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大概铁了心的要取她的性命,杨瑛根本来不及反抗或是闪躲,那支箭已经噗嗤一声刺入了她的左肩。
她忍不住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伤口很快就因为失血与寒冷变得麻木,所以中箭时的剧痛甚至都是次要的,但箭矢的冲击力完全不亚于迎面给她一拳。
她连鞍鞯都没有配,原本就骑得不稳当,情急之下连忙抱住了白马的脖子,才没被冲击得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赵云,走啊!”她用尽了仅剩的力气,拼命抬起头呼喊道。
赵云正与典韦并肩迎敌,忽然听到杨瑛的哨子声,立刻拖住敌将的枪杆,将人扯了下来:“速速抢马!”
典韦身上早就受了好几处伤,也不敢再多恋战,当即借势而上,纵马乱冲。他双戟挥动如风,不多将门外的敌军尽数驱赶出一箭之地。
“你还回来干什么!”
赵云回头奔到杨瑛身边厉声责问,却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马上的女孩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她单薄的左肩被一枚利箭刺了个对穿,半边衣裳都浸透了鲜血。
她看起来快要死了,就为了回来找他们。
赵云只觉得得肝胆俱裂,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扶她。杨瑛也早已经支撑不住,身体一歪,从光秃秃的马背上坠落下来。
有东西从她的牙齿间落下,赵云接到手里一看——是她常用的那枚铜哨。
“子龙快走!”典韦独木难支,只能且战且退,见赵云愣怔,便冲着他高声喊道。“我们先逃出去再说!”
赵云也不用他提醒,当即抱起杨瑛,跨上马背。可他们在辕门僵持了太久,敌军已经拆毁围栏,从四面八方涌入营中。
典韦虽然神勇,但他毕竟醉酒方醒,赵云又要护着杨瑛,一时之间两人孤立无援,竟要闯不出去了。
正当他绝望之时,忽然听到马蹄阵阵,不知何处来的一支骑兵冲开了敌军的阵势,遥遥冲他大呼:“校尉!我等来助你!”
听过杨瑛吹哨子的,根本不止他一个人!
赵云精神一振,也不敢再多犹豫,当即展开披风,将杨瑛牢牢裹在怀里,随即叼起她的哨子,催动战马,聚兵一处。
张绣的士兵原本就畏惧二人的勇猛,见他们有人接应,也不敢深追,渐渐被甩远了。
“警告,警告,宿主的生命值过低,即将面临生命危险。”
不知昏迷了多久,杨瑛才听到了脑海里熟悉的机械音。
她的神智被唤醒了,可不知为何,视野内依旧一片漆黑。她又试图睁开眼睛,或者动动手指,身体却没有一处听使唤。
“没想到你还有主动开口的一天。”杨瑛百般挣扎无果,干脆接受了现实,甚至反过来调侃系统。“我一直以为你是秋天的蟾蜍,戳一下才动一下。”
她的话实在太过跳脱,系统似乎并没有设置对应的回复关键词,只能将“警告”干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算了。”她登时觉得十分扫兴。“我又做不了什么,行就活着,不行就算了。”
“警告……”
杨瑛最恨它这种不知所云的回答——甚至连快进的选项都没有。
“我现在又不能自己爬起来处理伤口,你在这儿警告我有什么用。”她的语气变得越发不耐烦起来。
“为什么连死也不让我落个消停啊?”
大概是她问的“为什么”触发了某个关键词。伴随着清脆的提示音,系统机械的声音都欢快了起来:“因为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求生意志,系统已开启紧急模式,按5或回复‘紧急’即可了解详情。”
杨瑛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叹系统贴心,还是感叹人工智障误事:如果她手里真的有键盘,恐怕早就被按烂了。
“因为检测到宿主强烈的生存需求,系统为您临时开放了特殊商城。此商城内物品禁止外人使用,宿主今日所选商品,会自动应用于宿主自身。”
那个机械音似乎颇为骄傲地继续介绍着眼前的新界面。
在古代感染是非常可怕的,现在她急需消炎——禁止外人使用倒无所谓,自动应用本质是方便她自己。
杨瑛立刻挑了一个疗程的强效抗生素,又选了点止血的药粉,谁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阅读值已经少了一大半。
“紧急商城内物品价格普遍高于常规商城……”
如果能保住性命也是值得的。杨瑛一边听它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一边勉强安慰自己道,大不了就是从头再来嘛。
“请问宿主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强烈的求生执念呢?”正当她挑挑拣拣,打算再找些便宜的药用上时,系统又问道。
当时杨瑛已经被五花八门的商品晃花了眼睛,并没有意识到系统突然做出这种疑问有多么不合常理。
她全当它在做服务质量调查,甚至觉得趁机跟系统聊天也不赖,甚至久违地笑了起来:“一开始觉得没希望了就嘴硬一下,其实还是舍不得呀。”
说实话就是很轻松。她一边想着,一边对自己重复道:她的确舍不得。
·
杨瑛这一次伤得十分凶险,军医看过后,也说她没有被当场穿心已经是万幸了。
可他同样也一眼看出杨瑛是个女子,不管赵云说什么,也不肯动手替她疗伤。
“这……娘子名节要紧!某怎敢随意轻薄将军的人?”他似乎将杨瑛当成了赵云的妻妾,面露震惊,连连摆手。
“那我自己动手,你来告诉我怎么拔箭!”赵云发现无论是哀求还是威胁,对方都油盐不进,只能咬牙切齿地妥协道。
他正用披风死死按住杨瑛的肩膀止血,十根手指早就都被沾湿了。
那军医见他脸色铁青,也不敢再多嘴,连忙奉上用沸水煮过的细刀与各色工具。
如果连自己也不敢冒险,那她恐怕永远好不起来。赵云狠了狠心,按照军医的指点,将箭创周围的皮肤割开,拿钳子夹出箭头,又撒上金疮药,仔细敷裹好。
待他好不容易将伤口处理好,终于敢低头看一眼杨瑛时,她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连挣扎或者痛呼都没有。
“将军您身上还带着伤,也要注意休养。”军医见他面色灰败,忍不住出言安慰道。“等娘子苏醒,想必就没事了。”
赵云并不愿意多为难他,只留下了一些药材,便礼貌地送军医出去。
他看着昏迷中的杨瑛犹豫了一下,才将手靠在她的指尖上。
“救人要紧,礼法尚且是次要的。”赵云努力地说服自己,“现在也是,这样如果她醒了,我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叫醒。”
可当杨瑛真的从昏迷中醒来时,赵云已经不眠不休盯着她的手枯等了整整一天,整个人几乎成了一座跪坐的雕塑。
他甚至不敢高声说话,见杨瑛睫毛微颤,竟然只敢小心地俯下身去,想听到她的呼吸声。
杨瑛倒觉得有些有趣,还趁机竭力冲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谁知不过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便把她累得眼前发黑。
赵云被这一吹,倒是如梦初醒。
他来不及羞赧生气,匆匆出门忙活了一阵,才端着碗重新跪在她旁边:“你一定渴了饿了吧,我扶你起来。”
现在大概是凌晨时分,杨瑛靠在他肩膀上转动着眼睛,暗暗判断着。
她感觉自己的头脑已经十分清晰,奈何身体太过虚弱,几口热乎乎的米汤下肚,才攒够了一点说话的力气:“你,典韦。”
“我们都没事。”赵云读懂了她的唇语,连忙回答。
他见杨瑛只是狐疑地看着她,又尽力描补:“有人前来相助,我们只不过受了些皮肉伤,用不了几天就好了,不要紧的。”
哦,能活命就行,武将磕磕碰碰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瑛闭上眼睛攒了攒力气,又竭力吐出几个字:“我的马……”
“它很机灵。”赵云飞快地擦了擦眼睛,“认得哨子声,跟着我一路闯回来了。等天亮了,我就把它牵过来给你看。”
那就是她最不机灵,不仅伤筋动骨,还有弃世而去的风险。
杨瑛苦中作乐地自我调侃道。
竟然能让赵云这么重规矩的人愿意主动说出“把马牵到营帐里”这种浮夸的提议,恐怕她的伤势真的有点严重了。
赵云见她的伤势大有起色,心中十分快活,早就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求她高兴就好。
但杨瑛却觉得此时曹军新败,众人的心情都很差,没必要违背军令徒惹是非,还是满怀遗憾地拒绝了。
“等我好了再去看,你睡吧。”她竭尽全力地笑了笑,“把哨子给我……若有事,吹来叫你。”
赵云对她的要求简直无所不应,可刚要起身,脸却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对不住……我把它弄丢了。”他努力板着面孔,装出一副愧疚的神态。“我坐着也能睡着,有事只管喊我。”
那个哨子一直挂在她胸口,按理来说不会丢的。杨瑛有些疑惑,但困意却不由分说地袭来,她一阖眼睛,很快又睡着了。
知道哨子事件真相以后:
杨瑛:(大为震撼)没想到子龙竟是这种人!
赵云:活命要紧啊没想那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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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