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啸在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就让对方离开了。
他不知道他的隔壁换了人住,也不在意。对于他来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一件很没有记忆点的事情。等对方离开后,他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在唐淼敲门的时候,贺啸是刚起床。他接了乐队朋友的电话,晚上要一起吃饭,聊新歌的事情。唐淼离开后,贺啸也换上了衣服,换完衣服,贺啸离开家出了门。
朋友预定的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口味不错的大排档。淮城的夏天,夜晚也是格外的闷热。大排档位于淮城的老城区,沿街一片低矮的房屋。房屋里置了张烧烤架,外面摆放了塑料的桌椅,现在这个时间,三两桌的客人正拿着啤酒撸串,贺啸从出租车上下来,走到了朋友所在的那桌。
“阿啸。”
贺啸一到,桌上坐着的吉他手齐远就叫了他一声。贺啸走到了他的身边,两人简单打了个照面,贺啸就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坐下之后,贺啸又和贝斯手林烨,还有鼓手吉邦也打了个招呼。
这是贺啸的乐队呼啸而过的四个主要成员。
呼啸而过是贺啸十七岁那年和齐远一起组建的,由一开始的拼盘乐手,到后来林烨和吉邦的加入,乐队逐渐成型稳固,到现在贺啸二十三岁,也已经有了六年的时间。
六年的时间,呼啸而过靠着独特的乐队风格在乐队圈也有了些名气。当然,乐队的名气单靠乐队风格也走不长久,最初呼啸而过的成名出圈,还是六年前贺啸写的歌曲。
呼啸而过这个乐队,贺啸是核心。除了因为他是乐队的主唱和键盘手外,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乐队的歌曲大多出自他手。贺啸对于音乐和歌曲有着他独到的风格,和层出不穷的灵感和新意。这也是乐队能够发展的重要原因,对于乐迷来说,呼啸而过的新歌好像就没有断过,也没有不好听过。
对于一个乐队来说,成员之间的聚会,除了在排练室的排练之外,另外就是成员间关于新歌和演出的一些会议。
但凡是组建乐队的,天生都带着那么些不被拘束的反骨。而呼啸而过的会议,也开得十分随意,要么在大排档摊子上,要么在酒吧,甚至还会在演出结束的后台……
反正这种事情,大家都看贺啸的意思,毕竟歌是他写的,他想聊,就能很快把大家聚在一起。
今天晚上原本也只是一起吃饭,乐队到了他们现在这种程度,已经会有音乐节的邀约和演出了。尤其夏季,是音乐节的高峰期,这段时间乐队也没闲过,前段时间刚从南城音乐节表演回来。
而回来之后,乐队就等着下次表演就好了。对于他们这种名气的乐队,一般是不缺表演机会的,大到全国各地的音乐节,小到淮城本地的livehouse都会邀请他们。甚至本地的livehouse,呼啸而过也已经能成为午夜的压轴档演出乐队了。
在贺啸坐下后,齐远就张罗着给他点单,问道:“啤酒喝不喝?要吃什么肉啊,我让老板给你烤几串。”
呼啸而过的四位成员,年纪都差不多,尤其齐远,和贺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两人更是同龄。在乐队里,他们的关系也是最好的。贺啸平时主要管着演出和写歌的事情,而齐远则负责了对接乐队外的工作,演出之类的一般是直接联系他。
齐远说完后,贺啸说了自己要吃的东西。齐远跑去和老板乐呵呵地说了,说完后,回来给贺啸拿了瓶冰啤。
没多久,贺啸吃的东西上来,大家就着啤酒,靠坐在塑料椅子上,边吃边聊了起来。
在贺啸到大排档摊子上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淮城最近可能要下雨,夜晚的时候也格外闷热,空气中到处都是潮热的湿气。
而即使是这么难受的环境,也阻挡不了出来吃饭撸串的热情。到了晚上九点,除了贺啸他们所在的大排档外,其他连着的几家大排档也上了人。大家四五个人凑一桌,低矮的饭店门口开着瓦数很大的灯,偌大的风扇在外面混合着大家的聊天声聒噪地响着。
这一片是淮城的老城区。自贺啸小时候起,这里就是一条人流量不小的街道,到了夏季的夜晚更是人满为患。
而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商机。就在大家吃饭的时候,有些卖花的,卖小饰品的商贩都会凑到大排档的餐桌前,询问对方是否要买些花和饰品回去。
在这些卖花卖饰品的商贩中,另外也有一些别的人。
天气太热,贺啸胃口一般,在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后,他就坐在那里和齐远他们聊天了。贺啸坐在塑料椅子上,听着齐远说着明天去livehouse的演出计划,他的目光越过嘈杂的人群,定格在了不远处一个单薄的身影上。
那是个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男孩。
男孩身上穿着校服,怀里抱着一个吉他。他游走在每张桌子的边缘,询问着对方什么。在他说完他的意图后,对方看到他的样子,大部分都摇头拒绝。
没过多久,他就走到了贺啸他们附近的这桌。
“先生。”
可能是贺啸他们的外形过于有风格,男孩在抱着吉他过来的时候,有些怯生生的。他先是叫了一声,四个男人都看向了他,男孩目光对向了看起来最有善意的林烨,问道。
“要听歌吗?”
小男孩说完,餐桌前的四个人具是沉默了下来。沉默过后,齐远看向林烨,林烨看向吉邦,三个人视线对接在一起后,齐齐看向了一旁的贺啸,一下笑出了声来。
对于他们来说,向来是他们唱歌给别人听,倒是很少有人卖唱卖到了他们这里。三个人的笑里,林烨和吉邦笑得还算收敛,齐远则笑得肆无忌惮,甚至还边笑边拍起了大腿。
“哈哈哈哈!阿啸,你要不要听歌啊?”
在三个人笑着的时候,小男孩像是被三个人的反应吓到了,他下意识地想要离开,离开前,也才终于有勇气将目光看向了看起来最不好惹的那个高大男人的身上。
相比其他三个人的笑,男人的神情倒是没那么夸张,只是他眼中也是带了些笑意的,不可怕,有些友好。
而看到他的笑,小男孩的紧张也放下了一些。
“今天有开单么?”贺啸问。
贺啸这样问了一句,小男孩看向他,抱着吉他的手微微收紧,道:“没有。”
听歌这样的事情太虚幻了。它和卖花卖饰品不一样,卖花卖饰品的你花了钱最后还有实物拿在手里,但是卖唱的,你听了以后,什么都留不下。
而且唱歌这种事情,也要看卖唱的唱得如何的。要是唱得好,钱花了也就花了,但这小男孩明显看上去能力一般,那吉他抱在怀里,恨不得有些抱不动的样子。
“唱吧。”
男孩说完,贺啸这样说了一句。
许是贺啸给他的感觉没有那么冷漠,男孩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情绪也松弛下来不少。听了贺啸这样说,男孩眼中先是雀跃了一下,而后,他的手指划过琴弦,边弹边唱了起来。
小男孩唱得一般。
他唱的是一首很好上口的流行歌,曲调不算复杂,一般人都能学会,他虽然没有唱跑调,但是一首歌唱的既没有技巧也没有感情。除此之外,他吉他弹得也不算熟练,甚至中间漏掉好几个音,错了好几个拍。
小男孩最后唱得越来越没自信,最后收尾的时候,声音几乎都没了。
就唱成这个水平,几乎是自己砸自己的场子了。甚至说,在他唱着的时候,隔壁几桌的人也看向了这边,听了他的歌后,都哈哈笑了起来。
小男孩被笑得脸通红,低头抱着吉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要钱了。就在他僵着身体站在那里的时候,男人问了一句。
“吃饭了么?”
小男孩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看过之后,他摇了摇头。
能大晚上跑出来卖唱的小孩,可见也是有什么苦楚。小男孩摇头后,贺啸和身边的齐远道:“你让老板下碗阳春面吧。”
贺啸这边安排完,齐远应了一声:“好嘞。”
说罢,齐远还拉了张椅子过来,对小男孩道:“你坐这儿,我去让老板给你下面。”
齐远说得热情,小男孩看看他,又看看贺啸,最后还是听话的坐在了贺啸和齐远的中间。他坐下时,吉他抱在怀里,有些占地方,但是也没有把吉他放下。贺啸看着他怀里的吉他,问道:“我能看看么?”
贺啸说完,小男孩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抿了抿唇,将吉他递给了他。
贺啸接过吉他,修长冷白的手指放置在了琴弦间,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漂亮异常。在放置在吉他上后,贺啸手指划过了琴弦。
琴弦被轻轻扫过,发出了吉他的声响,贺啸听了听音,对着吉他调了调弦。
调过弦后,贺啸将吉他放置在了腿上,手指按压住吉他的琴弦,他的眼睫轻垂,抱着吉他弹了起来。
这是和刚才小男孩的弹奏完全不一样的表演。
几乎是他的手指扫过琴弦,在第一段音乐从琴弦下流出的那一刻,刚刚转回头去的隔壁桌甚至隔隔壁桌的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这边。
小男孩更是眼神惊异地看向了他。
贺啸是天生的乐手,也是天生的主唱。
在他手指扫过琴弦的时候,原本拙劣的吉他琴弦,像是被拨正的波纹一样,沿着湖面平和地震荡。
他弹吉他的水平不高不低,在曲调出来的时候,贺啸抱着吉他唱了一首歌。
他的嗓音并不是摇滚乐队那种磁性沙哑的烟嗓,而是一种清朗的少年音,即使是低沉的调子,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其中勃发怒放的生命力。
这种声音并不太少见,可又在不少见的声音中,贺啸又有另外一种独特清澈的故事感。歌曲的曲调伴随着歌词,像是一辆行驶在铁轨上的火车。
呼啸而过。
在贺啸唱着的时候,周遭嘈杂的环境竟就这样像是被风抚平的麦浪,缓缓的平复了下来。甚至连桌上的林烨和吉邦,还有刚端了面条过来的齐远,也都安静地看向了他。
唱歌对于贺啸来说,是一件在普通不过的事情。他像是呼吸一样,用慵懒清冷的语调唱完了一首从来没有人听过的歌。
小男孩听得出神,甚至在贺啸唱完的时候,他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都没有移开。
贺啸的手指扫过琴弦,最后一个音也伴随着手指的停落而结束。他的手指按压住手边的弦,抬头看向了看着他的小男孩。
看着男孩眼中的惊异和惊艳,贺啸笑了一声,道。
“愣着干什么?”
“去收钱。”
贺啸:听我唱歌都是要花钱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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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