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想问你一件事
裴晓葵眼眸微颤,见着他的鞋尖儿停在自己跟前。
她正沉着不说话,哪知梁舟迟突然弯身在她面前,自底下瞧她,给她来了个措手不及。
两个人的目光对在一处,裴晓葵惊了片刻。
“眼睛怎么肿成这样了?至于吗?”梁舟迟直起身子,正可谓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裴晓葵这会儿恨的他牙根痒,凭他说什么都不答话。
“本少爷说话算话,这样,既然是我弄丢了你的玉坠子,那我便多赔你几个。”
他赔的裴晓葵才不稀罕,他的东西,裴晓葵更是半分也不想沾染。
见她还是不作声,梁舟迟心底有些火了,声调也不觉抬高,“死丫头,我跟你说话呢!”
若是平常他发火,裴晓葵还会怵一下,可是现在,她心里凉叭叭的,凭他如何。
她淡声道:“多谢少爷,不用了,闲时我再去找找,应当能找到的。”
独自哭了许久,她的鼻音有些重。
梁舟迟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一时哽住,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梁舟迟终是回身过去,自桌上将那只先前不慎丢掉的小玉坠子拎起来,在裴晓葵的面前摆动起来。
裴晓葵的目光被眼前的一阵摇晃所吸引,随之又眸发亮,似闪动星光,她惊喜的抬起脸来,笑意藏不住,“找到它了?”
“一个区区的小玉坠子还能难得倒我!”他顺手往裴晓葵手里一塞,“还你了,免的传出去,说本少爷欺负人。”
裴晓葵双手接过,小心在掌中摩挲,那种失而复得的欢喜难以言表,这次她学聪明了,将小坠子挂在在脖子上。
一旁梁舟迟冷眼瞧着她这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这东西我帮你寻回来了,你可怎么谢我?”他问。
裴晓葵将目光自玉坠上收回,重新投到他的脸上,一时也想不出。
她身无长物,还有什么能给的,一时语塞,还真将她给问住了。
“上次你说给我做小菜来着,什么时候能吃到?”他仰脸问着,这口可一直都等着呢,每每用饭时就会无端想起。
“今日差不多可以了,我去给少爷拿来。”她喜笑颜开,连语气都松快了许多,再不似方才入门时的那副不情不愿,好像和梁舟迟有多大的仇。
梁舟迟以一种复杂的眼色看着她,正想着这人也太过于现实了,方才还对他一张怨恨的脸,这会又笑的和花一样娇艳。
“多做一些,给夫人也送去尝尝。”难得梁舟迟想着自己的母亲一次,却绝口不提他爹。
凭他说做多少,裴晓葵都是乐意的,她眼中泛着一层又一层的欢喜,一口应下。
待放了裴晓葵离开后,梁舟迟竟觉着心情难得的好,瞧着裴晓葵远远离开的背影,忍不住低低骂了句,“当真是不怎么聪明。”
......
裴晓葵哭肿的眼这会儿也消下去不少,趁着街市未散,出门来买些青菜头。
每到快收摊时,这里的青菜头最为便宜,裴晓葵挑挑捡捡挑了一筐好的,付了银钱欢欢喜喜的转过身去,怎知不巧,双手拎着菜筐,一不小心碰上了人,冒尖儿的菜头掉落在地,滚了几滚。
裴晓葵低呼一声,随后忙低下头去朝人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
声线甜脆好听,引的对面那人不禁多看了她一眼,这不看还好,一见那人眉目一挑,丝毫没了方才被撞到时将要散发的火气,反而立即换上了一抹奸笑挂于脸上。
“哟,这墨州城竟还有这般姿色的小娘子呢?”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街上人人脸熟的钱富。
裴晓葵并不认得他,抬眼瞧着他让令人作呕的笑声,加上他衣着光鲜亮丽,猜测许这又是哪家纨绔。
她下意识的拎着菜筐退后两步,脸色变的极为难看,但想着出门在外还是不要惹祸,一门心思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她脚步转调,转身匆匆离去。
可没走出两步,便又被那钱富带的一行人团团围住,阻了她的去路,裴晓葵心唤不妙,紧紧将菜筐护在身前,转头朝那钱富道:“不知公子这是何意?”
“怎么,冲撞了本少爷,这就想走?”钱富脸上堆着阴笑之色,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上下打量裴晓葵,眼角眉梢都带了轻浮,“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还真是提醒了裴晓葵,她自己虽是个无名小卒,可好歹也是梁府的人,这梁府是墨州城的第一大户,若是报上名来,这人碍于梁府的颜面,兴许也不会为难她,于是裴晓葵重声道:“我是城南梁府的奴婢。”
果真,一提梁府名号,那钱富眼中一滞,随口又向她确认,“城南梁府?是梁舟迟府上?”
这梁舟迟的名号在墨州可比梁老爷还要响亮,一提便知。
裴晓葵心里还想着,看来这梁舟迟于她,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见着他脸上表情微有松动,心念此事有门,于是点头肯定道:“那是我家少爷。”
不过事情好似并未向裴晓葵心里所念的方向发展,眼见着钱富脸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下去,就像是是内里在蓄着一场风暴,之前种种还尚在眼前,光是他挨的那顿打便让他足足几日都下不来床,又加上后来云鹤楼卖唱女一事,将钱富的恨意一下子又全都翻了出来。
他几乎是以憎恨的目光看向裴晓葵。
那眼神凶狠的像是要吃人,裴晓葵的肩都不禁缩了一下,怎么瞧怎么觉着不对。
好像不提梁舟迟的话还好些,怎么提了反而更糟糕了。
虽明知道梁舟迟的性子在墨州城里树敌颇多,可碍于他的家世,也没人敢真的明晃晃的和他过不去,再瞧眼前这人,竟像是要将她撕碎了喂狗一般。
“梁舟迟......”钱富冷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名字。
身后有小厮看出不对来,一想着自家少爷每每同梁舟迟对线都没赢过,念及少爷的能力,便上来小声劝了一句,“少爷,梁府的人咱们还是少沾染,怪晦气的。”
小厮这般说便是给钱富留了些颜面,实则谁不知何来的晦气,不过是那梁舟迟带的羞辱罢了。
本来钱富还在犹豫,可听这小厮一番话便好像是激了他的那根反骨,今日不管怎么说,他也得出了这口恶气不成。
梁家的人他非沾染,即便说破了天,不过就是个小婢女罢了,只要能恶心他一下,钱富也是相当痛快的!
钱富打定了主意一阵暗喜,随后扬手道:“原来是梁府的人,那更得好好接待一番了,来啊,把这小娘子给我带走!”
还未等裴晓葵反应过来,两条胳膊便被人牢牢抓住,硬拖着他朝北边行去,以防裴晓葵乱喊乱叫,他们还将裴晓葵的嘴给堵上了。
她拼命的挣扎,可实在不是这几个大汉的对手,几乎像是拎小鸡一般给拎走了。
这个时辰街上看热闹的围了一圈又一圈,商户游人却无一人敢站出来搭救,因为这条街市就是钱富家的。
看着他们冷漠的神情便知钱富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不止一次,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被钱富抢了去裴晓葵会面临什么,他们有的笑看热闹,有的实在不忍心的则扭过了头去。
裴晓葵被塞进马车里带到了云鹤楼停下,这里是钱富常来之所,这里不光能喝酒,还有可以暂居的住所,二楼一整层都是。
这会儿云鹤楼客人不多,还未到旺时,钱富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门中便凭添了许多吵杂之声。
小二见了钱富忙挂着满面的笑意迎上来嘘寒问暖,而后才将目光投到了裴晓葵的身上。
只见她这会口中有帕子堵着,胳膊又被人牢牢架住,心里便明了几分,裴晓葵向他投来求救的目光,谁知那小二目光又投向了旁处,不再理睬她,更丝毫没有要帮助的意思。
钱富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亮在小二面前,“这是胭脂楼里新来的妓子,我来试试,去给本少爷找个上间。”
小二满面堆笑,双手接过钱富扔过来的银子一把揣到了怀里,而后引着他上二楼行去。
是良家女还是妓子这小二怎能不知,只不过是帮着他打马虎眼罢了。
裴晓葵一阵绝望,脑里里嗡嗡的响。
来到了二楼,裴晓葵口中的帕子被人扯下,被人自后面一把推进房中,用力甚大,她一把扑跪在地上摔的不轻。
随后钱富大步入门,房间的门自外面关上。
听到关门声,裴晓葵惊呼一声,随之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磕痛的膝盖扶住八仙桌,与那钱富隔了距离。
“少爷,我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抓我来这里,我不是什么妓子,我是梁府的人,求你放了我吧!”这会膝盖疼的厉害,一弯一曲都觉着难忍,可她还想着许是这人脑子不清,没有听清她来自哪里,不妨再多同他讲一嘴,他反应过来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无怨无仇,”钱富见她跑着也不急,反而森森冷笑起来,“你若不说你是梁府的本少爷或许还能放过你,可你偏偏是梁府的,本少爷今日可得拿你好好快活快活!”
这下流的言辞入了裴晓葵的耳朵里仿若一根刺,扎的她满身怒意,心想坏了。
“你和梁府有仇?”她问,这会儿手掌撑着桌子,余光却落在手边的茶壶上,趁他不备,指尖儿已经悄然朝那茶壶摸去。
“确切的说,是和梁舟迟有仇!”钱富有意清了清嗓子,瞪着眼用拇指指向自己,“钱富,钱少爷就是我!”
钱富这个名字裴晓葵早就听过,之前梁舟迟将他打了一顿,钱富的爹钱老爷还跑到梁府上向梁老爷告状来着,今日本尊这般龌龊,当真是那日打的轻了。
裴晓葵第一次乐意站在梁舟迟这边。
“钱少爷,您抓我来也没用的,我只是梁府的一个小婢女,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她不禁在心底猜测,这钱富多半是个傻子,这么憎恨梁舟迟,应当把他抓来才是,抓自己有何用处。
那钱富奸笑起来,上下打量裴晓葵,“可别这么说,抓你我也不亏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墨州城可少有。”
说着,他摩拳擦掌自八仙桌那头绕过来。
他的神态语气,五官长相,无论哪一点单拎出来都到了让人作呕的地步,裴晓葵忍无可忍,一手拎起茶壶举在身前,“我告诉你,你不要过来!”
在钱富看来,眼前的小娘子连发起狠来都这么漂亮,他笑的声音更大,“哟,还是个烈女呢,我喜欢,待你尝了我的滋味儿,你才知这里的好处!”
说罢,那钱富张来手臂便朝她扑来。
裴晓葵也不是吃素的,见他过来,心一横,拎着茶壶一把甩在他的头上。
这一下不轻,将钱富砸的后退了两步,他随即捂住钝痛的头,嘴里“哎哟哎哟”在原地打转鬼叫了两声,料是没想到她真的敢下手。
只这一下,便激怒了钱富,他稍缓了一下,凶狠的指着裴晓葵道:“好啊你,敢打本少爷,今天本少爷非将你狠狠的办了不成!”
说着他再一次扑来过,裴晓葵看准时机上去又是一茶壶,可是这次钱富早有防备,这一下只擦到了他的头皮,并未像方才那样砸的实诚。
裴晓葵再想抬手,腕子便被钱富抓住,随后扯着她用力一甩,整个人被他甩到了地上。
钱富眼下像只失控的野兽,头上的伤口开始往外冒血,正滴在他的手上,他抬起手随后朝头摸去,一股咸腥气猛冲鼻腔。
他更气了,看着地上的裴晓葵,恨不得将她给撕碎了。
“你胆子不小,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钱富冲过来扯她的衣裙。
裴晓葵还想跑,却被他一下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随之感到他的手在胡乱的扯她腰间的系带。
裴晓葵撕心裂肺的尖叫起来。
......
梁舟迟在府里待的闷,便出来逛逛,正巧走到云鹤楼楼下,本来今日不想喝酒,可又一时想不出去哪,望着身后江潮滚滚,心想着上楼去看看景色也好,于是由卫元陪着,大步迈入门中。
那小二见是贵客,忙迎上来,他打量着梁舟迟的脸色,好似今日心情不错。
“梁少爷,您今日要喝些什么酒?”小二殷勤笑问道。
“来两壶桂花酿,再上些小菜。”桂花酿是梁舟迟的最爱,味道飘香甘醇又不易上头。
小二应下,引着梁舟迟朝楼楼行去。
喝酒之所在四楼,才上到了二楼的缓步台,梁舟迟便听到有一女声尖叫传来,这声音有些熟悉,他脚步随之一顿。
小二见他脚步停下,于是问道:“梁少爷怎么了?”
小二话音才落,只听又是一声传来。
这回梁舟迟彻底觉着不对来了,看向身后卫元,只见眼下卫元亦是眼珠子撑圆,和梁舟迟想的是一件事。
“这是什么声音?”梁舟迟自卫元脸上收回目光转而问小二。
小二笑意带着几分猥/琐小声答道:“是钱富钱少爷,方才带了一个妓子过来,正在里面......”
一提到钱富,梁舟迟的眉目一紧,不知怎么的,凡事只要跟那钱富扯上关系,他总觉着没个好。
随之又是一女声破门传来,这回他清清了,那女子隔着门板骂了句:“滚开!”
也正是这一声,梁舟迟丝毫没有犹豫,长退一迈便是三阶,两步便上了楼,寻着那声响寻去,只见在最里一房间门口,站着几个小厮,这几个人他认得,正是钱富常带在身边的狗腿。
狗退罢了,论身手,还真的不是梁舟迟的对手,他一腿便卷飞了两个,随后卫元扑上来又缠住了两个。
梁舟迟一脚将房门踢开,随着门声咣当响动一声,里面的人被震了一瞬。
梁舟迟步入房中,只见眼下房中凌乱,裴晓葵正被钱富掐着脖子按在墙上,裴晓葵的脸色涨着异样的红,衣衫有些凌乱,钱富的头面上有血色,脸上也有几道抓痕还隐隐透着红。
裴晓葵此刻正在绝望中,她万没料到梁舟迟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一袭蓝袍,身子挺直微微侧着,眼中充着怒意,气势摄人,像个从天而降的侠客。
眼下绝望的人成了钱富,梁舟迟的手段他不是不清楚,上次挨的打他还没忘,不知不觉,钱富的手离了裴晓葵的脖子,她的脸色也在此时慢慢退了些方才的涨红,一点一点转为惨白。
与钱富这么长时间的周旋撕打,几乎已经耗费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这会儿梁舟迟来了,她便知道她安全了,心里松懈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顺着墙根滑落下来,直直坐到了地上。
梁舟迟的目光从裴晓葵的脸上移到钱富身上,随之大步朝钱富行来,上去一脚就踹在他的胸口上,钱富哪能吃的了他的脚力,加上之前被裴晓葵砸了那一茶壶,脑子有些不清楚,经这一脚,重重摔在地上,后背摔的生疼,钱富还不不及叫喊,只见梁舟迟上来又一脚接着一脚的踢在他的头上,脚脚着力,丝毫不留余地。
仅这样还不够,他还猛的踹上钱富的子/孙根,对于钱富来说,这才是要命的,这一脚脚下去,他疼的脸色惨白,捂着那处拼命哀嚎,在地上来回打滚,疼的嘴里含糊不清的求饶,险些跟梁舟迟叫爹。
这一场下去,钱富被打的不成人形,可就是这样梁舟迟还觉着不够,他见地上还倒着个茶壶,一手操起又砸在钱富的头上。
钱富这会儿已经没了反应,连哭喊也止了。
裴晓葵这会儿似才回过神来,她忙扑跪过去抱住了梁舟迟的大腿,哀求道:“少爷,少爷这就够了,不能再打了,若再打就出人命了!”
钱富的命在裴晓葵眼里不值钱,这种龌龊之人就该乱棍打死丢去野地里喂野狗,可是若是梁舟迟为了这种东西惹上人命官司那便是大大的不值了。
直到听到裴晓葵劝,梁舟迟的神智好似才稍恢复了一些,他将举着的茶壶丢到一旁,而后拎着裴晓葵自地上站起。
裴晓葵这会儿吓的腿已经软了,加上之前膝盖摔伤了,这会儿根本站不直。
梁舟迟拎着她坐到一侧圆凳上,随后在她头顶问道:“你可吃亏了?”
“没有,没有,”裴晓葵扯着他的衣袖猛摇头,“多亏少爷来的及时。”
“算他命大,敢动我的人!”梁舟迟冷眼吐了那死活不知的钱富一口。
不知怎的,他的这句“敢动我的人”莫名让裴晓葵的心肝都跟着颤了一下似的。
“还能走吗?”他问。
裴晓葵没作声,扶着桌案试图起身,可是这般费力还是没有逃过梁舟迟的眼睛。
他低骂了句,“当真麻烦!”
随后离了裴晓葵的身边,自那钱富身上迈过去,伸手扯了月洞门上的绸帘下来,隔着老远朝裴晓葵丢过来,帘子宽长,盖在裴晓葵的头顶,不偏倚的将她整个人蒙住。
裴晓葵觉着眼前一暗,还未弄清楚他的用意,便觉着肩膀被他捏住,而后整个人被他拎了起来,随后天旋地转,裴晓葵大头朝下,整个人被梁舟迟扛到了肩上,大步离去。
他没心思管身后的纷乱,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扛着裴晓葵出了云鹤楼,而后像丢货物一样将她塞入马车里,最后自己再钻入马车中。
裴晓葵感觉到身底一阵动荡,随后听见马车辘轳轮转动的声音。
那张绸帘还盖在她的身上,将人裹的像个蚕蛹,梁舟迟侧目瞧她,见她一动不动,于是伸手将她脸上的绸帘扯开问了句,“死了?”
若是平常,裴晓葵听到他这样的话定要暗自同他翻个白眼,可是今日梁舟迟救了他,她还是对梁舟迟心存感激的,她轻咬了下唇,什么也没说。
眼下她觉着自己丢脸极了,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可她还是觉着丢人,一想到被那钱富险些占了便宜去,她心里就难过的要死。
“少爷,我不想回府......”裴晓葵闭上眼,声音有颤意。
“毛病倒是不少!”梁舟迟嘴上是这么说,可还是掀开马车帘子吩咐前面车夫调转了方向,“行向别处,先不回府。”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来到西街的桥下,老远就见到那棵立于桥头的百年古树。
梁舟迟见眼下也没什么好地方可去,干脆让卫元租了一条乌篷船,带着裴晓葵上了船。
梁舟迟亲自摇桨,将船摇向了河心,而后停下,他背对着竹篷抬头望天,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随意的搭到了船下来回荡着,裴晓葵则躲在篷中整理衣衫和头发。
时间一点点流过,她再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渐有星光自夜中显出来。
风吹荷叶阵阵声响,梁舟迟随手摘了一支离他最近的莲蓬剥了起来。
听见身后有响动,他回过头来,定定的瞧了她一眼,“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这句话一下子打在裴晓葵的心坎上,见自己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看穿,好似水坝一下子就开了闸,放声痛哭起来。
她忍了一路了,本不想这么丢人的,可就在梁舟迟让她哭时,她终于忍不住了。
河心除了满目的荷花荷叶再无其他,她的哭声在此处显的尤其空旷。
梁舟迟没去打扰她,任由她哭着,只一心剥着手中的莲蓬。
最后听到她声音渐渐弱下去,梁舟迟顺手朝河里丢了颗莲子,而后开口道:“好了,哭的差不多了,再哭下去,旁人听了还以为这河心闹水鬼呢。”
明明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却一下子把裴晓葵给逗笑了,她扯了衣袖胡乱擦了眼泪,方才那一通痛哭,当真发泄了她不少的委屈。
言归正传,她敛了情绪,哑着嗓子同梁舟迟道:“今日多亏了少爷,若不是少爷在,我怕是凶多吉少了。”
梁舟迟轻笑一声,“平日我看着你就觉着你不太机灵,今日这一场,看来我想的没错。”
他说的这句话裴晓葵不知是何意,茫然的抬眼瞧他。
只听他接着又道:“在墨州城里碰上这种恶人,怎么不知报我梁舟迟的名号,你若觉着那些人承受不住,只报梁府的名号也成啊!”
他若不提这件事还好些,一提裴晓葵便觉着心一梗,只见她低下头幽幽道:“我就是正因为报了少爷的名号,那钱富才将我拖走的......”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顿时觉着连空气都安静了。
梁舟迟一阵哑然,随后将手里的莲子全都丢到水里,“钱富是畜生,他不算。”
“对了少爷,他被你打的那样惨,会不会出什么事,”裴晓葵倒不是担心那钱富,“我怕少爷惹上麻烦......”
此事因她而起,若梁舟迟真的为此惹了官司,她心里过意不去。
“管他呢,我还怕他不成,”梁舟迟十分不屑的冷笑一声,“他强抢民女在先,就算官府过问,他也不占理,今日没将他打死就算他便宜了。”
“不过,”他说着话,突然转过来对上裴晓葵的眼,“我想问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