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我只是炮灰吗？ 第1章 选择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

练寒星是被开门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熟悉的声音从斜上方传来，插孔、扭动，随着咔嚓一声，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顶上犹如天光乍泄，照亮暗室，一对夫妇涉阶而下，站在她面前。女人一手挽着男人的臂弯，一手掌灯，神色似喜非喜。

男人脸色不大好，臭着脸居高临下俯视她，冷哼一声，“你倒是走运，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女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示意，随后将提灯放在地上，蹲下帮练寒星解开身上的锁链，边解边和她解释，声音轻柔婉转，很是动人：“阿女，今日娘参加升仙，山神下了神谕，封你为圣女，明年的祁天大典你就要嫁给山神享福了。”

“这是喜事，从今日起，你不用再关禁闭了，可以回地面生活了。”

颈上的项圈啪嗒一声被解开，练寒星的脑子也啪嗒一下宕机了，她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可合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升仙？山神娶亲？祁天大典？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噬心蚀骨的疼再次从心口蔓延，练寒星蹙眉，下意识捂住了心脏，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衣领，本来就破烂皱巴的衣裳被这一抓，更加皱了。

疼痛加剧，浑身上下的伤口开始酥痒，好似无数虫子在啃食她的骨髓，蔓延到五脏六腑。瘦骨嶙峋的手臂青筋暴起，浑身都冒起了冷汗。她蜷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脸上无一丝血色，看着格外可怜。

陡然发生，让二人有些许错愕，深思不解，显然是没料到这样的场面，随即识透她是真的在痛，二人俱都有些慌张。

不一会男人恢复了镇定，女人从怀中掏出帕子给练寒星擦拭额角的汗，动作镇定，然而一开口却暴露了她的紧张：“阿女，阿女，你…你这是怎么了？以往可从未如此过。”

她回过头去，望着男人，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用眼神示意：“夫君，阿女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悸，你可有办法？”

他们在慌什么？练寒星捂着胸口，没有看到这些，疑惑地想着。

疼痛使她浑身酸软，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身上的皮肤竟然开始渗血，练寒星浑身发抖，女人见状更加着急：“夫君，我们前些日子不是采了株获息草吗？你快去找找给她服下，再晚点她就要没命了！”

她回头向男人撇了撇头，眼神示意他快去拿。

获息草是难得的灵植，前段时间他们冒险进山也只收获了这一样宝贝，给这个养女用，他摆明了是舍不得。

“快去！”斥责声传来，男人咬咬牙，转身拾阶而上。

好吵…练寒星心里想着，却说不出口，她已经快要晕厥过去。

要是真的晕了就好了，好痛…太痛了……

脑海深处再度出现了不属于她的声音

【怎么样？宿主考虑好了吗？再不答应你可马上就要死了哦】

练寒星充耳不闻，已经开始摆烂：死就死吧，大不了再体验一次。

又不是没死过。

系统的头都要大了，这届宿主怎么回事啊，别家系统要多轻松有多轻松，哪像它摊上个这么不配合的宿主。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这次死了，就直接灰飞烟灭了，灰飞烟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就是化为虚无，什么都没有了。】

练寒星心下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练寒星是个高三生，穷苦的高三生。

练寒星的母亲因为家中父母要把她嫁给村里老头，她扛着衣服连夜逃跑，后来认识了父亲，二人结了婚。

父亲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从不工作且好赌，把钱输了个精光不说，家中能卖的都让他给卖了，后来实在没钱，就开始酗酒家暴，母亲实在受不了，想要离婚，父亲不愿意，于是她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抛下自己远走了。

母亲离开后父亲开始打她，在家里打，在大街上打，有时甚至跑去学校把她从教室里拖出来在操场上打。

某天他喝醉了酒走山路，不小心掉下山崖摔死了，于是练寒星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闲时到处找兼职挣钱供自己上学。

无人管教，野蛮生长，一路磕磕绊绊走来，人情冷暖早已看尽，她并不怨抛下她的母亲，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保障。也并不抱怨她的父亲，他无能自私，欺软怕硬，死了也是他活该。

高三真的很忙，忙到她的脑子里装不下那么多爱恨情仇，只想好好学习，认真高考，不辜负自己多年来的努力。

谁能料到她没被父亲打死，也没被饿死，反而因为熬夜刷题猝死了呢？还一觉睡醒就到了这里。

*

三天前，练寒星穿越了，穿进一部异界奇幻番里，成为了被养父母虐待致死的，连名字都不曾留下的炮灰。

动画叫《永夜》，是部异界奇幻番。讲述的是由于一千年前庚申月夜的月之精华帝流浆被感染，而导致众多吸收帝流浆的生灵产生异变，成为了没有意识，不通情感的怪物。他们生有两面，人形为幼体，主善，兽形为成年体，主恶，行事皆自本能。

兽形面目狰狞，似人非人，似怪非怪，丑陋无比。而人形无论男女都会是人们喜爱的模样和性格。他们汲取情感修行而不自知，混入人类世界，寻找目标，让目标放下戒心，与他生活。

他们会在对方接纳自己，爱上自己的一瞬性情大变，杀死对方，变成怪物。

唯有变成怪物才能变强，幼体的他们毫无生存能力，与人生活，让人爱上自己是修行，杀了对方是修行成功，变成大妖的表现。

这是他们的理解。

此后，失去人形的他们弑杀、没有情感，只剩下**，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会用不知道的邪术感染他人，被感染者会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异变，害死自己的家人。

他们被世人称为堕落者、妖魔，可笑的是，这样的怪物竟然也拥有自己的族名——渡厄族。

渡厄渡厄，渡我苦厄。

至此，在整个穹苍大陆，渡厄族三字一出就让人闻之色变、闻名丧胆。

而一些御灵师不忍生灵涂炭，为改变人族而踏上除魔之路。

这是一个老套的的故事。

因为奇特的画风，烧钱的制作，流畅的分镜，美丽的人物，配上不要钱的刀子如雨一般落下来，扎在观众的心上，这动画就这么火了。

爱憎分明的男主，聪敏洁癖的男二，话唠脱线的男三，强大忠情的女主，更不要说有血有肉的配角塑造。

嗯……虽然他们下一秒就轮流寄了，让观众各种抓狂，又爱又恨。可以说动画播了多久，纸片人就霸榜角色榜多久。

“所以，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跟这具身体更没有什么关系吧？”练寒星无语。

【你别急啊，马上就到你的剧情了。】

朱砂村位于灵墟，是穹苍大陆的遗忘之地。

某天，主角一行人迷在深山中，无意中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他们很幸运，穿过重重迷雾和瘴气来到了村庄，发现了漫天盈野的怨灵。花费巨大力气净化怨灵之后，见到了灵簿上罕见的血萤，在血萤的指引下来到一个暗室。

他们在暗室看见一具早已死去多年的枯骨，从枯骨推断出年龄和一切。

血萤，血液化萤，拥有生命，这种特征只在灵簿上见到过。

那是一个生来就拥有强大灵力的女孩，原本可以以另一种面貌出现，如今却成为枯骨，不明不白地死在暗室几十年，不曾窥见天光。

……

*

暗室中，那女人仍旧不停歇地摇晃她的身体，生怕她一睡不醒，练寒星怀疑脑浆都要让她晃出来了。

疼痛让她面目狰狞，于是她在脑海中鼓起了掌：“还真是感天动地，我猜，一定是原主不甘死的这样潦草，这个角色又这么意难平，不少观众觉得惋惜，疯狂为她产出，她的不甘和观众的爱让你们意识到路人甲也是有生命的，所以让猝死的我来逆天改命，是这样吗？”

系统窃喜，有戏！

【差不多吧，既然你理解了，那是不是也答应我了？】

穿书、穿漫画、穿动画之流近几年很是风靡，练寒星并没有时间去看这些书。但很多时候，这些知识偏偏会钻进她的脑子里，从她的同学口中、广播中、她那不思进取天天看小说偏偏名列前茅的学霸同桌书桌中。

在这些故事里，穿书的要么拯救大反派、要么拯救恋爱脑、要么拯救这不知道为何就破碎的世界，虽然结尾happy ending然而拯救过程无一例外凄凄惨惨戚戚，更不要说她这天崩开局，只会比她们更惨。

“我不”练寒星坚定回答，现在死了就死了，这要没死后面没准怎么折磨自己。

系统快崩溃了，这也太精明了，它咬咬牙，道出实话。

【我实话告诉你吧，每个穿越人和此方世界都是有一定机缘的，并不是我选中了你，而是这个世界选中了你。】

【世界从不选择恶贯满盈之人，无论是穿越者，还是被夺舍者，他们选择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所以，即使你宁死不从，等你两腿一蹬，再睁开眼，也还是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你不答应，你就会永远困在这循环里面，你想多死几次的话，那也没关系。】

【你不会死，你只会不停循环，直到你答应为止】

强行绑架？练寒星咬牙切齿：“行。”

【你答应啦！】

“包君满意。”练寒星冷笑着回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