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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万物 第14章 第 十三 章

作者:cassandrad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3-12-13 21:56:34 来源:文学城

第十三章

书房里烛火洞洞,江榷抬眼瞧他,道,“那便从落水说起,如何?”

宴十三瞧他这模样愈发心生欢喜,他沾着血的手指压上江榷的嘴唇,江榷道,“我是涂了口脂的。”宴十三道,“胡说,你戴面具怎么可能,面具上都化好妆的。”江榷道,

“你倒是知道?”宴十三道,“看一眼便知。”江榷收拾好药箱,转身把药箱放回去,道,“这是特别的面具,你一眼知不了,除非……”宴十三听江榷话语顿下,跟着道,“除非什么?”江榷笑道,“除非你记起来了。”宴十三随他身边道,“我记不记起来不要紧,但看面具哪有你好看呐!”江榷心道他这花花嘴巴,不知上哪学来的。江榷在窗边几榻上坐下抬眼看向宴十三道,“你听是不听?”

宴十三道,“听,自然是听。”江榷道,“你就不怕我又把你卷进灾厄里吗?”这话说来似乎另有一层意思,宴十三依在花厅门框上,他道,“大哥说我小时候有相师给我算命,说我是个‘体热情高’之人,大哥说这不废话么!我从小不惧寒冷,那相师又说,体热情高,心冷如冰,一字千金,惊心动魄!好哇!当时听闻这‘一字千金’,大哥以为我将来要考举做官去了!”宴十三还有一句未说出口,那便是讲他“真假难辨”,且不知何意,但又觉隐瞒非是他本意,刚欲开口,外边有人敲门道,“斟月夫人有请宴公子小叙。”

宴十三看着江榷小声问道,“斟月夫人?”

江榷眼皮一撩,道,“你且去,我在这里等你回来。”说罢,抄起一顶黑纱斗笠,宴十三走出两步又一时犹疑不定,又走回来按住他手里的斗笠道,“江榷,我警告你,我要是回来见你不在,我就!我就!”“你就怎么样?”江榷一笑,端的是疏荡洒脱,门外人尚且在催,宴十三撇着嘴蹙着眉先去了。

江榷把斗笠往发髻上一戴,想必斟月夫人自有主意,他还是再去底下查探一番再说,若有甚新发现,也未可知,当下身子一掠,来时走的哪条路去时亦然。

且说,宴十三跟着传话之人进入彻玉楼,那又是与他头回进来时别样的地界,借采一片月光,自造天地,雕栏画柱,花厅小阁,有月来,花弄影。宴十三被引至一处花厅坐下,左右鲜花盛开,尚带露水芬芳之气,瓶里觚里,枝叶花朵相叠,各个精彩饱满,竟不似真的。宴十三忍不住弯腰凑近了闻一闻,忽而听闻一女子喝道,“二锤子不要命啦!”

宴十三吓得一跳,差点四仰八叉扑倒地上,做那乌龟王八蛋去了。

女子从门帘后踱出来,“这花有毒,你个二锤子!”

宴十三未可置信,指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花问道,“您是说这花有毒?”

来者正是斟月夫人,抬手一掠帘纱,一张脸夺萃,此时颇作气恼,广袖一挥道,“这里所有的花都有毒!”话毕,宴十三竟兀自撷下一朵,两指捻着,斟月夫人劈手来夺,嘴里骂道,“好个二锤子二愣子二傻子,娇花惹你什么!采它作甚!”

宴十三笑道,“鲜花赠美人。”想来若是带回去,江榷定然欢喜,他倒是不知了,把江榷一个好好的男子放心里又怜又疼了起来。

斟月夫人面色有些古怪,她道,“这花真有毒,这是我自己培育的,名唤‘孤话眠’,小眠娇颜丽色,与我常相伴。”说着,斟月夫人用指腹轻柔地抚摸叶片,宴十三又惊又愕,斟月夫人道,“你且瞧瞧你身上,有何异样?”

宴十三忙把花朵揣进怀里,上下仔细检查,并未见异样,但见斟月夫人袖手掩唇,咯咯笑了起来,宴十三一看不对,忙寻了面镜子,这一瞧便知斟月夫人在笑甚了,原是他一对嘴唇乌黑如两条黑毛虫,却犹不自知,宴十三抬手重重一抹嘴,只觉唇上又刺又麻,龇牙咧嘴,这下便知着了道了。

斟月夫人道,“小眠脾性孤寡,他人若是碰了采了,不过片刻就毙命。”她旋身落座,道,“你倒是稀奇。”这时,仆从上来茶点,宴十三来时还不很饿,见得这些茶点,有晶莹剔透的水晶桂花糕,如玺似碧的凤梨蜜豆羹,黝黑蜜甜的芝麻糕,两盏茶,沏出来,茶汤如玉,宴十三不觉垂涎三尺,伸手就想拿一块尝尝。

斟月夫人骂道,“你个二愣子!不怕茶点里下毒否?”又自言自语道,“这性子,倒是像极了那个人了。”

宴十三道,“哪有人自己也想毒死自己的!”

斟月夫人“哼”了一声,娇眉蹙道,“你怎知我吃是不吃!女子夜里不吃食,保持身姿!”

宴十三口中吃着点心头也不抬道,“仙姑这般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且身姿曼妙,动如流风回雪,静若谪仙采月,哪里需要保持身姿了!”

斟月夫人被这般一夸,笑了起来,“好个嘴甜的。”俄而想起正经事,她端起茶盏道,“我邀你来就是来告诉你一些事情。”

宴十三纵然心里有百般个问号,却是一个也问不出,装傻充愣,如今身是瓮中鳖,笼中鸟,身上还中着不知劳什子的毒,也不见斟月夫人要给解药,何不先听之任之,待得有利之时,再主动出击,亦无不可。且听斟月夫人说下去。

原是那日四柱大师岑未己找上门来,四柱大师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称是在彻玉楼丢了四柱上的一颗珠子,那四柱算盘模样,长约二尺,宽约一尺,上边停匀四根柱子,每柱最少两颗珠子,最多五颗珠子,每颗珠子都有拇指大。想来四柱大师的江湖地位,各路江湖人士家族门派都多少需敬他几分,但彻玉楼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地被他搜查。斟月夫人便协同江榷做了个小局,试他一试。

所借之地,便是浮空山里洞中雅楼,这雅楼依照浮空山一溶洞而建,是居北地空罔山的缘缘堂之地界,缘缘堂算来也是彻玉楼的老兄弟,巧的是,那岑未己也同缘缘堂掌事的相识,且借贵地与故人一叙,缘缘堂断无道理拒绝。

说到岑未己和江榷两人堂中打斗,江榷本欲将岑未己拖入水中将其制服。未曾想,这水池底下别有天地,江榷水下功夫向来不见长进,一时落了下风,反倒被岑未己制住了。岑未己像拖着一块死物似地把江榷拖上岸,又将他掼在一旁的岩壁上,这一下看似信手而来,实则灌注内力,江榷出得水里,来不及调节内息,霎时被这道劲气打得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江榷知此时已对付不来四柱大师,暗中频频运气护体,自是保命要紧。岑未己见他衫裙钗发俱乱的模样,哪有方才的端庄傲气,岑未己仿佛见着了什么有趣的旧景,神情怀念恍惚了起来,又眯着一对浑浊的眼睛笑道,“江楼主,何不再回那无常里尝尝当时的滋味?”说着,他上前弯腰,袖间滑出一柄小刀,正是从宴十三胸口摸出来的那把,刀柄绘秀木参天,枝丫出梅,精致秀巧,却削铁如泥,江榷常年带在身边,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之必备良品。

但如今,此刀正架在他颈子边要取他性命!

江榷靠在岩壁上仰面大笑起来,肺腑震动,嘴里的血从嘴角嘴唇一缕接一缕地冒出来,他道,“无常?”话间,江榷骤然暴起,口中鲜血喷他一脸,岑未己正是给喷了个正好,眼前一片血蒙蒙的,江榷以此作掩,矮下身抬手劈砍。

本是想将血珠化形,当作暗器袭击化势,哪知岑未己业已识破,抬手催动内劲,那血珠子便如小儿抛莲子般咕噜噜地落在地上。江榷反击不成,颈挨刀刃,鲜血滋冒,模样凄惨又鲜艳。岑未己正是得意之际,江榷耳朵一动,捕捉到洞中异动。

“桀桀桀——”

俄而,凭空传来笑声,那笑声听来令人牙酸不已眉头直蹙,又听衣袂挥动,如蝙蝠振翼,可又不见行迹,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桀桀桀!”

“桀桀桀!”

笑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顽童捉迷藏,且声带杀伤之力,直击人双耳头脑之要害处,岑未己只得先放开江榷,两人运功抵抗屏息而待,心里都隐约猜到了一个角色,戾喜鬼,如鬼如魅,是人亦是鬼。

倏地,一声响在头顶炸开,那声道,“哟,是江楼主呀,那可是江湖传闻中能和阎王爷做买卖的人呀!江楼主的肉谁不想啖上一口呢!”江榷同岑未己一并抬头,但见一身影倒挂在洞穴顶上,身系披风,披风着粗晶皀。粗晶皀这种颜色只得南地有,南地多落水洞,溶洞洼地暗湖遍地可见,粗晶皀之颜色多从那些地方采矿研制得来,因而颜色也多与山洞之色相像。此时,戾喜鬼裹于粗晶皀色的披风之中,更是与洞壁浑然一体。

岑未己被坏了事,冷嗤道,“哼,戾喜鬼!你来凑什么热闹!”

戾喜鬼两颗血赖赖的眼珠子快速一转,又过了几滴更漏,才说道,“我闻着这里有热闹,就来凑热闹呀嘻嘻嘻!”

江湖传闻道,戾喜鬼说话方式古怪,忽慢忽快,似人偶不似真人。岑未己心想道,看来是真的碰上戾喜鬼了,且戾喜鬼来此处又作何意?八十八忏隐退江湖多年,没有道理啊!但眼下计划被打断,岑未己恼怒挥袖道,“这里没有热闹,快滚!”

戾喜鬼道,“你叫我滚我就滚呀!嘻嘻嘻!你不滚我为何要滚哩!”

岑未己紧逼,“有你什么事!”

“有呀有呀!有热闹呀!”那戾喜鬼说话快了起来,一笑连半句,那声音简直聒噪又刺耳,“有人的地方就有热闹!嘻嘻嘻!戾喜鬼戾喜鬼!最喜欢看热闹啦!嘻嘻嘻!”笑声回绕在山洞里,尖锐怪异,如小儿荡秋千,说不出的吊诡。

岑未己想道,八十八忏向来喜怒无常,所行之事所致行踪皆非常人可断拟的。这戾喜鬼更如是,若是下来和我打一场,恐胜算不大,为今之计先走为妙,待得安全之处再另寻办法。岑未己看向江榷,江楼主虽说只受了点内外小伤,但要独身对付戾喜鬼恐也非易事,不若留他两人自行厮杀,我先走一步!

待岑未己运起轻功拔身就走,很快飘出丈许,远得不见踪影难闻声息,这戾喜鬼才有了动静,竟非是从洞顶一展轻功翻转下来,如坠下一只面粉袋子,砰咚一声掉将下来,且伴随哀哀叫唤声,“哎哟!累死老娘我了!”

江榷听得这声便放下来心来,只见戾喜鬼伸手探脸,摘下面具,露出的一张仙女似的娇美脸蛋,正是彻玉楼斟月夫人,也是江榷的师父!

斟月夫人道,“岑未己这老不死的,跟他死磕,未免太费劲了些!”说着她把面具藏进怀里,把江榷扶起来,见他衣上血迹斑斑,也恁的惨不忍睹了,她关切问道,“伤哪儿了?”

江榷道,“方才在水下时,我闪避不及,中了他的千金散尽,我用内力将珠玑逼了出来,还是伤着了内腑。”

斟月夫人点头道,“江湖人说四柱大师岑未己,性子隐伏而不露,常居于山中,倘若是逼得急了下手也没轻没重。盖因江湖笔录上所记载,岑未己曾窥看天禁,因而事事小心谨慎。我料想他难以罢休,若是居暗处折算天机而丢四柱之珠,于江湖必然不妙。”又道,“且先让我看看伤势。”两人寻了一方平台,坐倚下来。

斟月夫人沉吟道,“依我看,你这伤势,倒并非是岑未己的‘千金散尽’。”

江榷略一思索,道,“倒是让我有了个猜测,恐怕此岑未己恐怕非彼岑未己,且岑未己不曾有‘千金散尽’这招式。”

斟月夫人一听,眉头蹙起,她道,“‘千金散尽’这招式我倒是耳闻过是岑未己的招式,但不曾见他出手使出来过,你这么一说倒可能也未必是他的功法了。徒儿你且说说真假岑未己,又怎推断?”

江榷道,“运劲方式不对。先前在缘缘堂的院楼里未曾注意,但是在水里,水之拖凝,动作便慢了,虽说仍动若游鱼,但到底不比在地面打那边洒脱流畅,我瞧他的千金散尽是右手发来,便有了疑心。”

斟月夫人略一思索,她道,“我先前扮作戾喜鬼之时,观他右手背在后,左手在身前,岑未己向来是左手运劲,我以为他是左手受了伤才改用右手,现下想来,实属古怪!”

江榷道,“再者,我上岸后,他脸面忽变,说什么‘月临阁’,更是不对劲。”斟月夫人皱眉道,“月临阁不是早就被毁了?”江榷亦是蹙眉摇首,斟月夫人又忽地问道,“我倒是忘了,缘缘堂那个院楼叫什么名?”江榷道,“叫什么‘莲花复莲花’。”①

斟月夫人道,“是了,果真是缘缘堂的地盘,也就缘缘堂取得出这种名来,也就差叫什么……”斟月夫人娥眉一动,道,“什么‘莲花莲花’、‘芙蕖芙蕖’、‘菡萏菡萏’!”又小声道,“怎么不叫‘完萏完萏’,盛开的荷花成片成片,多美啊!”

江榷笑出声来,心想,斟月夫人还是老样子,总是能猜到缘缘堂堂主的小心思。一时牵动伤口,嘶呵嘶呵,“何不建议之!”

斟月夫人只觉此想法甚好,回楼后立马修书一封,听闻缘缘堂堂主见之拍案叫绝,立马将缘缘堂于浮空山之院楼据点果改名叫“完萏完萏”,更是把斟月夫人引为知己,那便是后话了。

当下,再度议起真假岑未己之事,斟月夫人忆到先前所遇之事,亦同江榷言简意赅地说了,江榷颇作诧异,他道,“酒扇道人吴喆君缘何在那处?”两人一对眼,斟月夫人点头道,“那上边是梁王萧?的别院。”斟月夫人又说道,“那日我尾随枳月……”

话刚起了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枳月与吴喆君二人之间有何关系?

事情讲到这里,宴十三忍不住问道,“此事,又与我何干?”

因着宴十三是当日唯一陪江榷前往莲花复莲花的人,斟月夫人恐其从中有作梗,遂把事情同宴十三七零八落地说上一说,可眼下尚有防备在先,她转而道,“当时我徒弟携你会面四柱大师,此中各种我不知他也不及同我说清楚,就由你来同我思忆思忆当时事貌情景罢!”

话毕,斟月夫人探手抓向宴十三,拎着他的后背心就施展轻功风纵体。宴十三心道我什么也不知,敢情这是抓我来做壮丁了。且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只是不知此人说话真假,但料想是江榷的师父应是真多假少。未及细想,倏忽间,两人便来到鄘都郊外,斟月夫人立在空旷之地背对着宴十三,月光轻柔为她披着,衣袂飘动,迷离朦胧,她道,“你猜,我在洞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宴十三落地姿势不佳,正是摔了个狗啃屎,闻言一团雾水只觉头大如斗,“夫人哟!您问我我问谁哟!”

斟月夫人怒道,“谁是你夫人!”宴十三道,“尊称罢了,您莫要当真!”斟月夫人见他一张顽皮嘴,冷哼一声,且不与小人怄气,她知晓这人近来与徒弟走得近,忽心生一计道,“我徒弟江榷说是给你留了样东西,你且随我来。”

宴十三坐在地上嘴里叼着草根子,眼里全无笑意,他乐道,“还有这种好事,我怎不知?”但只一瞬,他就换了个副神貌,简直判若两人,双眼乌黑,嘴角弯起,月色如练照他的脸庞下巴,白沉沉一张脸,嘴唇眉眼,一池红殷,仿若鬼魅,“我与江榷……又与彻玉楼是何等关系?怎还劳烦上了楼主您,宴某不过是区区如豳山下的村夫罢了。”

斟月夫人负手背对之,观月而立,未见宴十三之神貌异状,她道,“是敌是友是何种关系,且等你自己探明知晓。”

注:①王勃《采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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