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那彭举人听到外面打打杀杀的声音,吓得跟缩头乌龟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了,他深悔怎么就把袖箭扔了呢?他就是扔了爹娘也不能扔了袖箭呀!他恨不能将自己打成猪头,可有个屁用,他抱着一支羽箭瑟瑟发抖。突然车帘被掀开了,下一瞬就见一个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腰弯背驼的汉子拿着长刀就要爬进来。
他惊得当场尖叫“啊啊啊啊!”
拿着羽箭的一头就一阵乱挥动,那汉子一刀就将他手里的羽箭砍飞了。此时没了防卫武器的彭举人不禁涕泪横飞,苦苦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你不就是求财吗?我这里有钱,这里有钱啊!”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得精美的荷包,将那荷包扔给土匪,“都给你,求好汉饶我性命。”那汉子掂量了一下荷包,露出满意的微笑。
“银子我收下了,不过这点钱可不够买你的命。”说着又要提刀砍人。
“等等,我还有,我还有。”只见他哆哆嗦嗦的脱下鞋子,在鞋垫底下掏出一张银票,双手飞快的往前一递,放在离汉子一手的距离上。那汉子也不嫌脏,一只手捡起来,瞧了瞧,是一百两的银票。他虽不认字,但银票确是认识的。一看脸上果然露出欣喜之色。
“好汉,求您高抬贵手啊!”说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竟然哭了起来。
“喂喂喂,你有没有点骨气,瞧你那怂样,连个娘们都不如,吵得爷头疼,吃你爷爷这一刀,让你见识见识,黄泉路上你就不害怕了。”说着提刀又要砍来。
合着这就是不放过自己了。眼看那刀携着虎虎风声而来,他身体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滚,那刀“当”的一声砍在了车厢的一侧木板上,那木板登时让他破成两块,
“救命啊,救命啊。”彭举人吓得声嘶力竭的喊出声。可他越喊,那壮汉越兴奋,手上的长刀又迅速的砍来,誓要将他了结当场,可在那刀砍到离他大腿一寸时他突然不动了。
长刀掉落,落在彭举人的大腿上,那汉子则捂着心口,怔了一下就向后倒下,滑出马车,只听“哐当”一声栽倒在马车旁。这时车帘又掀开,从外面爬进来一个书生,正是彭举人的同窗,他刚用袖箭将那汉子从后面射中后心,就赶紧上马车看看情况,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他看到那长刀落在他师兄的大腿上,看着没出血,应该没造成啥伤害。只他师兄呆愣着,许久没回过神来,空气中隐隐还有一股尿骚味儿,他的视野扫过去,见他□□那湿了一大截,这是吓尿了?他忙将视线移开,假装没看到,他师兄最好面子,若是让他大庭广众之下丢丑,真比杀了他都难受。马车里放着行囊有换洗衣物,他假说自己再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先出去了,留他师兄在马车里整理仪容。
等再出去的时候,土匪已经所剩无几了,岳展在那大腿受重伤的鼻子上有痣的汉子旁边盘问,只听那中年汉子,虽被俘,却叫嚷道,“你们死定了,我们柳山寨有五百个好汉,你今日敢杀我柳山寨的兄弟,我们老大一会儿就会带人来血洗这里。”他看到他一个兄弟已经跑远了,显是回去通风报信了。
“哦?你说的是那人?”他指着一个背影,原是想放过他的。
他利索的取下硬弓,搭上长箭,手上使力拉动,健壮的肩膀上肌肉紧绷,手上青筋暴起,只听“嗖”的一声,那利箭如猎豹一般瞬间蹿出去,穿过树林,将那人直直射倒。
那重伤大腿的汉子似是不信,又用手使劲的揉揉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明明有四五百米之远啊,你怎么能射中,怎么能射中?”若不是笃定他射不中他也不会自揭有人已经去给他大哥报信了。眼见所有的人都在这交代了,那汉子整个人也没了先时的傲气,立刻萎靡起来。
“你们寨子在哪儿?”那汉子待要沉默,抬头看到岳展身旁的长剑,那剑身上还带着几滴血珠子,往剑尖滚去,他登时身上汗毛直立,但是一想到招认以后兄弟们会怎么看自己?老大不得提刀把他剁了?不禁陷入天人交战中。
岳展看出了他的犹豫适时的又添了一把火,“你大概不知,我这袖箭的箭簇上都是抹有有剧毒的吧?你看看的手指脚趾的指甲是不是发青了,再过一个时辰,若是没有解药,你就会毒发,七窍流血而死。”
中年汉子一听,赶忙查看自己的手脚,见果然跟对方说的一样,脸立刻灰败下来,只得老实招认道,
“我们柳山寨在西北二十里外的柳山上,山上加上女人孩子老人有几百人,今天是大当家成婚的大喜日子,我等出来打劫是想劫点东西给大当家作贺礼的。若不是你们这身份,我们想以绝后患,不然今日也不会赶尽杀绝,大喜的日子,若是老大知道了没的添晦气。”
这话刚好被在马车里换好衣服的彭举人听到,他不禁面红耳赤的低下头,将头深埋在膝间,双手相互摩挲着,说来也怪他,若不是他自曝身份,又惹怒对方,今天本不用一场恶战,他真的后悔了,一时失言,惹下这等祸事……
最后的结果是对方死的死,伤的伤,岳展他们这边十五个人,虽然多少有些狼狈,但是除了一人左胳膊被刀划伤,一人小腿被箭羽刺伤,其余人都安然无恙。受伤的两人,岳展第一时间都给他们包扎好了。就连一向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的邓夫子都服了,就没有什么能难倒岳展的,他好像就是个百事通,什么都会,什么都懂。
旅途上出了这档子事儿,几个夫子商量后决定报官,毕竟出了这么多人命,肯定绕不过官府,再有,这辖区内出了这么一伙横行霸道的土匪,还公然劫杀举人秀才,这县令要保住他的乌纱帽势必要出动人马剿匪。这里已经属于北海县的管辖范围了,所以他们很自然的选择去北海县报官。
所有人,原地待命。
岳展陪同几个夫子前去北海县报官。说来也巧,这北海县的王县令刚好是方山书院赵夫子的同年。而王县令日正巧在衙门里办公,见到当年同考的同年前来以为是路过叙叙旧,没成想听到这么骇人的消息。
在他治下,若是有举子,秀才,被匪徒杀害,这事儿他脱不了干系,轻则仕途止步,重则乌纱帽不保。再一听死伤几十人,这事儿还能善了?即便经过多年的宦海沉浮,听到这消息依然让他脸上的难色收也收不住。
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赶紧命师爷将衙门里今天的吏差并仵作都召集起来,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待到了现场,王县令一看,果然赵夫子所言不虚,真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呀。
此时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二十几个人,都已没了生息,俱是土匪打扮,还有十几个被捆在一处,个个身上都挂了彩,还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在一旁哀嚎连连,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疼的,还是被打怕了,口中喊着求饶。待见了官府来人,眼见插翅难飞了,就都自觉默声了,除了伤口疼得厉害的还在那哼哼唧唧,别的都垂头耷拉着脑袋,萎靡的缩着。
而那些书生打扮的,看着倒没几个人受伤的。这王县令及衙门的吏员几时见过这等场面?原来死的都是山匪啊,这些书生除了两个受了点轻伤,其余人都平安无事。
他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可他又看不明白了。
这一看就是实力的单方绞杀。莫非他们其实是武生,是打算武举入仕的学子?不然解释不通啊!一问也不是。其实也不用问,看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除了一个黑壮青年看着有武艺傍身,其余的一看就是肩不能提,手不能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让他们杀只鸡都难,还能杀人?
他随口问了一个被捆成粽子的土匪,谁伤的他,那汉子没好气的闷哼一声,“还能有谁?没看到那长得跟黑狗熊一样壮硕的小子吗?就是他!”
王县令心下了然,果然跟他猜的一样。
“凤台兄,你让我好生佩服呀!竟有先见之明,聘了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当保镖呀!”
“什么武林高手?什么保镖?”赵夫子被王县令的话绕晕了,半天没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
“呶,那不就是你们聘的保镖吗?”他随手一指岳展的方向。
赵夫子才弄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随即脸上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可不是保镖,人家是岳麓书院的学子,正儿八经的秀才!真是出来游学的书生,如假包换!”见他说的如此笃定,王县令这才相信了对方的身份。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佩服,佩服!”
赵夫子仿佛遇到了知音,直接就将少年提前准备保命利器,发现危险示警,他们被土匪围攻的险峻,以及少年当仁不让,一马当先奋勇杀敌的情形表述的如同亲临其境。
王县令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此子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又观察细微,同时还文武兼修,未来自当扶摇直上,摘星揽月,前途不可限量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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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上报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