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顿的魔女 第8章 调查

温莎宅，会客厅。

“这就是查尔斯说的那面闹鬼的镜子？”爱德华站在华丽的全身镜前，打量着镶嵌在上面的宝石，似乎在评估每一颗的价值。

“这面镜子是温莎夫人的陪嫁，从她来到温莎家就一直放在她的房间里。”莫里亚蒂注意到爱德华**裸的目光，压下抽动的嘴角，温声提醒道，“它对温莎夫人来说意义非凡。还请各位调查的时候注意分寸，不要损坏它。”

“安心吧。”爱德华盯着着全身镜边缘的雕刻花纹，“除非温莎伯爵的灵魂真的被禁锢在里面，否则我们是不会打碎它的。”

莫里亚蒂：“……请您不要拿逝者开玩笑。这个家里还有很多人沉浸在失去伯爵的悲伤里。包括在下。”

“爱德华。”克劳德给了下属一个眼风，吓得对方一个激灵，连忙闭上嘴站直身体。

待莫里亚蒂离开，爱德华忙凑到上司身旁，悄悄说道：“他在说谎。”

说完，他转头看向一头雾水的塞西莉亚，解释道：“我有个天赋能力叫‘敌意的第六感’。我能感应到说话人是否在说谎。发动条件是在谈话中让对方对我产生负面情绪。换句话说，对方越是讨厌我，我的感应能力就越强。”

“所以你那刻薄的态度和讨人嫌的说话方式都是故意装出来的？为了方便发动能力？”塞西莉亚问道。

“当然不是。”爱德华瞟了眼塞西莉亚，伸出食指摇了摇，“我只是喜欢平等的阴阳所有人。”

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克劳德不理会下属插科打诨，看向新来的顾问：“用你的能力，看看这面镜子，究竟有什么玄机。”

塞西莉亚听到克劳德毫无波澜的声音，不由想起她还是“莉娜”时候的事情。

当时她清楚的知道，也许美貌会让男人产生一时的怜惜，但要真正接近克劳德，她必须想办法跟他产生更深的纠缠。

于是在得知克劳德正带领骑士团追踪一只深渊魔物之后，她找到副团长乔治，告知自己有一项天赋能力——精灵之眼，可以协助他们寻找线索。

克劳德或许不会让一个柔弱少女跟着他们冒险，但副团长乔治更看重骑士团整体的利益。

就这样，她成功混进了骑士团，帮助他们找到了线索。

“莉娜小姐，多亏了你，这次我们才能顺利完成任务。团长，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什么奖励？”庆功的时候，乔治带头起哄道。

克劳德放下啤酒杯，湛蓝色的眼眸温柔的看向她，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当时红着脸垂下头，小声嗫嚅道：“我只希望你下次不要把我给你烤的饼干分给其他人。”

塞西莉亚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个不苟言笑、沉稳可靠的骑士团长在一众骑士们的起哄声中红了脸。

克劳德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乌鸦不在，她每天送的饼干其实都是酒馆的厨娘珍妮烤的。

这双修习炼金术的手指从未染指过厨房。

“塞西莉亚？”

塞西莉亚收回思绪，唤出魔法笔在空中写下一行咒语。

荧光闪烁，金色的字符在空中跃动几下，化作一团光芒射入塞西莉亚的眼中，她琥珀色的眼眸瞬间变成了金色。

A级天赋魔法，精灵之眼。

塞西莉亚的目光在剔透的镜面上一寸寸扫过，最后落在了镜框的花纹上。

“这里有一道划痕，被花纹巧妙的掩盖了。”她指着一处道，“那里有深渊魔物留下的爪印。”

克劳德：“能看出是哪种魔物吗？”

塞西莉亚想了想，摇头道：“潜伏在镜中的魔物很罕见，我需要回去翻翻典籍。”

克劳德点点头，他坐在靠椅上闭上眼睛陷入了思考。

精神失常的遗孀、谎话连篇的继承人、欲盖弥彰的管家加上神秘莫测的深渊魔物，看似杂乱的线索在他脑海中一一展开，他反复回想温莎宅中的每一个场景，试图找出让他心头涌起违和感的真正原因。

良久，他抬起头，正巧对上塞西莉亚含笑的眼睛。

塞西莉亚熟悉他的眼神，当即问：“部长想到什么了吗？”

“这座宅邸少了一个人。”克劳德说，他的语气沉着而笃定，眼里是猎人掌控了猎物行迹的胸有成竹。“查尔斯出门的时候由女仆递送手杖、自己扣袖扣。我很好奇，温莎伯爵留给侄子的贴身男仆去了哪里。”

“艾米莉小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如实的回答我——要是撒谎的话，可能会被送上绞刑架噢。”爱德华笑眯眯的看着坐在对面身体微微颤抖的女仆，“温莎伯爵的贴身男仆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艾米莉紧紧抓住裙摆，小声说道。“温莎伯爵去世的那天晚上，温莎夫人哭闹不休，几次昏迷过去，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我没注意到劳伦斯在哪里。第二天，莫里亚蒂先生才告诉我们劳伦斯不见了。葬礼之后，莫里亚蒂先生清点遗物时发现，温莎伯爵生前收藏的几支古董怀表不见了。”

混乱的现场、逃跑的仆人、遗失的财产，一切听起来顺理成章。但爱德华的第六感叫嚣着几乎要跳起来。

“亲爱的，你在说谎噢。”爱德华凑近艾米莉。“真的不怕绞刑架？”

艾米莉眼中蓄着泪水，声音颤抖却坚定的说道：“我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其他人。”

放走艾米莉，爱德华端起茶水猛灌一口，对上司叹气道：“所有人都审完了。一群骗子，没一个说真话。要不是谎言的恶臭熏得我头疼，我都要怀疑自己的天赋能力了。部长，真的不能使用吐真剂吗？”

“吐真剂？我那里储备充足噢！”塞西莉亚举手。

克劳德看着两人，淡淡道：“可以。但当你们因为违反《帝国魔法安全使用法》和《炼金产物使用限制法》被送上裁判庭的时候，我会拒绝为你们两人提供品格证据。”

“口供能够相互印证，没有任何破绽和漏洞。他们早有准备。”克劳德说。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部长。”爱德华感到束手无策。

克劳德：“哪怕是真实的话语，也会受限于说话人的记忆和主观感受存在瑕疵。他们的证言看似天衣无缝，却恰恰说明了一件事——”

“劳伦斯的失踪必有蹊跷。”塞西莉亚自然而然的接口，像是回到了当年协助骑士团时候的样子。“联系到他失踪的时间——温莎伯爵死亡前后。这两件事关联的可能性很大。”

“看这种情况，劳伦斯估计已经被埋在后院的某棵柠檬树下或者干脆沉尸塞文河底了。找起来大海捞针。不过，温莎伯爵就简单一些。”

在爱德华越来越惊恐的目光里，塞西莉亚笑着轻快的问道：“上次你们用过的鹤嘴锄还在吗？”

………………

午夜，玛格丽特大教堂。

月亮被云雾笼罩，墓地漆黑阴冷。

塞西莉亚提着一把鹤嘴锄，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倾眼看就要跌倒。

紧要时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肢，把她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鹤嘴锄咚的一声砸在旁边一座墓碑上，教堂里似乎传来一点动静。塞西莉亚的头抵在克劳德的胸口，为避免被察觉，她只能保持着依偎的姿势，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愿被那双强壮的手臂拥住。不管他是否为贵族，有没有财产。”

休息室里玛丽说过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此刻听起来像是在说结婚誓词。男人的胸膛结实滚烫，身上薄荷的香味清新甜蜜，塞西莉亚呼吸乱了一息，挣扎着想钻出怀抱，却立刻被对方按住了脑袋。

“别动。”克劳德低声说道，下巴蹭过少女的额头，揶揄：“就这么沉不住气吗？顾问。”

“克劳德。”塞西莉亚的脸埋在克劳德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你要是敢借着公务对我进行骚扰，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一锄子？”

“哈——”克劳德低笑一声，放手退开一步，自嘲道：“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骚扰’你的代价是什么。”

说完，他也不看塞西莉亚，一步跨到前面带路：“这边。”

“你为什么这么轻车熟路？之前来挖过？”塞西莉亚捧着鹤嘴锄跟在后面问道。

克劳德沉默片刻，说道：“我父母也葬在这里。我常来扫墓。”

塞西莉亚曾经听克劳德提过，他的父母逝世于十五年前的深渊战争中。

“抱歉。”塞西莉亚说道，“你父母要是知道你带着我来这里，肯定很生气吧。”

在父母长眠的地方，掘邻居的坟墓，实在不是绅士所为。

克劳德脚步顿住，塞西莉亚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一句有歧义的话，连忙解释：“不、我不是说你带我来见他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克劳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曾经考虑过要不要问你是否愿意跟我来这里。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后来，塞西莉亚把这一场掘墓之旅，列为人生十大尴尬时刻之一。

从冰封骑士拔出那把名为“算旧账”的审判之剑，插到魔女那所剩无几的良心之上后，两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沉默的赶路、沉默的挖坟、沉默的验尸。墓地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塞西莉亚看着试管里闪耀着幽蓝色荧光的粉末，犹豫着要不要先开口打破沉默。

“有结果了吗？”克劳德问。

塞西莉亚莫名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恩。是蛇尾草。南部特有的一种植物，提取物含有剧毒。只需要一茶匙萃液，就足以使一名男性心肺衰竭而死。”

卖弄一个小知识：品格证据（Character Evidence）简单来说就是，在法庭上提供的，证明犯罪嫌疑人其道德无污点的证据。

最大目的就是用来反驳他的被控罪行啦。

感谢亲们的收藏和留言，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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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