴上的掐痕开始发紫,几乎是她这一生最为狼狈,也是最丑的时候。
但长公主却像是看了人间美景一样,满意地点点头离开了。
淑妃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里逃生了,在应素走后狼狈地奔到宫门口,扒着宫门看对方的背影。
盛装的红衣女子提着灯在开阔的宫道正中闲适地走着。华贵的金红鸾车缓缓地在她的身旁行驶,她的身旁是经常带在身边的红花与绿漪,身后还有浩浩荡荡的宫女太监。
依然是六宫独一份的尊贵。
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这样了。哪怕是皇上再立皇后,对方也不可能这样肆意张扬,无人敢评说。
她想自己当时不应该对长公主出手的,长公主可比皇上还要让人畏惧。
简凯歌听说应素又把脚扭了的时候,觉得非常离谱。
“鸾车不是跟过去了么,你怎么做到扭脚的?”
面对他的谴责,应某人心虚地笑了一下:“这不是觉得走着比较有气势嘛。”
他:“……”
这还能怎么办,自己的队友,哭着也要带下去。
他认命地给躺着的应素正骨,冷敷后敷上药包扎,动作可以说是非常熟练。
脸上是疼惜和埋怨,驸马人设演得入骨三分。
皇帝带着林白素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和谐美好的画面。
就是不太像是爱情。
不过他也没法想象皇姐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被爱情冲昏头脑。
“皇姐,您这是?”
“啊……是这样,我去了淑妃宫里一趟,出她宫门的时候路太滑摔了一下。”
应素神色自然地叙述着真相,然而并没有人相信。
人啊,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所推断出来的。
在听见皇帝自以为善解人意地表示“那皇姐在宫里多待一段日子,修养好了再说”之后,她老气横秋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方便她吃瓜。
皇帝午饭是在凤藻宫用的,自从贞妃怀孕,他就很喜欢营造出一种家的感觉,四个人坐在四方桌上,摆上一桌菜,便当做家庭聚餐了。
应素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是阅历丰富,拉着林白素交流了半天怀孕注意事项和育儿经验,简凯歌在一旁补充了些医学知识,皇帝则是负责疯狂记忆这些知识。
倒也算是和乐。
用完午膳之后,贞妃回宫午休,简凯歌回太医院抓药,便只剩下皇帝和应素了。
“皇姐,贞妃同我说,是淑妃害了你,你想怎么处置她?”
皇帝一副气得不行的样子,只差下旨把自己表妹拖出去处死了。
丞相有很多孙女,皇帝亦有很多表妹。大抵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动她做什么,我指望她帮我扳倒贤妃呢。”她的手摸上枕边的凤印,语调轻缓,“我们当初选妃的时候,看中的不就是她的狠劲儿吗?多好的人才,不要就这么浪费了。”
皇帝神色微动:“皇姐想动贤妃?可秦家残党还未除尽,丞相势大,现在动手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你御案上的请求封贤妃为后的折子恐怕都有你高了,连孩子都杜撰出来,为了后位,丞相对的杀心可比我对他的重多了。”
后宫这么多年没个孩子,当然不是意外。贤妃每旬的补药里可都是长效避孕药。要想怀孕,至少还要调理个两三年。
皇帝默然良久,道:“皇姐可有下任丞相的人选?”
她就差直说让他在丞相和自己之间选一个了,他还能怎么选?
“问我做什么,皇帝不是你么?”
应素叹口气,自动进入操心姐姐模式:“我很着急,因为你的太子就要出生了。你一向都是我照看着的,不像是能照看好他的样子。我也成婚了,想把这些事情都了结了,这样我也好专心于自己的小家。”
皇帝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皇姐服软,一时又惊又喜,甚至还有些更为隐秘的情绪。
他想起先皇驾崩的那天,她笑着拿着先皇赐的宝剑在宫中杀了很多人,然后神色自然地说那些人是自愿给先帝陪葬的。
任何见过那个场面的人,都无法不畏惧她,即使他是那个被她保护的人。
而现在,她却像是一个普通的新嫁长姐那样,从亲人的角度在担忧和思考。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局面,但他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
婚姻真的比药物还能改变一个人吗?
那个男人何德何能让他的皇姐变成这样?
(此时取了药往回赶的简凯歌感觉背后一凉)
皇帝拱手:“朕明白了,会加快结束秦家的事的,皇姐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等淑妃,她快要等不住了。先发作贤妃,然后即刻对丞相下手。”
“好。”
“不过皇姐你怎么知道贞妃怀的是个男孩的?吴院正都还说没有把握。”
林白素虽然已经怀胎近五月,但脉象有些奇怪,让太医们摸不着头脑,连补药都不敢乱开。
皇帝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担心她这一胎会不安稳,后来发现是太稳了。孕妇会有的症状几乎没有,要不是肚子一天天变大,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没怀了。
“我这个人甚少做梦。上一次是梦见你登基,这一次是梦见你立贞妃的孩子为太子。”
应素这句话当然是骗人的,但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剧本吧?
皇帝后知后觉地惊喜了起来,点头:“哦哦。”
“来,这个给你,我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下,你拿回去让人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反正我是用不上,你以后爱给谁给谁。”
应素把凤印丢进他的怀里,看着他慌忙接住,没忍住笑了:“别慌,坏了就让人再造一个。你现在更需要考虑的是,要把东宫改成什么样子来迎接你的小太子。”
皇帝又开始心情复杂。
他明白这是她要完全放权的意思,本来该很高兴的。但就像她说的那样,他从前一直是被她照看着的,在潜意识里依然依赖着她。
皇帝的折子还没开始批,很快被他赶回御书房继续心情复杂去了。
然而应素还没安生多久,就听见绿漪进来说“贤妃在过来的路上”。
她一惊:“驸马呢?”快给他找点事做!
“驸马路遇贤妃,一起过来了。”
卧槽。
阿素:救命这个戏该怎么唱下去?在线等,挺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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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