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古怪地看他一眼,乐了:“你现在胆子怎么这样小?”
阿福指了指文昌帝君庙,认真分析道:“民间还有一句俗语,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算年纪他确实比你小了不少,但我估摸着最少也得有个二十万岁。如今娘娘头顶上的大帝、天尊甚少露面,而文昌帝君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三十六天哪位仙者见了帝君都得毕恭毕敬行礼问安。娘娘与他素无交情,摸不清帝君到底是何脾性。万一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日东窗事发,娘娘该如何收场?”
玄女抬手施法,这一通长篇大论念得她头疼,轻飘飘看他一眼,道:“回头有了供奉,我先给你恢复真身。”
他一听这话,当即改口,视死如归,“他日东窗事发,咱们也不必怕他,我同娘娘相伴数万年,一定会冲在最前面,替娘娘挡刀。”
她闭眼捏诀,一束光落下,云端下不见玄女庙,只留一座文昌帝君庙。
阿福沉默了一会,“就……结束了?”
玄女点点头,口吻无比轻松:“不然呢?反正两座庙靠在一起,我把玄女庙化作文昌帝君庙的侧门,神像化作文昌帝君,这不是天衣无缝嘛。哎呀,凡人很笨的,他们会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侧门,以后不必挤在大殿里了。”
“我以为,娘娘会想出一个聪明一点的法子。”阿福看着玄女,心中万般无奈。
“民间的话很多,再教你一句‘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越是简单的法子,越是奏效啊。”玄女眯着眼睛,还真有人从侧门走了进去,不一会,飘起一阵香烟。她摸一摸阿福的小啾啾,“走吧,回去看看供奉鼎。”
阿福临走前十分担心地看了一眼“侧门”,但是一想到能恢复真身,他就把那点担忧抛到了脑后,嘴里嘀咕着:“说好了哦,给我恢复真身哦?”
玄女长嗯一声,算是应允。
回到九天琼台,那沉寂许久的供奉鼎竟然飘起了香烟,阿福围着鼎高兴地转了三圈,一大一小就坐在供奉鼎旁,盯着香烟发呆。
“娘娘,这得攒多久才能给我恢复真身啊。”
“照这个趋势,怎么着也得三四日吧。”玄女感受到身体里流动着的灵气,十分畅快地吐出一口浊气,不忘提醒阿福,“只能给你恢复几日。毕竟这是偷……啊,不,是借来的供奉,不是长久之计。”
阿福沉浸在即将恢复真身的快乐之中,也不好意思再装什么正义之士了。
实际上,俩人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第二日不曾有人找上门来,第三日、第四日,还不曾有人找上门来,玄女长舒一口气,很是得意,“你看吧,我就说文昌帝君是不会在意这仨瓜俩枣的。”
也不是文昌帝君不在意这仨瓜俩枣,他拎着棋盘和上生星君下了四日棋,下子快准狠,四天内愣是没让上生星君赢上一回,第五日时,上生星君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下了,问他:“之前我每每去紫微宫寻你,都被墨山那小子挡住,说你在忙。你这几日中什么邪了,怎么闲成这样?”
文昌帝君抿上一口茶,道:“墨池洗不了笔砚,本君不想做事。”
上生星君一脸了然的模样,“这我就免不得说你两句了,不想做事便不想做事,拿墨池当由头,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文昌帝君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回棋盘,左右手互搏。
上生星君吃了瘪,他非要去墨池边上看看,到底是何情况。
他站在墨池边上,池上明明无风,水面却异常活跃,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白玉栏杆上。
墨山在一旁施法净化池水,见上生星君来了,便收了法术。
上生星君指了指墨池,满脸错愕,“若我没看走眼的话,那池子里翻滚着是邪气?这邪气未免也太冲了一些,怎么回事?”
文昌帝君站在一旁,轻嗯了一声,话语中还有那么一丝鼓励的意味,“你还不算瞎。九天玄女在墨池里洗了诛仙剑,此剑戾气太重,墨池承受不住,需得净化几日。”
“你这话说的,我好歹也是司掌天宫生死簿的星君,这点邪气都看不出来吗?”他话说一半,突然缓过神来,咽口唾沫,“你方才说的是,诛仙剑?是玄女娘娘的诛仙剑?你是怎么惹上她的,那可是诛仙剑啊。”
文昌帝君饶有兴趣地看他:“是,又怎么了?”
他说话一向这样,惜字如金。
上生压低了声音,接着说:“为什么叫诛仙剑你不知道吗?上古三次战役,她那把剑诛杀了不少仙者,甚至超过了妖魔之数。虽说她现在住在仙界,可——”
“我将墨池借她洗剑,也不曾同她起争执,她为何要恩将仇报?”帝君顿了顿,很难得地解释了一下,“况且,她诛杀的仙者,皆是心怀不轨,勾结妖魔鬼三界,意图打破六界平衡的罪仙,她何罪之有?”
上生星君哑口无言,嘟囔一句:“反正你小心些。”
文昌帝君拎着棋盘往回走,上生跟上去,一面说道:“我听说十二天的曼陀罗开得正盛,咱们明天去看看呗。”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看起来很合理的借口,“反正你这两日也闲。”
帝君拒绝得干脆,“不去。”
上生星君面上的笑僵了一下,又耐着性子求他,“你就当陪我去的行不行,是不是兄弟,是就要为兄弟两肋插刀啊。”
文昌帝君脚下一顿,似笑非笑地看他:“是不是兄弟待定,但插刀肯定不行。”
文昌心里门清,他哪里是去十二天看曼陀罗的,分明是去十二天看女仙的。
但上生这回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脚下抹油,溜得飞快,喊道:“说好了!明日去十二天看花!”
文昌有些无语,回身看见墨山又去净化墨池,开口道:“你不必着急。”
墨山十分感动帝君的体贴,刚要收手。
“本君还想再歇两日。”帝君下一句话刚出口,墨山的那点感动就荡然无存了,反正事情都是他做,还是赶紧净化,早做为妙。
翌日一早,上生就站在紫微宫门口,一副绑也要将文昌绑去十二天的架势。
墨山在一旁劝道:“帝君喜静,基本不下三十天。十二天太过嘈杂,他定不会踏足的,您还是回去吧。”
上生一屁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摆一摆手,招呼墨山过来坐,同他推心置腹:“你仔细算算,天宫里的星君们,还剩几个是单着的?我前几日听人说,就连武曲那个大老粗,最近都和十二天的小仙女来往密切。你不为自己着急,是不是也该为你家帝君着急?你看他一个人多辛苦啊,这么大的紫微宫,是不是该有一位帝后从旁协助他?若是有了帝后,你是不是就能轻松一些呢?”
墨山乍一听这话,好像有点道理。仔细一推敲,又觉得上生在匡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
上生乘胜追击,继续说道:“你进去再劝劝他,一会哥哥在十二天,也替你物色一个,不会教你吃亏的。”
两人聊得正火热,全然没发觉身后站着的文昌,墨山还在犹豫时,就听见头顶传来一问:“那为何,偏要文昌帝君去呢?”
上生随口接道:“还不是十二天的神女们都好文昌这一口,我上回收了花神两坛桃花酒,欠下一桩人情,要还债呐。”
墨山僵在那不敢动弹,上生仰起头,文昌正垂眼看他。他笑得有些尴尬:“你既然已经知道了缘由,能不能为了兄弟们牺牲一下。”
文昌没接话,抬脚就往外走,上生赶忙拽着墨山跟上,拍了拍他肩头:“够义气,兄弟记下了。”
文昌瞥了一眼他,上生脖子一缩,转过脸又去同墨山打哈哈。
他的脚刚踏进十二天,文昌帝君来十二天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大大小小的宫殿,仙女仙君们一茬一茬地跟着来,十二天本就是天宫中少有的喧闹之地,现下更是热闹了。
花神令徽早已设下小宴,上前来迎。她眼湾里好似盛着一潭清泉,只一眼,虽然这一眼并未看上生,上生就已经醉了,有点打飘。
令徽的声音很轻柔,先有一礼:“文昌帝君。”而后看向上生、墨山,微微点了下头,“我在杏林设下小宴,诸位请随我来吧。”
不远处站着位青衣仙子,见四人走远了些,同身边高个子的仙君说道:“花神这是想当帝后了?她这万年来,付出多少心思,我看了都要感动。可帝君呢,是越发的避嫌,咱们赌不赌,这回铁定是上生星君拉着帝君来的。”
高个子仙君显然有些不高兴,说起话来有些酸,“你的意思,是花神高攀文昌帝君了?”
青衣仙子点点头:“正是。若是文昌帝君有心要娶一位帝后,花神也不会苦等四万年了。依我看,帝君身边的上生星君就很好,嫁人还是得嫁这样的,不然日子得过得多冷清啊。”后来这位很欣赏上生星君的仙子正好被调到上生手底下做些整理书架、收拾桌案的杂活,再后来就顺理成章地成了上生仙君的夫人。
这会子两人絮絮叨叨,也争不出个高低。帝君一行人进了杏林,外面看热闹的仙女仙君们也就散去了,十二天也渐渐消停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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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