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观测 第10章 铸炉6

要聊这些东西在这个小巷子里就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观岭邀请两人一同去了自己家，准备顺便做顿中饭招待一下人。

冬涉川关了仪器同人一起出发，路上时观岭纠结着问道：“其实我刚才就想问，谢哥是怎么了？”

“他进不来。”冬涉川答道。

“进不来倒影二层？”观岭有些诧异。

冬涉川点头：“他……比较特殊。”

“这样啊……那他现在在哪？会不会不安全啊？”观岭又问。

冬涉川瞥了眼左边方向，似乎凝视了片刻某个物体，而后才说道：“也在二层，会。”

观岭想了下问道：“他也在二层，我们也在二层，但我们看不见他……这个是不是就是谢哥先前说的那个‘异常’？”

冬涉川愣了下，不自觉看向另一边的身侧。不需要视力，他也能够通过其他的感知去了解周围的现状，例如他知道谢执结与他行走在同一片空间的不同形态中，此时就在他身侧。

他知道谢执结是特殊的，但却第一次听到观岭这种论点。

“你没觉得他是别的地方不自然？”冬涉川忍不住问。

观岭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他，又扭头去找自己住所的方向：“没这种感觉。”

冬涉川沉默了下来，谢执结和他说过，观岭十分机敏，只是这个机敏却似乎依旧无法理解到问题的本质。

“他不是异常。”他又解释了一句。

观岭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就是和我的直觉类似？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冬涉川。”

“冬先生好像更不像人一些。”观岭接着说道。

冬涉川脚步顿了下，而后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你凭什么认为？”

观岭摇头，脸上也没了更多表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像是‘社会中的人’。我是读警校出身的，直觉又比较敏锐，接触的边缘人很多，冬先生身上有和他们类似的氛围。”

“如果不多加注意，可能会有隐患。”

“……”冬涉川张了张嘴，却愣是没想到说什么。

观岭的猜测没错，他确实是个不稳定因素，也确实很久没有回归人类社会。这样一分析好像他跟谢执结也就半斤八两。

但为什么宣称直觉很准的观岭对谢执结不和谐的部分视而不见？

跟在他们身边的谢执结也只言未发，冬涉川想问又拉不下脸，只等着谢执结再开口和他说点什么。

分析下观岭和他的对话也好，分析现在的情况也好，为什么从见到观岭之后谢执结就不愿主动说话了？

冬涉川烦躁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况，谢执结终于又在他脑海中开了口：【只是对外界还不太熟悉，你有很多个覆写体的记忆，融入社会比其他人要快得多。】

“我……”冬涉川刚开了个口就闭了嘴，瞥了眼不远处的观岭，又转为在脑海中对话：【我烦的不是这个。】

谢执结又没回话。

冬涉川泄了气，嘀咕着问道：【为什么你从见到观岭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谢执结那边安静了会，回道：【有两点原因。一是你似乎对我过多干预你的决策有所不满，二是由你和观岭更多去接触可能会使你自身想法有所改变。】

【我没有不满。】

【你在撒谎。】谢执结没停顿地接着他的话说道，【现在也产生了新的问题，你对我的过多干预不满，同时也对我的不干预不满。】

冬涉川闭了嘴，一点都不想想这些事了。

过了会他又给人说道：【你就不能跟我说点别的吗？除了工作的。不干预我的决策，就跟我随便聊聊天。】

谢执结态度倒是很好：【好的，你想聊什么？】

冬涉川又哑了声，明明看上去交流沟通挺顺畅的，但一股无名火愣是蹭蹭地往上涨。

一到观岭家，他放了投影，人就消失了。

观岭目瞪口呆地看人“唰”地没了踪影，而那个被投影出来的谢执结却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司空见惯般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还在投影里打开了好几个投屏，似乎正在分析些数据。

“冬先生他……”

“在闹脾气。”谢执结淡淡地说道，“青春期延迟发作了吧。”

“不……追一下吗？”观岭恍惚了下问道。

“清理完异常他会回来的。”谢执结答道。

这种事很早之前也闹过，冬涉川就是个爱自顾自生闷气的人。小时候看其他人跟自己聊天聊多了，他又插不进来就会一脸阴郁盯着其他人，还总以为别人发现不了他那点小心思。

和小时候也一样，生完气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果不其然，没一会冬涉川就回来了，身上还留存着一股近乎木头霉烂的味道。一进来他就直奔观岭家的卫生间，冲了个澡再出来，接着便直接扯了个凳子坐在谢执结对面。

冬涉川没打算解释，观岭看了眼人脸色也没问出来，谢执结则是关闭了自己那边的投屏，抬眼看向前方的两人：“你们想知道覆写的哪部分内容？”

“有多少说多少。”冬涉川冷静下来不少，哑着声说道。

“好的。”谢执结点头，“首先需要声明，我手中有的资料主要为邱院长权限中已知的部分，即代表现实世界现阶段受认可较高的结论，并不等于正确。结合我们所在的这个‘二层’，我则又进行了一些推论补充。”

“覆写是由其他‘层’的存在来到另一个‘层’取代与之对应的自身的过程。覆写者因其原本世界中存在方式、姓名、经历的不同，取代被覆写者之后的形态等也会产生相应变化，并取代当前‘层’的自身。两者间的差异性，则会可能影响被覆写速率的快慢。”

“……也就是说，现在的我其实就是覆写了这个世界的我？”观岭脸色有些难看地问道。

谢执结点头：“没错，而且你的自我认知也受到了影响，依此我推论覆写者也会受到被覆写者的影响，认为自身原本就存在于此。”

观岭安静了会问道：“覆写，是不是就是被覆写者死了？”

“要更加残忍，是包括被覆写者原本经历的改写。例如这个世界的观岭可能并不是就读警官学校。”谢执结解释道，“但因为你取代了他，所以他的经历就会变成你的，又或者你们彼此融合。如果你没有维持自身意志，也有你成为他的可能。”

“也就是，这个世界的我其实可能真的不认识贺山？”观岭追问道。

谢执结沉默了会答道：“这是一种可能。但鉴于为贺山同时预约火化的死者中还有一位姓观，我更倾向于你们是认识的。”

观岭呆了呆，回避似地低下头看起自己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冬涉川问了另一个在意的事：“你们现在对异常和异常物是什么解释？”

“异常和异常物是覆写过程中产物，整个覆写共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滞留期’，即维持被覆写者身份意识，但身体朝另一方转变，覆写过程中被覆写者难以保持‘自身正在被覆写’的概念，且若覆写者也为人类或与被覆写者十分接近，则极易产生混淆。”他看了眼冬涉川，“难以保持概念这一点对你来说也是一样。”

冬涉川靠到了椅子上，看着他等待后面的内容。

谢执结接着说道：“第二阶段则是‘异常期’，即覆写者彻底取代被覆写者在社会上正常生活，或以原本世界中非人类的姿态在现实游荡。前者因其与我们世界中普通人类一致，具有较强的稳定性，但依旧可能被下一个覆写者再度覆写，发生二次覆写。后者则因其与我们世界中的人类存在差异性，则会在现实中游荡一定时间后坠入倒影空间，并长期于倒影空间一层中游荡，也是我们常常称呼为‘异常’的存在。”

“倒影空间的其他层是别的世界？”冬涉川问。

“我认为，是的。”谢执结点头，“并且我认为应当是类似‘平行世界’的概念，也因此倒影空间的层数应当接近于无限。”

“要上去只能找楼梯一层层爬？”冬涉川语气有点不耐，“他们过来的时候也这样？”

“需要注意，‘层数’这个概念很可能只是我们‘理解中的概念’。或许它们本就是一体的。”谢执结答道。

观岭犹豫了片刻问道：“我现在是处于‘异常期’吗？”

“按照现实世界的划分，是的。”谢执结说道，“对于‘异常期’的前者而言，几乎不存在第三阶段。对于后者而言，则还有一个‘实体期’，也就是成为‘异常物’。但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存在交叉，有出现即为异常物的情况，推测为此情况下第二阶段极短。异常会随时间流逝自然而然变为异常物，这个时间长短无法确定，调查局一般会采用消除其活性的方式促使其快速向异常物转变。异常物存在的模式则几乎没有固定，可以确定的是，目前没有异常物进一步转变的情况发生。”

冬涉川问道：“跟研究院的应急管理部一样？”

谢执结摇头：“有一些差别。应急管理部主要管理研究院收容区的异常，清理异常物引起的骚乱，并将其收容回原有的位置进行管理。一般不会主动消除异常活性，除非走投无路。调查局则倾向于直接消除，使其以异常物的方式回收。调查局关于异常物的使用已经有了一套较为成熟的规定。”

“所以出了研究院，调查局的人也会追杀我？”冬涉川似笑非笑地问道。

“我们需要一些理由。”谢执结微笑道，“有过这类先例，调查局现任机动□□科副科长元谦礼即为特殊分类的‘异常’。”

“当然也需要注意，研究院应急管理部部长于一个月前处理收容异常物引起的暴乱死亡，现应急管理部部长职位缺失，由副部长暂时代理。应急管理部处于人手严重缺失状态，研究院极有可能向调查局请派增员。”

“如调查局派遣增员前来，就很大概率为机动□□科成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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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铸炉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