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仙尊 第11章 交换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狐狸和仙人，终要分别。

天上四十九天，地下四十九年。

如今已经到了人间最后一个年头。

梵流竹只后悔，为何没在第三十年，她褪去狐皮化为人形时，就和她相爱。

这样，他们至少能在人间多当十几年的爱侣。

梵流竹一拖再拖，可是，终于到了不可逗留的时间，必须速速回天界归位。

梵流竹离开的前一天，两个人一直在床上纠缠，恨不得直到天荒地老。

“流竹哥哥，我们该怎么办？你不要我了吗？不过……就算你也不要我，也没关系，你好好当你的神仙，我不会打扰你的。”

她不想勉强他，让他放弃一切，和她在一起。

她不想那么自私。

他温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亲吻着她的额头、嘴角。

“傻瓜，我不会不要你的，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从犯下禁忌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他不可能一边爱着蓝音，一边又要抛弃她，去当清高的仙人。

他只能选一个。

无论面对任何情况，他都只会选蓝音。

他不要当仙人，不要当仙尊，他只要她。

千年来，他从未有过如此快乐的时光，只有和她在一起，他才发现自己是这世上的生灵，让他觉得自己在活着。

蓝音剪下头上的一缕蓝发递给他，“流竹哥哥，这次一别，不知你何时才能回来，你带着它，就像带着我。”

梵流竹接过这缕蓝音，亲吻，然后将蓝发贴入他的胸口。

他眉心一紧，像是十分痛苦，额头上渗出冷汗。

“你怎么了？”蓝音担心道。

接着，闪过一道柔光，蓝发在他掌心消失不见。

蓝音疑惑道：“我的头发呢？”

梵流竹握住她的手：“我已经施法，将这蓝发融在我的骨血之中，谁也不能把它夺走，我师夫也没办法拿出来。”

“流竹哥哥。”她钻进他怀里，心疼地哭了起来。

梵流竹也剪下了一缕发，递给她。

蓝音将他的发，紧握在手中：“流竹哥哥，虽然我不会你刚刚的法术，把它融在我的骨血里，但是我会永远把它带在身边，去哪都带着。”

梵流竹心痛难耐，抱紧了她：“阿音，我爱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流竹哥哥，我也爱你。除了你，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蓝音在他怀中，泣不成声。

*

【阿音，等我回来，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这是梵流竹临行前，告诉蓝音的最后一句话。

蓝音知道他的难处，他要回去向他师父请罪。

梵流竹答应她，他会回来找她，放弃天界的一切与她在一起。

蓝音相信他，坚守着这个承诺，痴痴地在凡间等待。

这一等，就是六百年。

她一直拼命地做好事，积德行善，希望自己快点成仙，能够早点遇到他。

可是成仙太难了，六百年了，她看不到一丝她能够成仙的希望。她就像凡尘的一粒沙，只能抬头仰望着天空，连仙人的影子都看不到，就好像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仙。

六百年，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次绝望哭泣，她呼唤着他的名字，跪在地上，抬头仰望天。

“流竹哥哥，我等了好久，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她对着月光，发出悲鸣的狐叫声。

她等他，她要永远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她相信流竹哥哥，或许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正当她这么想时，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从天而降，是一位老者。

蓝音泪流满面地看着眼前的老者：“你是谁？”

元始天尊将拂尘放在臂弯处，冷冷地说道：“吾乃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蓝音听到这四个字，朝他跑了过去，“你是流竹哥哥的师傅，流竹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六百年前，已经回归仙位。”

“不可能。”蓝音不可置信，“他答应过我，他会回来找我，会和我在一起。”

元始天尊：“你真觉得他放着仙尊不当，要跟你这狐妖在一起，从此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吗？你也太天真了。”

蓝音：“那他为何不自己和我说？为何你来找我？”

“他既已归仙位，自然不能跟你继续牵扯，本尊也恰好下凡，便带个话。”

他的手中，多了一缕蓝发，扔在地上，“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看到地上的蓝发，蓝音彻底呆住。

他说过，这缕发已经刻入他的骨血里，除非他自己想拿出来，否则即便是元始天尊也无法拿到。

蓝音颤抖的双手将发丝捧起，在鼻尖嗅着。

这的确是她的蓝发。

“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的情绪越发崩溃。

“他是仙你是妖，你们俩才是不可能。流竹一回天界，就立刻向我禀报了他与你在凡尘之事。”

“然后呢，他说要跟我在一起了吗？”蓝音问。

“他怎会跟你在一起？他告知我这些之后，向我请罪，希望我能饶恕他的罪过，让他归位。念在他是我的大弟子，再加上我知他在凡间会有情劫，这也是对他的考验，而他果断地放弃你，重新回归，我便对他施以训诫。他知自己错了，要和你这妖狐断绝关系。”

蓝音激动道：“不，我不相信你，你在挑拨，我不信他会这么对我，我要他亲口跟我说！”

“他既已和你断绝关系，自然不会再来见你，你若不信，好好看看你这缕蓝发，若不是他亲自给我的，我又怎能得到？蓝音，念在你为我徒弟渡情劫的份上，我饶你一命，你莫要再妄想了。流竹准备与我师弟的首席女弟子结合，成为仙侣。”

“仙侣？什么仙侣？你在说什么？”

他怎么可以有别的女人？他说过的他此生只会有她一个，他答应过她，会回来找她，她等了他六百年，整整六百年呀！

“你好自为之吧。”天尊拂尘一扫，随后便消失不见。

“老头”你给我站住，你站住！”

“梵流竹，梵流竹！”她抬头大吼，“有什么事，你亲自跟我说，我要你亲口跟我说！别人说的我都不信，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骗了我，你害我苦等了六百年，最后你却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亲口告诉我！”

“你在三十五重天对不对？好，你等着，我要上三十五重天找你，我要亲自找你问个明白！”

她从怀中，拿出那缕他留给她的头发，哭着说：“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要亲口听你说，我不要听别人说！”

*

蓝狐，无父无母，天地所生。

一旦善，便极善。

一旦恶，便极恶。

若是梵流竹真的位列仙位，放弃她，她也不恨他。

真正让她恨的是，他一声不响的，就这么欺骗了她，整整六百年都不告诉她，让她苦等了这么多年，最后他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如果真是这样，她会恨他！

为了上三十五重天找梵流竹问个明白，接下来的四百年，蓝音苦苦修炼，几乎魔障。

日日夜夜的思念，终于促使她修炼时产生偏颇，堕入妖道。

彼时，沫紫也修炼成形，每日看着蓝狐越陷越深，只能干着急。

虽然蓝音法力大增，也无法登上三十五重天。

她必须要将她的法力增加双倍！

可是这样，她又要再等几百年！

已经一千年了。

她等不了了，她不能再等了！

蓝音站在雪地里，仰头望天。

已彻底成为妖的她，绝美至极，却又阴邪冰冷。

“梵流竹，你是认定了我上不去三十五重天，所以你不声不响地抛弃我吗？”

她等了上千年，却还是无法去三十五重天找他问明白。

她只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答案而已。

一道男人的身影缓缓站在蓝音身后，抱住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在她耳中吐着热气。

“音音。”

蓝音眼眸犀利，“放开我，不然我杀了你！”

男子轻轻一笑，慢悠悠地放开了她。

他的脸绝美至极，蓝发飘然，惊绝邪魅。

他也是蓝狐，名为蓝晏。

他和蓝音四百年前相遇，两人是真正的同类。

蓝晏第一眼见到蓝音就爱上了她，将她当成了他唯一的配偶，开始追逐她。

可是蓝音却对他不屑一顾，只顾着修炼，要去三十五重天找梵流竹。

蓝晏却坚持不懈，陪伴在她身边四百年，眼睁睁地看着她越陷越深。

蓝晏只恨跟蓝音生不逢时，原本他们两个才是天地间最适合的爱侣，天长地久。

可是，他命中注定的配偶，却偏偏爱上了一个仙人。

“音音，若是我告诉你，我能助你上三十五重天呢？”

蓝音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比你多一千年的修为，若全给了你，你就有能力上三十五重天。”

“你要把修为给我？”

他把修为全给她，他就会重新退回一只狐狸，很容易会被捕杀。

“我愿意给你。”他抬起手轻抚她的脸，狭长的双眸温柔邪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蓝音：“什么条件？”

“与我结合，当我一夜的配偶。”

整整四百年，他想要的就是她，哪怕只有一夜，他也愿意。

啪的一声”蓝音打开他的手，“你做梦！”

她冰冷地与他擦肩。

蓝晏笑了起来，“那你恐怕还要再修炼一千年才能上三十五重天，等到那个时候，梵流竹还真的在那儿吗？你想要的答案，恐怕永远都得不到。”

蓝音一步一步往前走，一袭蓝衣独立于银装素裹的雪地之上，宛若一朵绽放的蓝莲，长裙如同流水般婉转，轻轻拂过白雪，留下一串串淡淡的足迹。

*

当天晚上，蓝音喝了许多酒，醉醺醺地来到蓝晏的洞府。

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香气扑面而来，灯笼高挂，洞内烛火明亮，没有丝毫阴暗之气，反而别有一番美感。

蓝晏正侧躺在床上，衣襟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看到她前来，他并不惊讶，“想好了？”

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她的执念有多深，为了上三十五重天找梵流竹，她可以付出一切。

“蓝晏，你真的愿意把千年修为给我？”

蓝晏单手撑着太阳穴，如高贵的公子般，嘴角勾起一抹阴柔的笑：“你把身子给我，我就把修为给你，完成你一千年的梦想。”

啪的一声，蓝音扔掉手中的酒壶，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将自己的衣衫褪去。

蓝晏眼神着迷地望着她，牵起她纤细的手，将她拉到床上躺下。

一阵穿堂风扫过，晃动着洞内的烛光。

帷幕落下，烛光映照着帷幕上两道起伏了整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