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我只是炮灰吗？ 第44章 海岛

一行人穿林打叶，好不容易到了神宫，却相对无言，对着眼前没什么变化的林子瞠目结舌。

几人在林间相互穿梭，小红率先打破寂静，干巴巴安慰道：“那个……毕竟都过去千年了，沧海桑田，变化大也是正常的哈哈哈哈。”她越说到后面，扶光越是面无表情，只得降低声音尴尬笑笑结束话题，拐到夏满堂身边躲着愁眉苦脸的。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跟着来这里呢？

想起来了，我是被练寒星拽过来的，她干嘛多管闲事拉着我？还害我尴尬。

算了，看在能看到新鲜玩意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她心里想着事，脚步不由自主就慢了些，没注意到其他人的状况，身后忽然传来一句惊呼声，她很快回神转身去看。

符明光时不时能感应到地底下微弱的灵气，心下好奇便停留下来，掐诀用术将地底的东西取出后才发现是一块石头。外表平平无奇，内里蕴含着强大的灵力，扶光瞥了一眼，说这是神宫的墙壁。

灵巫族为守护神木而生，青墟曾是距神灵最近的地方，因此人神大战打响后，青墟成了第一战场，海岸边的圣宫自然被攻上的神将夷为废墟。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平淡，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几人都是有眼色的人，怕她触景生情都不好再说什么，唯有练寒星东看看西看看，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刚刚进城，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她踢踢踏踏，见到什么奇怪的玩意都要弯腰戳一戳，有时候是颜色鲜艳的蘑菇，有时候是上面有花纹的石头，还顺手拾起一根看起来算结实的木棍拿着刻刀对着尾端削尖，对着地面时不时点几下，不小心戳到一个硬物，心下好奇于是就地蹲下挖了起来，掘出的泥巴四处飞溅，不小心跑进嘴里，她连呸几声，挖得不亦乐乎。

其他几人都走远了，一心赶路偶尔还会闲聊几句，聊来聊去话题跳到练寒星身上，却没听到她的应答，相互一看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望，那小妮子还在原地蹲着，挖来挖去的不知道傻乐什么，几人捂脸叹气，都有种出去游玩带了个小孩的无助感。

人群中，夏满堂摇头，满脸的无奈。倒是小红蹦蹦跳跳跑回来凑了会热闹，眼睁睁看着练寒星在坑里掘出一只一尺多宽，两尺高的金灿灿的鸟，顿时不想嘲笑她了，羡慕到眼红，恨那尊金鸟不是自己挖出来的。

倒也不是她现实，主要是小红平日里别的爱好没有，瞧热闹算一个，剩下的就是爱收藏东西了。这鸟浑身金灿灿，关键还是三足的，一看就很有故事，怎么就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呢？她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练寒星不顾满手的泥巴，抱着金鸟就哒哒哒跑向扶光递给她看，挤眉弄眼一脸求奖励的样子，笑嘻嘻问她：“要么？”

扶光望着那尊金鸟当场就红了眼，她喉咙哽咽，话明明到了嘴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刺痛，伸出手想要触摸可又停顿许久，最后才转身开口，声音酸涩：“这是玄鸟，是我族的图腾。”

“灵巫族早已消亡，如今是用不上了。”

练寒星眼神飘忽了一下，小心翼翼问她：“意思就是，你不要了？”

“这可是纯金的哦？”

“不要就归我了哦？”

她理直气壮，两眼亮晶晶，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嘿嘿笑着：捡到宝了，纯金的耶！这得值多少钱！

扶光正惆怅着，心里有无尽苦楚还在不停酝酿，被这没心没肺三连问给惊到，她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练寒星两眼不眨，发现她没有开玩笑，似乎是认真的。

啊——！！

她目瞪口呆，她不理解，且大为震撼，好一个不要脸的小妮子。

扶光的惆怅被驱了个一干二净，她没好气地说：“对，不要了，拿走拿走！”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练寒星喜笑颜开，似乎是怕扶光反悔，马上就扔进了搐气袋。

平白无故得到一大块金子，练寒星心情极好，当场就哼起了歌。

扶光当场就气笑了。

其他人：……

好一个不要脸的练寒星！

几人心思各异，推推搡搡着走远了。

……

向来很擅长蹲点的赵云蜺和老韩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奈何腿都蹲麻了，几个人还在圣宫磨磨蹭蹭半点也不着急，眼睁睁看着天快黑了，他们都要急坏了。

赵云蜺看了看天色，再跟着她们，等天黑了那就真的危险了，他咬咬牙，对着老韩说道：“不蹲了，我们自己摸索！”

他最终还是拉着老韩离开了林子。

二人走远之后，几人齐齐回头，练寒星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问扶光：“你在这转了半天，也不往别的地方走，就是想引开他们吧？”

“这里有宝贝？”

扶光也收起先前那哀凄凄的模样，恢复过往的闲适：“差不多吧。”

她带着几人一路向东走，奇怪的是她拐东拐西，行走的路线却越来越偏僻。一行人在及膝高的草丛里走来走去，根本不清楚脚下有什么，扶光不允大家动用灵力，偏偏这是个斜坡，踩着草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因此一路走来颇为艰难，却无人抱怨。

见此扶光反而主动挑起话题解释：“过去这里也曾有一条小道供人行走，可毕竟荒废太久，大家再忍忍，很快就到了。”

约莫走了一刻钟扶光才停下，微风徐徐，一望无际的海映入眼帘，层层席卷的海浪奔波汹涌，浪花拍打着脚下的礁石，卷起白色的泡沫，飞溅的海水咬湿裙角，潮水褪去后，湿润的青苔爬满礁石。

红日挂在天际，远处波光粼粼，几人望着面前景色面面相看疑惑不解。

小红挠了挠头：“这里…不是海边吗？”

“是海边。”

海边能有什么宝贝？练寒星捏着下巴沉思。

扶光在礁石上游走，摸索半天不知道按了什么，水面开始抖动，一阵轰隆巨响后，一座形状似螺约莫能乘五人的舟出现在水面，通体盈白，像霜寒的冰，又像是极寒的白玉，周身散着绚丽的光。

螺首的厣盖缓缓打开，扶光带领大家入了螺舟，螺舟将厣盖封闭，又在一阵轰隆巨响中沉入水底，开始潜行起来。

不知是什么原理，几人在封闭的螺舟内呼吸顺畅，并无窒息之感，行如平地。练寒星扫视一圈，里面很简陋，积尘如山，想坐都没地方坐，打个喷嚏尘土飞扬的，和她脑海中的形象大相径庭，于是问道：“这里怎么这么空，什么都没有？”

扶光回道：“只是船而已。”

练寒星愣了愣，最后哈哈大笑：“说得对，只是船而已。”

一炷香后，螺舟终于浮出水面。

吱呀一声，触感冰凉，看不出材质的厣盖慢慢张开，两棵相互扶持，枝干扭曲盘结，相互交融形成一株早已枯死的巨树占据了练寒星的眼球。

她踏步上岸。

落日熔金，暮云合壁，方圆百里都是水，浓艳的金无边无际将水染红，水面只有这一座岛屿，小岛很小，上面只装下了一棵树。

枯木朽株，风声凌冽，孤鹤寒啸，游鸿远吟。练寒星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村口神庙的回廊里，尤记水面也有一棵花树，还有虫落族那棵龙树……

她定定看向面前的这棵耸立云端的巨树，顺着枝干仰头望去，恍若通过展开的枯枝看见了千年前枝繁叶茂，一丛金黄的愿景。

练寒星抚上坑坑洼洼，生满沟壑的树干，尘封许久的、无比模糊的记忆被强行灌入她的脑海，似乎有密密麻麻的虫蚁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她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在痛，只觉得疼，噬心蚀骨的疼。

“好难受……”浑身上下都难受，好想抓…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该宣之于口的话语变成了窸窣作响声。

咦？好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侧脸被夕阳镀了一层金色的光，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风从后背涌来，把她的头发吹起。蓦地，一直在发呆沉思许久的她眼前一亮，眼中迸射明亮的光彩。

是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

可是……树不是早就枯死了吗？而且，根本没有风啊。她好奇地张望，才发现金黄色的叶子在相互摩挲，残阳泣血，叶片也像是染了血，眼前无尽的红簌簌落下，却怎么也落不完。

树叶摇摇晃晃掉进大海，汹涌的浪潮拍打小岛，无数赤金色的叶片被带往天际，海面飘满了浮尸和叶片相互拍打，抖落出的血渍染红了海面。

眼前的一切像是蒙上一层纱，她隔着纱望着这奇怪的场景，呆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的视角怎么变了？她应该在枯树下，它的对面仰头看它才对，怎么变成了树的视角呢？

练寒星低头一看又愣住了，她变成树了？她也没喝酒啊，怎么就醉了呢？练寒星晃了晃脑袋，树叶又簌簌落下，树根在地底翻动，铺满了落叶的地面沙沙响动。

她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极速流失，喉咙深处说不上来的渴和痒意，酥酥麻麻的，伴随着的，是刺骨的疼。

好渴，好疼，好想喝水……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很快变了天，下起了雨，整片海面的雨都往她身上倾斜，她依然觉得渴。

练寒星的面色变得扭曲，她止不住地挣扎，脑子像是断了片，时不时闪回一些奇怪的记忆，而零碎的记忆里，出现最多的，是一个穿着紫色衣裳，在树下站着的身影。

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她的脚，她下意识睁开了眼。

树底下，一个身穿紫衣，浑身银饰叮当响的姑娘被一个奇怪的像人又好像不是人的生物，用好像是手的东西抓住了头骨，她的银冠掉落地上，砸到了树根。

她似乎，真的变成了树……

可是练寒星已经来不及惊讶这些了，树下的场景很是新奇，让她忘记了疼痛，全神贯注地在注视这一切。

一个人首鱼身的“人”悬于半空，身上披着层层纱衣。纱衣很长，足以盖住尾巴。明明穿得很多，却能清晰看到身上的每一块鳞片，那鳞片像是将士身上的盔甲，银色的鳞片和层层纱衣在夕阳的映射下闪着光。

这个“人”长相雌雄莫辨，银发尖耳，手掌像是鸭蹼一样，又长又怪异。TA没有张嘴，却发出了声音，像是海上鲸鱼的叫声但没那么浑厚，听起来更加轻盈，远古又空灵。

而此时此刻，TA的右手正扣着紫衣姑娘的头骨，紫衣姑娘面色痛苦，一只手在紧紧抓着TA的手，想要缓解窒息感，另一只手在缓慢输送一股暖和的气流给自己，练寒星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疼痛减缓了一点点。

但很快，她就无法帮助自己了。

练寒星眼睁睁看着TA又伸出自己的左手，两只手一起抓住那个姑娘的头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将她的头骨撕裂。

她的身躯被撕成两半，喷射而出的血和簌簌的落叶滚在一起，竟分不清哪个要红一些。

有些许血液飞溅到树干上，滚烫、留有余温，练寒星浑身一抖，树叶落得更猛了。

紫衣姑娘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她流着泪轻轻哼着歌，那首歌谣很像扶光跳召唤百兽之舞时哼出的调子，悲壮、令人绝望，可歌声里又带着渺茫的希望。

直到破碎的身躯被扔进海里，一半沉入海底，另一本仰在海面。她用仅剩的一只眼望着自己，断断续续哼着歌，而后，戛然而止。

泪珠落到水面，和雨水混合，荡起无数涟漪。

在最后一片叶子飘落时，练寒星的生命力终于彻底流失，年轻的容颜瞬间苍老，生命中的最后一幕，她看到树下的“人”猛地抬头，一双冰冷的，水蓝色的瞳眸冷冷盯着自己。但TA除了飘零的落叶，什么也没看到。

TA很快跳进了海里，用那双银色的尾巴游到海底，消失不见。

伤痛化为眼泪夺眶而下，被撕碎的灵魂飘飘摇摇回到身躯，练寒星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多且杂乱，刺目的白光灼得她睁不开眼睛，她紧闭双眼，泪从脸颊流下，白光很快消失不见。

练寒星终于回了神，溶溶的暖意蔓延全身，落日很快就要褪去，身边是围成一圈满脸慌张呼喊她的伙伴，在她清醒后都松了口气。

她收起抚在树干上的手，用袖子擦去眼泪，嗓子里还带着点点哭音低喃：

“为什么是鱼尾呢？”

感谢玛瑙瞳小猫投喂的一瓶营养液*^▽^* ?(°?‵?′??) 前面还说五十章完结朱砂村这一卷，现在写了后才发现好像有点难……把小BOSS解决掉倒是没问题，估计还要多写个四五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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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