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噜布噜家族 第24章 第 24 章

卡尔想，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是纵横交错的纹路，像是一种诡异的符号，扭曲畸形，似乎要引导他通向另一个世界。

卡尔一个激灵，手掌还是手掌，似乎只是他的错觉。

“约瑟芬。”是莉莉丝在呼唤他，布莱克和卢卡斯的母亲，一位优雅的夫人。

她血红的双唇一开一合，妩媚的眼眸含情脉脉，“你觉得什么时候办婚礼合适？”

婚礼！

真是一个陌生的词语，让卡尔恍惚不已。

“我认为，还是要和布莱克和卢卡斯商量一下。”他斟酌着回答。

“好吧，”莉莉丝看起来有些不满，“要尽快。”她叮嘱道，“马上就到了葡萄收获的季节了。”

“什么？”卡尔疑惑地问。

“哦，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在婚礼上喝到最新酿出的葡萄酒。”莉莉丝笑眯眯地回答，摇着她那顶格格不入的大鸵鸟毛扇子走了。

卡尔一头雾水，转头就看见两兄弟站在身后，如果不是卡尔的错觉的话，他们两人的外表看起来越来越相似了。有的时候，在光线模糊的情况下，倘若没有看清他们的瞳色和发色，卡尔很容易把他们搞混。

含混模糊的呓语再一次出现在卡尔耳边，犹如阴寒诡谲的魑魅吐出的一口气，让他浑身冷意。卡尔瞳孔放大，但不敢表现出害怕的情绪，强装着镇定，招呼道：“你们怎么来了。”

古堡终年的昏暗使得两人的面孔晦涩不清，只听得如羽毛般的叹息，“我们来找你商量关于婚礼的事。”

“婚礼......”

又是婚礼，卡尔痛苦地思索，为什么这么快地想要举办婚礼呢，他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危险，非常的危险。

“卡尔是不愿意吗？”委屈的嗓音，像小狗的呜咽，无比的心碎。

卡尔推测是卢卡斯发出的。

“不，不是，我愿意。”他赶忙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欢快的叫喊。

“不用担心，我们会把一切准备好的。”贴心的话语，一听便是善解人意的布莱克说的。

“好，好的。”卡尔像所有可怜的丈夫一样，无条件地听从妻子们的命令。

......

古堡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一群特殊的宾客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入，他们拥有怪异的相貌，乍一看像是人和动物拼接而成的实验产物，但如果仔细观察，先前的结论又会被毫不留情地推翻，因为他们没有属于地球的气息，并非是地球的造物，这个温柔的、平和的星球是无法孕育出如此恐怖诡异的生物的，只有在无比遥远的未知之地，在混沌无序的产地，在一切的开始和终焉，才有可能诞生这些超常的存在。

四周极度肃静，显出庄严神圣的氛围，亚伯拉罕和莉莉丝以他们独有的方式向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致意，一时间空旷的古堡内回荡着低低的呢喃，随后，宾客们有秩序地在提前为他们准备的座椅上入座，每个座椅都是量身定制，通过各类特殊的材质确保它们不会被使用者不小心弄坏。

等到所有宾客来齐，古堡内的温度剧烈下降，冷得人直哆嗦，大厅中间建造起了一个圆形祭坛，像人类骨骼一样的灰白色石块层层垒起，一无所知的卡尔被布莱克和卢卡斯牵引着踏上去。

面纱后是人类没有血色、惨白的双唇，失去的记忆如潮水翻涌而上，吞噬着他的理智，由于人类的私自出逃，谵妄与欺骗一拥而上，一个夺走了他的恐惧和怀疑，一个让他成为无知无觉的提线木偶，成为——怪物的新娘。

卡尔想呕吐，想逃跑，想大声尖叫，但他的双手传来粘腻诡异的触感，随着一步一步靠近祭坛，身侧的两个怪物褪下了伪装，化身为深夜梦魇，更加糟糕的是，卡尔感受到来自两旁的压力，是真正的“压力”，他就像一块可怜的午餐肉，深陷包围，无法脱身。

终于，卡尔忍无可忍地从狭窄的喉管中挤出一个音节，但回应他的，不是人类的声音了，而是怪物疑惑的句子：

“布噜布噜...布噜布噜...”

卡尔顿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猫，再没有一点声响。

稀少的光线让宾客们的脸隐藏在黑暗背后，只有人类新娘暴露在最为明亮的地方，他们兴致勃勃地观赏这一场荒诞的表演，不时有细碎的窃窃私语飘进耳中，但卡尔无法领会这些陌生词句所表达的含义。

借助面纱朦胧的遮挡，卡尔小心地打量着台下的宾客，他们高矮不一，奇形怪状，头颅、四肢、躯干，都超出了常理的范围，忽然卡尔感受到了几道来自宾客的目光，他急忙低下头，装作无事发生。

不知何时，古堡内奏起了悠扬的音乐，随着音乐的响起，卡尔的神智再一次坠入混沌空茫的境地，空洞的眸子中倒映出前方越来越大的黑影......

台下，莉莉丝和亚伯拉罕幸福地看着新人，看他们的身躯慢慢地融合，逐渐成为一体，这就是怪物们的恋爱观，他们的习性，吞下心爱的对象，永远不分离。

婚礼进入了**阶段，宾客们全神贯注，音乐也从原来甜蜜欢快的曲调逐渐下落，惹上了几分伤感。

祭坛上伫立着一个极为庞大、极为神秘的黑色虫茧一样的椭圆形造物，它由怪物包裹着卡尔形成，刚开始还能从外面看出人类的形体，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的躯体被进一步吞没，彻底淹没在黑色物质之中了。

在卡尔彻底消失的那一刻，虫茧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像是油漆从顶上淋下，美丽的白色覆盖黑色的表面，无数复杂的物质如同被投入搅拌机，缤纷绚丽的色彩迸发在虫茧的正中央，虫茧表面一起一伏，犹如一个全新的生命。

宾客们起身，依次来到膨大的虫茧前，虫茧现在已经有三层楼那么高，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能感受到极其恐怖的压迫感。

站在虫茧前方的宾客渺小的如同一粒芝麻，它们弯下腰，向虫茧致意、送上祝福，然后消失在原地，等到最后一个宾客消失的时候，莉莉丝和亚伯拉罕上前，它们不再是人类的形态，而是以一种更加完善、庞大、变幻莫测的样子靠近虫茧，在长长的一段陌生语言的祝福后，他们同样消失在原地。

世界陷入了寂静，唯有虫茧沉默地存在于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