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青黛表情有些无语,夏语眠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将话题重新移回去。
“那你和孟笛在台里碰见过吗?”
沈青黛随手从夏语眠手里拿走剥好的花生:“三年前见过。”
“三年前?”夏语眠诧异,“你们台这么大啊?”
“我们不是一个部门,我是记者她是主持,如果没有活动采访,我一般不会见到她。”
“那三年前是你们一起转正的时候?”
“嗯。”
夏语眠把花生壳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里的碎渣:“她没对你做什么吧?在一中的时候她没少找你麻烦。”
某件三年都没忘的事情被扯了出来,当时的短暂困惑也有了解答,沈青黛想了想,轻声开口:“我三年前去国外……”
“滴——!”
话没说完,门口传来解锁的声音,沈青黛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语眠下意识扭头,便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视线在贺焰身上停留两秒,夏语眠猛地看向沈青黛,眼里的惊喜欢悦呼之欲出,又碍于当事人在场,不太好表现出来。
见家里有别人,贺焰看向沈青黛:“你朋友?”
沈青黛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她明显没有任何把朋友介绍给他的想法,似乎这种产生交集的事她都不想做,就像一开始她在电话里跟他说的那样。
婚姻只是婚姻,他们永远是相互独立的个体。
贺焰朝夏语眠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进书房拿了东西便又出门了。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听到家门关上的声音,夏语眠抓着沈青黛的手,十分激动:“你老公真的好帅啊!”而后不太满意的说,“就是冷了点。”
她咂咂嘴感慨,“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俩一个比一个逼。”
沈青黛正想着,他冷吗?前几天感冒装发烧的样子历历在目,就听到夏语眠这句骂骂咧咧的话。
她瞥向夏语眠:“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你老公好拽,但还是拽不过你。社会我沈姐,人美路子野。”夏语眠立马笑嘻嘻,转念一想,又问,“不过你们在家都这样,能增进感情吗?”
沈青黛不解:“为什么要跟他增进感情?”
夏语眠懵懵地眨眨眼:“形婚啊?”
沈青黛点头:“嗯。”
盯着沈青黛看了会儿,夏语眠长叹一口气:“唉,浪费了。”
沈青黛:“什么?”
夏语眠塞了一颗剥好的桂圆给她:“你们俩这么好的基因啊,真是浪费了。”
沈青黛随口道:“他好像算不上我见过的所有男人中最帅的吧?”
夏语眠一副“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欲言又止几秒,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是想说那个音乐社社长吧?贺焰和他就不是一种类型啊,帅的不一样。”
“?”沈青黛愣了下,“我什么时候要说那个音乐社的了?我都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你当年真没动过心?”
“没有。”沈青黛义正言辞,“我那时候忙着艺考……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
夏语眠懵住:“什么?”
没有回答她的话,沈青黛想到一些碎片化的记忆,嗤笑一声:“原来是这样啊。”
夏语眠急了:“啥呀?”
这种明知道有事,但又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的感觉太难受了,好奇心快把她整个人挠死了。
在脑子里过了一边,沈青黛言简意赅:“孟笛单方面跟我结梁子,就是在艺考的时候。”
八卦之魂瞬间燃起来,夏语眠面朝沈青黛端端正正坐着,眼巴巴地看着她:“什么情况?当年你怎么没说,快快快,说来听听。”
沈青黛见状失笑:“下次吧,十年了,不重要的事我也得想想啊。”
“行吧。”夏语眠妥协。
看了眼时间,沈青黛问:“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说到吃的,夏语眠立马精神了,她拿起手机戳戳点点:“我正好想带你去外面吃,我同事给我推荐了一家据说特别好吃的日料店。”
在听到夏语眠说日料店的时候,沈青黛就隐约有些不知名的预感。
进了熟悉的商场看到眼熟的黑色大理石,以及大理石上刻着的店名,沈青黛心底的微妙预感瞬间归于平静。
果然,是南苑路这家叫“川井”的日料店。
她和贺焰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夏语眠找了个光线好点的位置,坐下后就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翻着菜单:“你想吃什么?我同事说这家店的鳗鱼饭巨好吃。”
“我都行,你随便点吧,这家章鱼丸子不错。”
沈青黛话落,夏语眠便疑惑的“嗯”了一声,歪头看着她。
把柠檬水推过去,给自己倒了白开水,沈青黛瞄她一眼:“你不是喜欢吃章鱼丸子吗?”
夏语眠放下手机,眯了眯眼:“我疑惑的是,你怎么知道这家店的章鱼丸子好吃?语气这么肯定,你背着我跟哪个宝贝来过?”
沈青黛面不改色:“我和贺焰第一次见面就在这儿。”
夏语眠愕然:“你们还……相亲了啊?!”
“不算,就见了个面。”沈青黛说,“长辈早就定下来的事,算什么相亲。”
夏语眠表情过分显眼,就差把“我想八卦你”写在脸上了:“那我能问问么,你们聊了什么啊?”她满心好奇,“不会是为了你们的形婚搞了个谈判吧?”
沈青黛:“谈判是后面的事。”
夏语眠:“还真谈判了啊。”
“我得把话说清楚啊,结婚又不是谈恋爱。”话落,看到夏语眠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沈青黛又道,“没聊什么,当时我的确不想跟他结婚。”
末了,她语气坚定地补充,“非常。”
随手拿起玻璃杯,夏语眠举到沈青黛面前:“那我能采访一下吗?沈女士,是什么让你有了结婚的冲动,是爱吗?是责任吗?”
“……”
沈青黛无语凝噎一秒,“我对结婚没有冲动。”
“那你是对他……”
“对他也没有。”沈青黛不甚在意,“你知道我外公的为人,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管怎么挣扎,最后都是现在这样的结果,我干嘛内耗。”
夏语眠点点头:“说的也是,所以你妥协了?”
闻言,沈青黛哂笑道:“我会妥协?我权衡过,结果不会变糟,甚至利大于弊,是我主动接受。”
饶是再了解沈青黛,夏语眠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对待婚姻关系,一时间情绪复杂,有太多话想说。最后,她只是叹了口气吐槽:“你搞什么新闻啊,做生意去吧。”
随手把服务员端上来的章鱼小丸子放在夏语眠的面前,沈青黛说:“这样我舒服点。”
“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陷进去。”夏语眠说完,见沈青黛要反驳,立马接着说,“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话别说得太满,贺焰条件不差,单说外形就能吊打桐江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吧?”
“是吗?桐江帅哥很多。”
“桐江的确是出了名的盛产帅哥,但是帅成他那样的可没几个。”夏语眠戳了戳章鱼小丸子,眉头拧成结,“怎么跟你形容呢……他是特警,气质很正,但又不完全正,还有点凶,你看他单手插兜那逼样儿……”说着,她顿了下,瞄向沈青黛,“我没有骂他的意思啊,我在夸他。”
沈青黛骤然失笑:“你骂他我也不会说什么。”
夏语眠点点头:“反正我觉得他有点凌厉,虽然只见了这么草率的一面,但他给我的感觉就是……”
勺子在唇边轻轻点了点,她思忖半晌,“如果不是正义感让他做了特警,他肯定是个亡命徒。”
听她这么说,沈青黛不由自主地设想了一下,竟然有些贴脸,尤其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是那张落在光影里晦暗不明的照片。
“诶对了,你看过他的证件照吗?”夏语眠想起什么,语气有些雀跃。
沈青黛摇头:“没有,我没事看他证件照干什么?”
夏语眠却是激动地摆摆手:“我刚想起来怎么形容他的帅最合适,他长了一张超级适合证件照的脸,穿警服的那种!”
即便是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碰巧遇到了银行抢劫,现场一大片穿着特警服的特警,沈青黛也没有任何机会,见到贺焰穿警服。
被夏语眠这么一说,她竟然莫名的,生出些许念头。
当时击中歹徒的狙击手,应该就是贺焰,征用了对面居民楼的窗口,干脆利落地结束这场让人惶恐不安的闹剧。
比起温润柔和的少年,行走在尘土硝烟里的男人,还真有和她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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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预想的一样,贺焰因为队里的工作,一个多星期没回过家,沈青黛也因为中间出差,没有机会和贺焰见面。长辈没有问起他们的事,他们也一个多星期没有联系过。
舒服。
靠在椅子上,沈青黛捧着杯子喝水,这种状态她非常满意。
“听说了吗?那档相亲节目主持定了。”乔芊子端着水杯从茶水间过来,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忍不住八卦。
黄鹤立马凑了过去:“谁啊?”
乔芊子瞄了眼沈青黛,小声道:“孟笛。”
顿了下,黄鹤也瞄了眼沈青黛,她坐在椅子上背对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他也放弱了声音,和乔芊子凑在一起,像两个偷地雷的。
“你听谁说的啊?”
“刚刚在茶水间,听综艺部的人说的。”
“确定了?”
“定了啊,他们今早开会定的。”乔芊子又瞄了眼沈青黛,“黛黛三年前被调去国外不就是因为她么?我现在看到她就烦,台里这么多主持人,怎么偏偏是她啊,我本来还想去凑个热闹。”
黄鹤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黛黛到底怎么想的。”
话落,便响起沈青黛的声音:“我听得到。”
“……”
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霎时绷不住,惊恐后慌乱地回到自己的电脑前。
黄鹤吓得舌头都快打结:“你那个,稿子写完没啊,我配字幕。”
乔芊子:“写完了写完了,我发给你啊。”
微微转了下椅子,沈青黛看着后面两个故作忙碌人,后脑勺都写满了慌张,她轻笑一声:“慌什么?我能把你们吃了?”
两个人装鸵鸟,怂成两团,一声不吭。
沈青黛语气轻松:“想知道我怎么想的,不如直接来问我。去不去食堂?”
“去!我正好饿了。”乔芊子立马丢开鼠标。
黄鹤:“……”
出息啊。
桐江电视台有好几个食堂,装潢配置和菜品各不相同。沈青黛一行人因为想吃本地家常菜,去了七楼的食堂。
正值午饭时间,食堂的人满为患,乔芊子怕待会儿端着碗不好找位置,让沈青黛先去占个座,她和黄鹤去买饭。
沈青黛没拒绝,这种她占座位他们俩买饭的任务分配好像早就成了他们之间的惯例。
这种在台里的食堂吃饭的感觉,很像大学的时候。
找了个四人座的空位坐下,沈青黛拿起手机,看到姚檬给她发的消息,让她下午找个时间去趟她的办公室。
主任找上门,要么好消息,要么坏消息,没有中间地带。
但姚檬作为她的恩师,只会在有好事的时候给她发消息用两个以上的感叹号。当然,她们俩对好事的理解可能存在不小的偏差。
姚檬的语气太像个急于分享糖果的小朋友,偏偏还非要克制自己当面说。沈青黛忍不住笑起来,回复她几句,无意间抬眸。
顿住。
隔着过道和几排座椅。
她正巧撞上孟笛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