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问天命 第57章 心若磐石不可移也

“不做亏本的买卖？”

这番话成功让洛念安停留下来。

锦和垂眸又抬起，轻声道：“众所周知，曾有三位上神因他陨落，那三位当初在出任务过程中无故频繁受挫，不是被人半路截胡，就是找不到妖鬼的位置，久而久之，流失了一些信徒。不得已才找上太阴仙做一场交易。此前，神界与他一直和平共处，先前我也说了，他时常赶在神界之前斩杀妖鬼，驱逐妖兽，保苍生平安。故而，神界便以为神界与他，虽殊途，但同归。”

“然后呢？”洛念安问。

锦和继续道：“三位上神找到他，希望他能提供方便，毕竟鬼界在他的管辖之下。殿下可知，他提出了什么条件？”

洛念安：“什么？”

“他要三位的法器，”锦和看着她，“法器于武职上神而言意味着什么想必殿下比我更清楚。”

洛念安问道：“他们为何不在神界寻求帮助而是直接找到太阴仙？”

锦和微微一笑，道：“都是天之骄子，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能力不足。再者，他们本就怀疑是太阴仙从中作梗，自然要去弄个明白。”

洛念安问：“后来呢？”

锦和道：“这场交易里付出的代价远大于收益，他们也曾尝试更换其他条件，但太阴仙并没有给他们机会，故而第一场交易没有谈成。一个月后，他们再次找上了太阴仙，答应献出法器。但那时，太阴仙又提出了第二个条件。”

洛念安：“什么条件？”

锦和：“他要求他们在各自大信徒的梦境中提及自己的名号，诸如承认自己能力不够不得不寻求太阴仙帮忙云云。”

洛念安无奈弯了弯唇角，道：“第二次交易大概也没有达成吧？”

让他们在自己信徒面前承认自己能力不足，大抵比直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达成了。”锦和道。

洛念安眉头一挑。

锦和继续道：“他们献出了法器，答应他在梦中告知信徒一事。而后，太阴仙告知了他们正在找寻的妖鬼位置，并且此后诸事也是一帆风顺。”

洛念安觉得事情似乎不太对，便问道：“他们信守承诺在梦中告知信徒此事了？”

锦和摇摇头道：“并未。三位上神表面应下，觉得太阴仙终究不会知晓他们究竟有没有入梦。”

洛念安垂下眸道：“我猜，太阴仙会知道的。”

锦和道：“的确如此，三位上神顺利了一段时间，而后又突然陷入更糟糕的境地。他们尝试与太阴仙再次达成交易无果，只能看着自己的信徒慢慢流失，直到最后，神庙前门可罗雀。”

洛念安问道：“此事当时神界没有插手？”

锦和道：“殿下也知，神界对上神并无拘束，此事也是到他们实在无法之后才告知神界。只是神界又该如何为他们将流失的信徒找回来呢？”

洛念安点头，又道：“是他们言而无信在先，也不能怪太阴仙吧？”

锦和看向她：“殿下以为，一开始，他们诸事不顺是由谁而起的呢？后来太阴仙也不是没有干扰过出任务的上神，只是没有像对那三位那样逼至绝路罢了。”

“总要有个缘由吧？”洛念安问道。

锦和道：“似乎没有缘由，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讨厌神界。他出世之后，神界曾停下所有其他事物去调查他，却连他生前姓甚名谁，因何而死都毫无结果。这么多年神界都无人见过他的真容，甚至不知其姓名，还是最近从殿下口中得知。他能将自己隐藏的如此之好，可见其心思之深。”

洛念安道：“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无可厚非吧。”

锦和却道：“殿下，‘易桉’真的是他的名字吗？还有，自殿下飞升，他就一直出现在殿下身侧，方常远和萧宁之事都有他的参与，这难道只是巧合？神界如今又损失三位武职上神，若是他真的借天极雪莲提升修为，再一举毁灭苍生，届时，神界的人手恐怕真的不太够用啊。”

洛念安抬眸，望着他道：“他究竟姓甚名谁，我觉得并不重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还有，后面三位上神之事，与他毫无关系。至于天极雪莲，真相尚未水落石出，不能下定论。”

锦和轻声叹了口气，道：“罢了，殿下，我只能言尽于此。”

洛念安点头道：“告辞。”

锦和说了那样一堆，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圣物是太阴鬼王偷的。

这样一盆脏水泼在易桉身上，让洛念安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所以她更应该加快速度，找出真正的偷盗之人。

洛念安又赶往她从卷轴上查到的，在圣物失窃的时间段内离开神界的几位上神之处，他们不是出任务不在神界，就是说清楚了在何地做了何事，对圣物失窃不沾边，不知情。

当然他们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洛念安又不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当场提出质疑。

洛念安颇有些失望地走在神界大街上，耳边源源不断响起锦和的话。她忽然眉头一蹙，脑中乍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圣物丢失，寻真阁给出的信息残缺不全，又莫名一个劲儿将脏水往易桉身上泼，洛君逸也在催促进展。难不成，神界盯上了太阴鬼王，想像当初铲除颜无双那样借机铲除他？！

洛念安摇了摇头，企图将这个想法甩出脑外。易桉虽是鬼王，但并未做出格之事，更没有公开挑衅神界。就算是为了那三位上神秋后算账，也不必要延后这么久吧？再说了，这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啊。

洛念安心事重重地离开神界，甫一现身在玉兰观，便见到易桉躺在椅中，翘着二郎腿，手臂交叠枕在脑后，阖着眼眸，惬意地晃着椅子。

人间本是阴天，但现下却光洒大地。

“小桉。”洛念安扬起笑容，脚步都轻快许多。

易桉闻言睁眸，随即换了个稍微端正些的坐姿，冲她笑着，道：“姐姐回来了。”

洛念安往前几步，坐在椅子上，问道：“等了很久吗？”

易桉撑着圆桌，一手支着下颚，笑吟吟道：“没有，我刚来一会儿，给姐姐送个东西。”

洛念安将茶杯推到他身前，闻言抬眸看向他，摆摆手道：“早上已经送了许多东西来了。”

易桉道：“这个可不一样，我想，姐姐现下一定十分需要。”他说着，将一卷卷轴放在桌上。

洛念安尚未看清他从哪弄来的，手已经摸了上去。她展开卷轴，垂眸细细看去，猛地一怔。半晌，诧异抬眸看向易桉：“这是这两日离开神界的上神名册？”

易桉笑着道：“是神仙名册，上仙也有哦。”

洛念安在震惊中尚未回神，片刻后才道：“你竟然连这些都能查到。”

易桉手指抚上杯沿，漫不经心地转着茶杯，道：“是有些麻烦，这不现在才送来，希望没有耽误姐姐的正事。”

洛念安笑道：“怎么会呢？早上锦和真君才送来昨日我要的东西，只是似乎遗漏了许多。”

易桉轻哼一声，道：“就说他没什么用。”

洛念安继续道：“我真是毫无头绪，方才去神界，天帝命我三日内找出盗窃之人。这份卷轴于我而言简直就是及时雨，谢谢你小桉。”

易桉摆摆手，道：“能帮到姐姐就好。”

闻言，洛念安继续展开卷轴，略扫一眼，发现后面有几个名字被朱笔圈出。她看向易桉，举起卷轴问道：“这些是何意？”

易桉喝了口茶，道：“这几人嫌疑最大。他们有的即将历劫，有的则有望飞升成神，还有的……”

他停顿下来，洛念安好奇问道：“什么？”

易桉道：“哦，单纯人品不行。”

“……”洛念安忍不住笑出了声，道：“这你都了解。”

易桉弯了弯唇，道：“平日闲来无事，多打听了些。”

洛念安笑了笑。

易桉继续道：“姐姐要从神界查，就这么多了。若是要查鬼界，也好办，查查我就是。”

洛念安愣了愣：“啊？”

易桉重新支着下颚，眨着眼看着她：“毕竟鬼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神界圣物的，估计只有我了。”

洛念安轻轻一笑，道：“既如此，那可太好了，鬼界不必查了，也省得我操心。”

易桉低笑了几声，问道：“姐姐不怀疑我？”

洛念安觉得莫名其妙，扬眉看向他：“怀疑你作甚？”

易桉又道：“姐姐就这般信我？”

洛念安点头认真道：“自然，我既选择与你深交，自会完完全全信你。”

“嗯，”易桉面上的笑意更深，“听姐姐这么说，我很高兴。”

洛念安笑了笑，垂眸认真琢磨着卷轴上朱笔圈出的那几个名字。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洛念安默认易桉整理的卷轴没有任何遗漏。她手指着朱笔圈出的第一个名字，蹙眉思索片刻，发现不认识。于是指到第二个名字上，又是一阵思索，发现也不认识。

“……”这就很难办了。

她抿了抿唇，继续一个一个往后指，终于发现有认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