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隅其实很讨厌参与一些村落习俗。
以前外出旅游时,在一些天然旅游景点也会正巧碰上当地人举办什么祭礼,当然,每个地方的方式方法都不一样。
桥村的祭祖看起来算是比较正常的,只是下菜和摆酒,再就是跪两个小时,以表诚心。
林国龙匆匆出门,已用谢帆拿过来的那份肉准备好了下菜,盛了一小壶自己酿的野果子酒,准备往后山去。
他神色不好看,因为知道了村长放话同意安隅那小子晚上进祠堂烧香祭拜。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晚上他的下菜绝不会顺利!在家磨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建设,才往后山赶。
祭祖是一年中多么重要的时间,村长竟然牺牲他的祭祖时间来稳住安隅,这让他心中不好受。
林国龙到地方的时候,祠堂前已经围满了人,神情不说幸灾乐祸,但肯定也都是来看热闹的。
里面的烛火要让他来点,香要需他来燃,所以祠堂中此刻是黑洞幽深的,莫名的让林国龙不敢多看了。
他朝周围扫视了一圈——
才在那颗树下看见了船仔……和安隅。
谢帆瞥了一眼,便不再看他。安隅却像是看见了熟稔的人,伸手摆动打招呼,一脸‘得意’地笑,好像再说;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捣乱!
安隅半点儿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还莫名道:“他那什么表情?好像害怕哦……”
“你这颗不定时炸弹……”谢帆瞥了他一眼:“能不怕么?”
别说林国龙,谢帆自己心中都有些没底。
安隅笑笑没再说话,四下看了一圈,见李仕没在这儿稍微安心了一点,安道这老家伙总算能听话了。
今晚村长也在,一早就进了祠堂,也不知道捣鼓什么,现在都还没出来。
安隅摩挲下颌问:“你说我进去之后要注意什么?”
“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谢帆目露一丝疑惑:“他们应该只允许你进去烧柱香,不会让你在里面待太久。”
安隅无所谓:“没关系,我溜一圈就出来,不会做什么的。”
谢帆目露笑意:“我倒是希望你会做些什么。”
安隅手插在裤兜里,闻言眉梢一挑:“你多虑了,我就是个看戏的,什么也做不了,我等着有人给我送答案呢。”
谢帆视线紧盯着祠堂里的林国龙,心中思忖安隅这句话,回忆了一下前两天发生过的事情,发现确实如他所说,他只是个看戏的。
安隅看似什么都没做,光是来到这里,就已经激起了浪涛。他就算只是夜里出个门,都会被黑暗中蛰伏的老鼠死死盯着。或许这只老鼠背后还悄无声息的藏了只猫。
林国龙那边已经摆好了碗和酒,在跪坐下之前,他回头看了眼那颗树下站着的两人。
此时天边已经泛灰,用不了多久,便会只剩一片黑。
他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慌,忽地,祠堂中空旷的空间不知从哪个方向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
林国龙猛然转头,祠堂中亮着微弱的烛光,神色中尽是警惕,他颤着声问一旁的村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村长准备跨过门槛的脚顿住,一脸你不要闹幺蛾子的神情,咬牙小声道:“咋咋呼呼的,哪有什么声音?几天之后这事儿就彻底结束了,你安安心心下你的菜。”
林国龙也疑心是自己心里太紧张,所以听错了。又左右看了看,实在是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便俯身磕头。
下菜礼开始了。
林国龙磕完头,站起身拿起供桌上一早摆放好的整把香,放在火盆中点燃,因为足足有几十根,要一起燃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林国龙保持着姿势不动,知道两条手臂都僵硬,整把香才全都燃起火星。
瞬间一股檀香和热意就扑面而来,他被呛得难受,又不能咳出声,只能瘪得一张脸血红。
祠堂得每个角落都要插上,最后剩下的香都要插在供桌上的器皿中。
最后就是下菜人跪坐念佛,直到香和烛燃尽。
村长安排的是等林国龙下菜结束,安隅再进去,祠堂外的人都在等。
安隅站得脚有些僵硬,便闲散靠着树,静默的十几分钟过去,他看着祠堂中那把香,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奇怪。
他手肘碰了碰谢帆:“你觉得不觉得有些奇怪?”
谢帆也一直在看林国龙:“没看出哪里奇怪。”
安隅眯起眼仔细瞧:“我怎么觉得……他那些香有好多没烧起来。”
不知是不是有人也发现了,人群中响起议论声。
“你看那把香,烧得稀稀拉拉的,有的杵老高,有的烧十分之二了,没瞧出不一样长吗?”
谢帆站在安隅的角度又仔细看了眼:“还真是,这可不好……”
安被他贴得太近,安隅甚至能感受到不一样的温度,悄摸退后半步,一边道:“怎么,这也有说法?”
谢帆回头:“当然有,香火烧得好能避害,要是烧得不好或是中途断了,那是不是表示避不了害?”
原来是这样。
天色越来越暗,除了祠堂里,四周都是黑黢黢。安隅觉得有些蹊跷,朝祠堂外一左一右看去。
但因为太暗,什么也没有办法看清,站在那边的人都只能看个模糊。
视线扫过祠堂房顶,依稀看见有个轮廓,但又不知是后山大树的叶丛被风吹动,还是别的什么。
正当安隅视线要向下,再次看向祠堂里的林国龙时——
祠堂顶上的瓦片被拨动,露出一缕微弱的光。
紧接着祠堂中发出一声尖叫——
“啊!!着火了,着火了啊!”
小小火苗一触上供桌上滴落的蜡,瞬间连带着上头摆放备用的香烛一起点燃。
霎时众人乱作一团,林国龙则是慌忙逃窜,星星点点的火苗溅在了他的衣服上,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没烧多久,衣服就剩下一半了。
好在祠堂外盛了几缸水,为的就是防止起火,站在外面的人还算反应快,发现着火了纷纷拿桶装水。
谢帆站在慌乱之外,眨了眨眼,看向一旁的安隅问道:“你安排的?”
安隅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可没这么疯,再说我都还没进去,关我什么事?”
谢帆点头,表示信了,随即又说:“那你还不趁乱进去看看?”
安隅猛然反应过来,对啊!
他也顺手拎了个桶装了点水,装模作样的也跟着进去灭火,等他进去后,本就没彻底烧起来的火已经被灭得差不多了。
他跨过有小孩膝盖那么高的门槛,走进去。
灵位被水冲得四下掉落,上面有生辰时和逝时,还有名字,安隅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多是男性。
他抬头,朝摆台上看,有一个没有倒,也没有被水溅到的灵位。
上面写也写有名字,却只有逝时,没有生时,是个女人,名字是红妹。
安隅想要伸手拿下来仔细看,被身后一声高声喝止——
“你住手!不要动她!”
他回过头,看向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男人,长得矮小,两只眼睛只有一只睁开着,另一只被耸拉的眼皮遮挡住,但能看出凹陷。
这人只有一只眼睛。
男人见安隅没有再动,便怒吼道:“怎么会在这里!老韩你不是说已经收好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祠堂里!”
在外面忙着指挥的村长闻言小跑过来:“怎么了?瞎子你喊什么呢!”
瞎子指着摆台上的灵位牌:“你今天早上不是说已经收好了吗,怎么单单她的还摆在这里?!”
村长顺着他手指着的方向看去,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看向提桶进来的林娃子:“你干的什么事?那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林娃子站在门槛之外,扬起桶子将水倒完,不紧不慢地说:“不知道,我收好了,谁知道哪个鬼又摆出来了。”他看了眼站在共桌旁的安隅,随后又转身出去了。
安隅见村长衣服原来如此的神情,嘴角边扬起抹没有温度的笑,果然,就听他下一秒开口——
“外村人,你说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村的怪事有没有停过?”村长摇头道:“你说你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可以直接问村长我呀!何必闹成这样,这是祠堂,可不是随便吓玩闹的地方。”
安隅觉得这话真是,指着直的说它是弯的,把白的说成了黑的。
“村长,你这话可就错了,听刚才那意思,有的灵位牌是事先被你们收走了,那我又怎么知道去哪拿灵位牌?”安隅顿了顿,有些奇怪道:“不过就是个灵位牌,怎么你们都这么紧张,难道这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村长一噎:“那倒是没有,只是瞎子家格情况有些格外不同,就不提那些糟心事了。”
安隅抬手:“诶别呀!怎么就不提了呢?”
村长看了眼瞎子:“你先去外面跟着收拾一下,等会儿再让船仔他们进来收拾,另外再让林国龙看看有没有受伤。”
瞎子那只尚且还能视物的眼睛斜看了眼安隅,像泥地里的泥鳅,腥臭又黏腻肮脏。
安隅被这一眼看得有些犯恶心,眉心下意识拧紧。只见村长走至供桌旁,抬手将桌上香烧完后剩下的木棍一根一根收在手中。
他状似忧愁的抬头看了眼写着红妹名字的灵位牌,开口说道:“这红妹在世的时候脾气不好,和瞎子三天两头吵架打架,他那只吓了的眼睛就是被红妹扣走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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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