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历史 > 不了义 > 第12章 第 12 章

不了义 第12章 第 12 章

作者:习良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7-16 19:07:57 来源:文学城

时令飞逝,年华如水,江南春夏已来去了五次。

黄梅天里,屋檐落雨不绝,项景无聊地捞起床榻上堆散的书卷,连带着发,又一起叠着入了被间,他长叹一声,小臂在空中伸了伸,白瓷般的肌肤在昏暗的房子里似有光感。他发确实极长了,这些年来未曾修剪,倒也衬他。

“小展……”项景语调拖长。

一只身形矫健的大黑狗带着雨水踏进房内,它吐着舌头就要上榻去蹭,项景急道:“慢!”

小展便乖乖的在床榻便打转。

“去外头疯玩了,淋得这么湿,你若上来,叫陆翁知道了,又得唠叨了。”项景没有起身,只侧着头,探着胳膊,五指挠了挠小展的脑袋,浸了一手的湿意。

“哎呦!公子。”陆翁瞧着地面上的水痕,叫唤着。

“唔。”项景将被子一角蒙在了头上。

“去去去。”陆翁驱赶着小展,“公子,怎么越大越爱撒娇了呢。”

“有吗,陆翁?”项景撑着身子。

“卯时来了信。”陆翁笑着,将信呈给项景。

项景接了信,看到封上的印,知是家里来的,他一时不想看,搁到了一边。

陆翁又将信拿走,端正地搁在了项景的书案上。下人扶着项景坐到镜前,丫鬟为他梳头,动作轻柔。

“老师回了齐州,北方战事起了,仰月迟迟无信,也不知怎么样了……倾白,倾白。”项景口中念着。

“倾白在江东自有教他本事的老师护着,公子不必忧心。章大人回乡是应有之义,展将军武力高强,不会有事的。”陆翁站在暗处,安慰道。

项景透过铜镜,看着陆翁。

陆翁陪他十九年了,十九年里不察光阴变化,这么一瞧,突然看见陆翁面上褶皱的皮肤,带有白丝的两鬓。

项景心里生出股慌乱。

人在年少时,是很难觉察时光流逝的,纵声欢笑、肆意开怀仿佛就是昨日,可回过神来,看见镜边的磨损,看见栏杆的划痕,看见今是昨非,恍惚间便能感受到岁月赋予世间太多痕迹,岁月又将带走一切。

他想说些什么,喉间却涌上一股子腥味。

“呸。”少年在众人围堵间吐出口血沫。

他额角青紫,脸颊上带着血痕,衣服也破破烂烂,手中断刀不堪一击。

身上痛,但他却觉得爽快,唇齿间尽是血味。他心下一横,手腕翻动,断刀甩过划断一人脖颈直插进土墙上。

殊死一搏。

“公子……”他在心中默念。

断刀回到手里,他抬腿跳到板车上,周遭人不断逼近。

“杀了他。”有人下令。

他眸色一暗,只觉此局为死局,毫无退路可言。

就在他要冲进人堆里杀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纷踏的马蹄声急促地传来。他抬眼一看,露出笑意,随即停下动作。

刹那间,人群作鸟兽散。

“杀。”江东风柔,但也吹得马背上衣袍烈烈,男人呵声。

“咚”一声,倾白倒在板车上。他有些累了,后背硬挺的触感,让他感到熟悉,便安心合眼了,任由着人将他带走。

“又弄一身伤。”

倾白醒来,听见男人责怪他。

他要咧嘴一笑,却牵得嘴角撕裂地痛。

“老师,我都这样了。”倾白声音虚弱。

“叫景公子知晓,我又该如何是好?”男人问他。

“别告诉公子。”倾白讨好道。

“让你去打探,还打探出人命来了。”男人冷笑一声道。

此人身材高大,长相方正,他便是项景五年前为倾白寻来的兵道老师,名叫练谦。既然能教授兵法,那么自然有上阵杀敌的经验。他身份不一般,原属长京,是先皇身边的左骁卫将军,在这之前,还跟着前朝女将风无疾上阵杀敌。后因宫乱受到牵连,下放江东,到了南安王手下做了个录事参军。这官到底是捏笔杆子的,他又从长京来,不受南安王待见,所以平日什么事儿也没有,连去别地做了几年教书先生也没人管他。虽是如此,他手中还另有人马,真遇上什么事了,他也不以眼下身份出面,就如今日。倾白猜测过,兴许是上面来的人。

倾白缓了几息,撑坐起来,认真道:“此事不一般。”

练谦观察着倾白。倾白长大的这几年,早已不同曾经,五年前初见,那么点儿大,见了他行了礼也不多说多闹,除了在展仰月跟前会控制不住情绪,从未失礼过。而如今越大,主见越多,越有肆意的劲儿,什么也不怕,哪里贼人多往哪里去,哪里穷凶极恶往哪里钻,唯一拉得回他的就是项景那两字。少年人眉目如星,面目俊雅,偏被展仰月带得要杀要打。

练谦心中叹气,却知项景也希望倾白如此,他不再多想,问:“如何?”

“幽峰底下流寇窝藏,规模之大不可估量,南安王放任不管,任其日渐膨胀……”倾白不说了。

“北边正值战事,江东荒乱生成盗匪,可谓两面夹击,哪面都是要紧事,南北不安生,长京也不安生。”练谦拧着眉。

展仰月本为江东而来,回长京三次旨意却迟迟不下,前后在江南住了三年之久。正等着呢,结果北边蛮人先举兵入关,他接到急召,披挂上阵杀敌去了,但南安之事不可忽视,加上练谦的身份,所性去年让练谦带着倾白到江东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我此番行事,只怕已经打草惊蛇。”倾白道。

“眼下我不便离开,你待伤好之后,就先回景公子那去。”练谦说。

倾白还想留下,但也知道形势所迫,加上他的确挂心项景。

倾白伤好,回到项景身边已是半月之后。一路上灰头土脸,他还想着先回去梳洗一番再去寻项景,怎知一回府就发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生人。他心中不安,跨着大步就去了项景院中,最先看见的是一衣锦华丽的男子。

这人从项景房中出来,见到倾白,还不待倾白问他,他便先开口问:“你是何人?”

倾白不知这人是谁,却有预感此人非他所喜:“你又是何人?”

那人打量着倾白,少年面目,粗布素衣,下身沾着污土,没有戴冠,也没有什么饰品,脖间系了个红绳,坠的东西隐在衣物下面。

也就长得不错,不过还是凡俗之人。

这人心中嗤笑。

“你在我兄长的府上,不知我是何人?”他语气中带着讥讽。

兄长?对了,倾白记起来,项景是有一个弟弟,还是那个害得他双腿患疾,病痛缠身的弟弟。

倾白本就厌恶伤害了项景的人,更不用说项栩,他恨不得将此人双腿折断再一箭穿心,让他永无舒坦之日。这也不够,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项景所遭受过的伤害,死亡都不行。

倾白对他没有好脸色,冷声:“我不知你是谁,请你让开。”

项栩见他这般不知好歹,就要叫人来将他架走,谁知倾白晃了晃身,就绕了过去,也不通报一声,直接就进去了。

项栩瞪着眼睛,对他极为不满,转过头就要将这小子给揪出来。

倾白直接冲进房中,幕帘被他掀起,他直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房中没有点灯,幕帘之后即使是白日里也有些幽暗,项景就躺在这幽暗里。他脸颊嘴唇俱是苍白,提不起力气,便也不强撑起身。墨发散在身下,黑与白形成极致的冲击感。他声音很小:“回来了。”

倾白知自己现在不好看,身上也脏,但还是带着风尘靠近了床榻,“公子,这是怎么了?”

项景满是病气的脸上勾出点笑意,道:“无碍,雨下太久,身体不适。”

项景很久没这么病过了,他一直都很虚弱,但从来没有连身体都撑不起来的时候,倾白害怕。他在江东待了一年,这一年里总怕项景出事儿,收到的信总写着“安好”两字让他放心。他跟着练谦常出入些虎洞蛇窟,杀过贼人也受过重伤,可都没有像眼下这样害怕的时候。

“是不是,”倾白哑着声,“是不是他。”

项栩跟在身后,想大声呵斥又怕惊到项景,故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他:“你说什么!”

项景他伸出只手,想去摸摸倾白的头。

倾白蹲下身子,将脑袋伏下去,送到项景手心。

“真的只是不太舒服,没有大碍。”项景轻声说。

项栩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项景对倾白如此亲密,如此温柔,好像他们才是亲兄弟。

他心中闷着口气。

陆翁端着碗药汁进来,看着他们这情形,忙道:“公子要用药静养,别在这里闹他。”

倾白还脏着,他就是想服侍项景喝药也知不妥,他抬起头道:“公子先休息。”

项景看着倾白望过来的双眼,太可怜,太真挚。他应道:“好。”

倾白起身离开。

陆翁看了眼还杵在一旁的项栩,道:“栩公子,请走吧。”

项栩欲言又止,却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他在来之前就让父亲写了信过来,谁知项景连看都没看。到了门口还被人拦着不让进,等了半天却等来了一病不起的兄长。他在床前照顾这么多日,项景连多的一句话都不愿与他说,他知自己犯错,可是他们毕竟是兄弟,是这天底下最亲的人,可怎么就,怎么就对他如此狠心,连对一个外人都不如。

项栩走出门,看到外面正靠着柱子等他的倾白。

“项栩。”倾白喊他。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本公子的名字?”项栩本就委屈,见他此般不屑,更是怒火中烧。

倾白长得快,长得高,不过十五,就已经比项栩还要高大。他这么点年纪,手中便已沾过鲜血,自然也练出了贵人们所见不到的狠戾。他神色未变,语气阴毒:“是你害得公子变成今天这样。”

“我……”项栩那点儿怒火没了。他在此事上一直有愧,幼时恶果让他如今寝食难安,他只要一想到兄长坐在轮椅之上的模样就无比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补偿,兄长甚至已经不愿多见他。

“你最好不要再有别的动作,我不怕杀了你。”倾白威胁他。

项栩愣住了,这人竟觉得自己还会再加害项景,他忙道:“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倾白道。

小展从院外飞奔至倾白脚边,围着倾白摇尾巴打转。倾白蹲下身顺了顺小展的毛,说:“我们走。”

项栩看着倾白离开的背影,虽有歉疚,更有不平。他才是项景的亲弟弟,他会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事实。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