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自医 第27章 消息

阿竽乍一听他这样说，呆了片刻，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你是说白公子？”

“他这样让你们称呼么？”那公子道，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吩咐道，“这把匕首的主人，只管带我去见他便是了。”

阿竽喏了，将那鸡塞在石妹怀里，就要走了。石妹压根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拦住她，说：“你要去哪？灯笼？！灯笼还没拿！”

阿竽这才想起还有灯笼这码事：“去哪里拿？”

石妹：“你昏了头啦！族长家呀！”

阿竽恍然惊觉，想起苏逾白也在德全老爹家里住着，眼珠一转，柔声对石妹道：“你拿着鸡，就先送回去好吧。去拿灯笼，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一想能和这公子独自在寨子里溜达，心里就窃喜。而石妹拎着只胖鸡，也懒得跑那么远，只是还记着寡妇给的嘱咐：“你要是迷路了怎么办呀？”

迷路了才好呢。只是口头还在说：“路在嘴边，真认不得时，我不会找人问哪？”

石妹点点头，又看了他们一眼，忽然捂起嘴笑了，拿手指了指阿竽。阿竽没来由有点脸红，搡了她一把：“你干嘛呀？”

石妹只是格格地笑着：“我回去和大家说去！”说着，已经一扭身，跑掉了。阿竽又羞又气，拔脚就要追上去，然而那公子还在后面站着，于是生生顿了步子，嘴里喃喃骂着：“真是个疯丫头。”

那公子不置可否：“走吧。”

阿竽在前面带路，一眼也不敢往后面瞧。明明是极想与他搭话的，却怕这公子见惯了大家闺秀，嫌自己太轻浮，又不知道与他说什么好，只能装作柔顺端庄的模样，一声不吭地走着。

却不料那公子先开口了：“你是他从哪里买来的？”

那个买字听得很是刺耳，可却是实情。阿竽低声道：“一个多月前，白公子从西京大门出来，顺手便将奴婢带走了。”

“西京门口，向来是发卖官奴的所在，”他道，“一个多月，你想必就是甘家的眷属了？”

阿竽嗯了一声。

“甘纯良结党营私，贪赃枉法，小白的人在他府上搜出来十几封与赵参军私相授受的书信，这才定下罪来，”蓝衣公子看了阿竽一眼，“赵参军有大将军求情，甘纯良可没有人保着。你全家都为着这桩事死了，还能在他身边伺候，也不知是谁心大。”

阿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颤抖道：“奴婢只是一个丫头，无依无靠的，不过听从主子吩咐，从来不敢怀什么歹心。”

“不过说说罢了，”公子对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只是可怜你，小小年纪。无父无母，还要背井离乡。小白惯不会怜香惜玉，想必你过得很辛苦。”

阿竽垂下头：“白公子对奴婢是还不错的。”

“是么？”那深沉的目光瞧着她，“自然，他对任何人都是不错的。”

阿竽心里乱糟糟的，只是说：“我知道。”

他们走到能瞧见大黑塔的地方，便看见有寨民拿着红灯笼，从那个方向，陆陆续续走出来了。阿竽向一个面善的大娘问了路，领着人就往族长的竹楼底下走去。远远地就看见底下一片红彤彤的，老王叉着腰，在底下指挥着几个青壮年做事。

阿竽赶上去，先喊：“大爷。”

老王扭过头来，哎呦一声：“是你这个小丫头。怎么，想你家公子了？”

阿竽没有答话，道：“劳您上去喊他一声，有人来见他。”又道：“再给我拿一对灯笼。”

老王叫一个小伙给她拿了，上楼去。喊了苏逾白出来时，少女就已经不见了。只留着那一看便像是朝廷走狗的公子哥。他溜达着下去问人的时候，都说小姑娘一接过灯笼，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

苏逾白在楼上时，就认出了那站在底下的人。他还站在栏杆边上，就不禁笑起来，遥遥地招呼：“大哥。”

萧信衍出声责备：“亏你还认我这个大哥。”

苏逾白抿唇乐着，朗声道：“上来坐呗，倒省得我下去迎你。”

萧信衍这才上楼去，他一步一步踏上竹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紧紧扶着旁边的抓手。到了顶上，先说：“你这儿怎么有股异味。”

苏逾白指着地板：“猜猜这底下有哪些好东西。”

一楼便恰到好处地传来猪的惨叫，萧信衍探出半个身子去望，几个青年脱了上衣，正将一头膘肥体壮的猪艰难地从屋子里面拖出来，捆了手脚。一刀下去，血的腥臭味直冲上二楼，它就没声了。

萧信衍扭过头来时，脸色有点发白：“你就住这种地方？”

苏逾白但笑不语，将人引进自己房间里坐着。萧信衍进屋，先脱了那貂毛的大氅，习惯地伸手，才意识到没人去给他更衣。再看四周，光秃秃地连个衣架子都没有，当即就是一顿。

苏逾白已经给他接过去，随手扔在床上：“这可比不得你那萧府，将就坐罢。”

萧信衍先瞧了那床，再瞟了他大氅一眼，先道：“那东西，我是不要了。”

“好好好，”苏逾白给他沏了一杯茶，“那我这水，大哥想必也是不喝的了？”

萧信衍没说话，端起来，先在鼻尖嗅了嗅，很勉强地灌下去一半，面色都有些变了。

苏逾白笑出声来。

“算了，大学士，”他说，“我可不想要您老的命。”

他在桌子对面坐下：“千里迢迢的，怎么找来的？”

萧信衍反问：“那个伏肆，你用着可还好？”

苏逾白恍然：“我竟忘了，这伏卫的事儿，还是你直辖的嘞。”

他抿了抿唇：“想必就是他给你传递消息，说我在这里的，欸，这倒奇怪，我还以为他不识字呢。”

这语气还是平平静静的，可萧信衍听着，便知他已经起了疑，皱眉道：“瞧你这话说的。可别忘了，伏卫从头至尾，就是皇帝的人，效忠的也是皇上。皇上看重你，才去借你一用。你可别颠倒了主次轻重，自以为就是他的正牌主子了。”

苏逾白垂下眼睛，含笑道：“那我带着他，和带着个密探，又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我不会害你，”萧信衍加重音调，“至于皇上，他就是有意要往你身边插个探子，你又能怎样？”

苏逾白手边的茶一直没动。他便在这时候，把它抓起来一饮而尽。而后道：“还是大哥说得清楚明白。”

他声音异样，萧信衍自然便以为这是为了周越琰伤心。停顿片刻，嗓音放柔和了些：“你这又是何苦呢。”

“若是好好儿在京里待着，哪里会惹出这许多事来。”

“如果你现在回去的话……”

苏逾白摇头：“我已经不会去趟那浑水的了。”

听他语气，便知道此事是绝无商量余地的。萧信衍及时止住话头，停了一会儿，轻声道：“只可怜皇上这几日寝食不安，熬得眼睛通红，听皇后说，已经急得头发都白上几根了。”

他觑了一眼苏逾白的脸色，继续说：“在那位子，看着是无上尊荣。实际上有多不容易，也只有你明白。陛下信不过别人，就是内阁那几个老家伙说破嘴皮，都抵不上你一句话。你这一撒手就跑了，却叫他去和谁来商量呢。我虽然暂代了这西厂管辖，到底也不如你。如今又出了这样动摇国本的大事，你站在一边，图个自己清静，竟是连天下百姓也不顾了……”

苏逾白叹了一口气：“动摇国本？”

“你当时若在京里再待上几日，便能收到消息，”萧信衍顺势便接过话头，神色也凝重起来，“西厂的探子来报，说是肖岸，已经找到麒麟储，秘密接回府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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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