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个真正的男人
裴晓葵惴惴不安面向进门的梁老爷,朝他福身下去,“老爷。”
梁老爷的目光直直投向内室,随意朝她抬了抬手,明明眼角眉梢都挂着担忧嘴上仍没好气问道:“他人怎么样了?”
这故作冷漠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别扭,裴晓葵低着头,想到方才梁舟迟的警告,想说的话在脑海里编排了一番才脱口道:“少爷一直没醒,身上的伤比上次的还严重,奴婢怕夏日里少爷的伤口溃烂,于是才给他上过药。”
“郎中跟你们怎么说的?”他仍旧是放心不下,更担忧他为何醒不来。
“这……”裴晓葵眨巴了两下眼睛,而后才道,“郎中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奴婢无意当中听见他说了句少爷是气血上涌急火攻心什么的……当时奴婢在屋里上药,听的不全,也可能是听错了。”
瞎话该编还是要编,却打上个听不清的名头,事情一来道个清楚,二来还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在人间吃苦这么多年,她还真就练就了这一身油条似的本事。
她似说者无心,可梁老爷听者有意,全当这是真的了。
虽说梁舟迟不成器,可再如何也是他亲生的,打在他身上,他何尝不痛!
只是每每想到他出门惹祸,只怕哪日真的搭上自己性命,梁老爷就愁的夜里睡不着觉。
“罢了,好好照顾少爷,少爷若是醒了,过来同我禀报一声。”自打梁舟迟晕过去的那一刻,梁老爷的心便也跟着碎了,这会儿唯独盼着他醒过来,他甚至在心里劝慰自己,只要他醒过来,自己则再也不对他打骂!
“是。”裴晓葵痛快的应下,随后目送梁老爷离开。
卫元在门口接应,趁人不备兴奋的朝裴晓葵飞了一眼,又快速的朝她竖起大拇指。
裴晓葵无奈笑笑,关了门转身回了内室。
瞧着梁舟迟装的还真像,凄凄惨惨的躺在那里,可真是可怜。
“少爷,老爷已经走了。”裴晓葵低声道。
梁舟迟这才睁开眼睛,用手肘撑起上身促狭一笑,脸上那道红痕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了些,“行啊你裴晓葵,瞎话编的像筐一样,一道是一道!”
裴晓葵听得出他这是在嘲讽自己,也不介意,只顺着应道:“多谢少爷夸奖!”
“你从前没少撒谎吧,看你的样子可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他眯起眼睛说着。
“少爷说的哪里话,”裴晓葵一顿,“老爷一门心思的关切你,哪里顾得上细想我这个小婢女说的话。”
“少爷,你伤口还疼吗?”
梁舟迟扭了两下,“疼,不过比没上药之前可强多了。”
“那我给少爷打水洗脸,少爷早点休息吧!”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梁舟迟转过头来看着她,“这两天你都在我房里守着,我的伤需要你时时照看。”
若是平常裴晓葵定然不愿意,可是这次不同,他的伤皆是因她而起,好好照顾他是理所当然的。
于是裴晓葵没有半分犹豫,应了下来。
入夜,裴晓葵又给梁舟迟的伤口涂了一层药,待他睡下,自己才躺在拔步床对面的罗汉榻上,房间内的灯火只留了昏黄的一盏,她隐隐能看见前方梁舟迟的轮廓。
夜里安静下来,白日里发生的那些惊心动魄也随之在脑海中翻涌袭来。
裴晓葵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见钱富张牙舞爪的朝她扑来,然后就是她的声声尖叫,那种由心底发出的恐惧让她不寒而栗,终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既然睡不着,她干脆从榻上坐了起来,目光正好停在梁舟迟的身上。
她回想今日的梁舟迟,在他猛揍钱富的时候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个人根本不是平日放荡无形的纨绔少爷,而是一个肯出手相救的侠士,一个……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是第一次让裴晓葵觉着这个败家子竟有可取之处。
回想今日种种,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自己分明肝颤了一瞬,那种感觉很微妙,似曾相识。
她曲着腿坐在榻上,手摸上心口,将心口处带着她体温的小玉坠子拿了出来在掌心摩挲,原本不拿出这玉坠子还好,拿出了便免不得想到赵舒恒,不知怎的,她心里一下子又有大片的委屈涌上来,连眼眶都不禁热了起来。
身上伤口疼的梁舟迟睡不踏实,每隔一会儿便睁开眼,他听见裴晓葵起身翻动的声音,便睁开眼来瞧瞧,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她,还能隐隐听见她叹气的声音。
“你该不会是在想赵舒恒吧?”他半开玩笑的扬声说道。
暗夜里他突然开口,着实将裴晓葵吓了一跳,她眼皮撑大,心虚的将小玉坠子塞回衣襟里,挺直了身子道:“少爷还没睡?”
梁舟迟苦着脸叹了两声,“止疼的药粉用处不大,还是疼的厉害。”
“罢了,忍忍也就是了,”他身子微微侧了侧,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角度,满目的好奇,“你自己坐这想什么呢?是不是真的在想赵舒恒?”
被他说中,裴晓葵自是不肯承认的,心虚的垂下眼,“少爷您说什么呢!”
“呵,还想骗我,”他轻笑一声,眼神中带着点羡妒,“赵舒恒可是男女通吃老少咸宜,每次他一来府里,这梁府里的丫鬟可各个都闹翻了天了。”
“更何况你,不是人家生病的时候还自告奋勇的去照拂吗!”
“上次是因为……因为听说夫人给赏钱……”她任何事都可自圆其说,唯独在赵舒恒身上总是编排的不够圆满。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到底都喜欢赵舒恒什么?”这会儿梁舟迟怨念一起,旁的什么都听不进去,连语气也越发激进了,“就因为他会读两本破书?”
是有这个原因,却不止这个原因。
别人裴晓葵不得而知,可她是为了什么她很清楚,就是为着那个饥贫交迫的雨夜,就是为着那时他给自己带来的一束光。
就像是今日的梁舟迟,同样也给她带来了一束光,可是两个人真的相比较而言,表少爷温言懂礼,对她这样的人都很是尊重,很难不让人心动。
他一想到赵舒恒,顿时觉着伤口更疼了,闷闷不乐的锤了下床。
“少爷您也是很好的人。”这算是实话,因为今日见识了,她对梁舟迟的改观不止一点点。
“好有什么用,不还是被我爹打成这样。”
裴晓葵见他这是疼的开始胡思乱想,于是穿鞋下地,取了药箱过来,又点亮了两盏灯,“少爷,想着多上些药,止疼效果或许会更好些,我再给您添一些吧。”
“还有您脸上的那道伤,我也给您擦些药酒,消的能更快些。”
随她说些什么,梁舟迟不答话。
这在裴晓葵眼里便成了默认,于是她便又在他伤口上忙了起来。
经过几次的坦荡相见,她已经不怵他的所谓玉-臀,上药的动作也照比之前更熟练一些,更从容一些。
药箱无处搁置,只能暂放地上,她上好了止疼药粉于是便蹲了下来在药箱里翻找擦脸的药酒,原本躺在榻上翻身时衣襟便已经不算规整,这会儿贸然蹲身下去,衣襟处又被膝盖蹭的变了形,衣口露出一片雪白她竟也未察觉。
只是这个角度梁舟迟一眼便看见,那雪白的一片中间隐约透着一道深深的沟渠,当他意识到是什么之后心口骤然一热,忙将脸别过去,心慌之间忘记了自己右脸侧还有伤口,这一下疼的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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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