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十号土匪,扛着长剑大刀狼牙棒、正试图一哄而上。
却被跟在谢春深身边的老者,伸手阻挡住。
“且慢。”老者声音透露着一丝惊讶,他道:“再等等。”
他苍老的眼睛眯缝起来,他对身边的谢春深低声道:“这个人,不能要。”
谢春深一听,更来劲了。
他要顾云眠,本来也就是五分年少轻狂,五分被老者长期压在头上借机发泄,此时一向看不起他、天天说他能不能有点出息别给土匪丢人的死老头儿竟然怂了?
谢春深道:“我就要!”
那老者皱了皱眉:“此子锦衣玉带,身份不凡,又身手了得,这些刀客看路子,是永安城一带的刀客!”
“我们南岐山的英雄们怕了永安城的刀客?”
“并不,只是永安城里的刀客,大多属于‘官匪’……虽和我们半斤八两,但是他们背后有朝廷的势力。”
“他奶奶的!”谢春深学着寨子里的土匪们爆出粗话,他道:“没有怕朝廷的英雄!怕?我就不会投胎到寨子里!”
谢春深身后的七八十号土匪连声附和。
老者摇摇头:“我并不是怕朝廷,我是说,我们需当心此人。一,你看地上的死尸,‘官匪’各个都是好身手,可是他一夫当关,却能在这么多的高手里杀出一条血路!怕是换成我,我都做不到啊!二,此人的武器是袖剑,可观他招式,却保留着用惯长剑的习性。这说明,袖剑并不是他最擅长的武器,他最擅长的是长剑,可是他用袖剑也有如此惊人的杀伤力。在江湖‘四十一山七十二水’排行榜上,巅峰榜第一的白龙展,恐怕也不过如此……白龙展我认识,此人也并不是白龙展,甚至观他来路我都看不出他是谁!这样的能力,却在排行榜上寂寂无名,他不该是无名之辈的,这太奇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老者一边说,一边摆出严肃的神色,做给谢春深看,可是回过头时,却看见谢春深虽在,身后的七八十号土匪已经顺着谢春深打出的手势,朝着战局汹涌而去了!
顾云眠已经看不清东西,大雨冲刷,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只有依稀的刀光剑影,他此刻只想在失去意识之前,把眼前的刀客杀尽。
可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七八十个脚步声,他提起袖剑转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人,只差一寸就要刺入那人的心脏,可是一阵旖旎的软香忽然扑鼻而来,他竟无法动用半分力气。
谢春深生性谨慎,更是万事小心,眼看这美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样子,但是他还有力气杀人,谢春深不得不防,只得先给他加点料,人未到,得先把他迷倒,让他不能反抗!
果然,美人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出了浑身骨头一般,预料之中地落进了谢春深的怀里。
谢春深并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大的狗屎运,才能够趁人之危迷倒顾云眠,但凡顾云眠此时的状态稍微正常点,恐怕这迷香就要反向噬主了。
顾云眠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谢春深冲着对面的老者痞痞地一笑,又在顾云眠脸上狠狠捏了一把,他一把背起顾云眠,蹚着泥水,把顾云眠丢进了车内。
刚巧车子里,翠莲醒了。
她一醒,就看见谢春深在车子里丢了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又惊叫一声吓晕过去。
借着车内的长明灯光,谢春深这才看见顾云眠脸上毫无血色,简直比他们寨子里的墙壁还要白。
他无瑕估计被吓得晕来晕去的翠莲,他蹲在顾云眠身边,拍了拍他的脸:“喂,死了没死了没,醒醒啊!”
老者此时也拂开帘子进来,他对谢春深道:“让我看看。”
谢春深这才挪过去,老者蹲在地上,把了把顾云眠的脉,在他嘴里塞入了一粒丹药,脸上是凝重之色:“他是因为肺气不足,呼吸衰竭而失去战力的,如果不是这样,恐怕他早已在人群里脱身了,他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罢了,你既然已经朝此人伸了手,便只能想办法把他困住,即便他是当朝太子,也管叫他有来无回!大当家,我给了他一颗‘七花丹’,这颗药有活死人的奇效,虽然能缓解他的症状,但是这药对刚死的人无害,对生人却有害,丹药里刚好包含了软骨散,生人吃了,则软骨散的药效能发挥最大,这药,巧得正合我意。我寻思着,他只能做个废人。并且永远失去自由,你若玩腻了,只能杀了他。否则不知此人来历如何,恐他背后还有势力,使我们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
顾云眠做了一个梦。
他又梦到了十一岁那年,顾府被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画面。他梦到所有亲人在火中离他而去,又梦到自己在大火里被一寸一缕地蚕食。
他快要死了,他已经无法呼吸。
可就在他濒死的边缘,漫天的大火竟然快速地止息,一道黑色的身影沐浴着无边无际的飞灰走向他,走向被烧得体无完肤,像一堆丑陋焦土一样的他。
那个人却蹲下来,为岌岌可危的他渡来一口气息。
顾云眠想吐。
他睁开眼,只觉嘴唇有些酥酥痒痒的,入眼是一根雪白的手指,正在描摹他的嘴唇。
他刚清醒过来的眸子,顿时涌出杀意,他想要放出袖剑,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了力气。
谢春深见逮来的猎物醒了,一只手画着他的嘴唇,一只手提着一把袖剑,他凑过鼻子,在顾云眠的脖颈里深深一嗅,道:“你是找这把剑么?我挺喜欢,送给我了。”
顾云眠这才发现,他是被吊起来的,他的双手被吊在刑具上,而面前这个他一只手都能捏碎脖子的人,正耀武扬威地握着他的袖剑。
“这是哪里?”顾云眠眯起眼睛环顾四周,随后望向谢春深。
太子想杀他,如果是太子的人,既然能抓到他,就不可能允许他还活着。
而这儿又是刑房,他和二皇子的关系虽然也是剑拔弩张,但是二皇子有求于他,必不可能用这样的方式见他。
再看眼前的人,说话声音挺大,却中气不足,音色细细弱弱。
顾云眠心里已经有数了。
“南岐山!识相点就乖乖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谢春深恐吓道。
顾云眠点点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和铁琵琶会面之后,就打算到南岐山的匪寨暗入私房查老鹰和太子胤琛往来的实账,想不到他还没有动手,老鹰的乖儿子,就把他给掳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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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