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浓,冷风飒飒,枯黄的落叶飘飘洒洒地悄落在地上。
盛耀从车上下来,拢了拢身上加厚的白色工装外套。
抬脚就要进别墅,突然想到什么,身子一转,朝小区的广场走去。
盛耀双手放在兜里,吊儿郎当地站在广场张望着,想要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聚集了不少老头的角落,看见了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
盛耀勾了勾唇,他就知道,项楚西肯定跑来这里了。
自从解决完石越泽的事情,在那个人去楼空的屋子里看见那张字条以后,项楚西反而不着急去找那个人了。
每天除了在阳台浇花就是在练字,就好像过上了退休的老年生活。
最近又迷上了来广场看老头们下象棋,没事儿就往这跑。
盛耀缓缓走过去,项楚西站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没看见盛耀。
等到盛耀走近,就听见一个老大爷不满的声音:“你这棋怎么能下这呢?会不会下啊?”
另一个老大爷不甘示弱:“我爱咋下咋下,不用你管。”
项楚西饶有兴趣地左看看这个大爷,右看看那个大爷,不光看棋,还看热闹。
不过顶着那张年轻的脸和淡漠的气质,和这里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盛耀走过去,拍了拍项楚西的肩膀:“回家了。”
项楚西看了看他,声音淡漠:“回家干嘛?”
盛耀不和他墨迹,拽着一只手就往人群外拉。
项楚西整个人被盛耀拉得远离了人群。
等到不被人群遮挡,盛耀这个时候才看见项楚西的手中好像是拎着一些什么。
盛耀疑惑地低下头,看见项楚西的手中提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
而塑料袋中,竟然装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盛耀揉了揉眼睛,凑近塑料袋,对视上一双滴溜溜的眼睛。
抬头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项楚西,又看了看塑料袋中的愤愤不平的黑乎乎的东西。
盛耀木然地问项楚西:“你这是……拎了…一袋……狗?”
还没等项楚西说话,盛耀突然爆发出一阵魔性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发财?哈哈哈……”
没错,塑料袋中那坨黑乎乎的东西,正是缩小了的发财。
此刻正愤愤不平地瞪着盛耀。
听到盛耀的笑声,发财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用爪子挡住自己的狗眼,它不看,别人就看不见它。
看它这样,盛耀笑得更开心了,甚至连一些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看向这边。
没想到发财竟然会这么窝囊地被项楚西用袋子装出来了。
还是个透明塑料袋!
在盛耀笑得肚子疼的时候,发财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别笑了,显得你牙白啊?”
盛耀笑嘻嘻地看向项楚西,项楚西仍旧是平日里那副德行,一脸淡然平静。
好像干这事的不是他一样。
“我说,你怎么把咱俩的财爷就这么带出来了?”盛耀戳了戳项楚西,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塑料袋:“还这么简陋……连一个纸袋子都舍不得用。”
项楚西淡淡地瞥了一眼:“透明的袋子才好,能看清外面的情况。”
“真是谢谢你,还想让我看外面的情况。”发财凉凉地开口。
“发财在家都快窝得长蘑菇了,我让它出门它不出来,我只好就这么把它带出来了。”项楚西的语调虽然平静,但盛耀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关切。
只不过,他这份关切或许对发财有些太沉重了。
“那个……其实,我在家挺好的,可以不用出门的。”发财的嘴角抽了一下。
盛耀蹲下身子,看着袋子里的发财,额头上可怜兮兮地破了,还有暗红色的血痂:“你还好吗?”
“我其实有点难受。”发财无力地动了动身子,奈何身处袋子里,一动也不能动,语气充满了绝望。
盛耀看出了发财的绝望,幸灾乐祸地道:“你怎么不反抗?你可是妖界的老祖宗诶,还打不过老项?”
听出了盛耀挑拨的意思,项楚西无语地看了一眼。
“他就是个变态!”发财在袋子里呲牙:“这家伙武力值太他娘的高了,直接把我变小就装进来了。”
发财还在絮絮叨叨:“财爷我不要面子的吗!”
听了发财的话,项楚西无动于衷,拉起蹲着的盛耀,就往家走,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传进了盛耀的耳朵。
“就是要让这只天天和我顶嘴的猫,知道这个家谁才说了算。”
盛耀爱莫能助地朝发财耸了耸肩,狗腿子一样地附和项楚西:“你说了算。”
然后屁颠屁颠地跟在项楚西身后:“收拾了发财就不能收拾我了哦。”
要知道,平日里盛耀也没少和项楚西顶嘴。
“盛耀,你这个小人!”发财凶狠地朝盛耀呲着牙:“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但是,现在的它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小小的很可爱。
进了家门,发财从袋子里跳出来,蹭蹭蹭地跑上了楼。
它现在一秒都不想和项楚西待在一起。
只要看见项楚西,发财就会想起自己被项楚西塞进袋子里的丢脸事。
看着发财的背影,盛耀瘫在沙发上,好奇地开口:“发财怎么和你顶嘴了?你要这么惩罚它?”
项楚西慢条斯理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后才幽幽地开口:“自从看见那张纸条,发财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我想让它转移一下注意力。”
“不止因为这个吧?”盛耀挑挑眉。
以盛耀对项楚西的了解,项楚西一直办事都有分寸,不会突然这么无缘无故地带着发财跑出去丢脸的。
项楚西浅浅地勾了勾唇,道:“发财在几千年前受过重伤,每隔五百年都要发病,需要疗伤,广场那边四面空旷,夜里月光充足,是整个小区里面照到月光时间最久的地方,最适合疗伤。”
盛耀点点头,等着项楚西接下来的话。
“白无常说,在建一个阵法,供发财疗伤会事半功倍,但需要发财去那里留下一滴鲜血,才会建一个独属于它的阵法。”
盛耀这才明白,原来项楚西这段时间天天不在家去广场,表面上是为了看别人下棋,实际上是为了发财的疗伤的事情。
“白无常现在应该在那里建阵法吧。”项楚西笑了笑。
盛耀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发财,让它过去呢,反而要……”
接下来的话,盛耀没说,但也很明了。
为什么反而要用袋子把发财装去?
项楚西轻轻眨了一下狭长好看的眸子,不以为意地道:“因为这个阵法得需要我的一滴心头血,有了我的心头血才能更好地汇率灵气,发财要是知道肯定不会同意。”
淡然的样子好像是在说别人,仿佛贡献出心头血的不是他一样。
盛耀的话堵在喉咙,他虽然是人类,但也无聊时听发财和黑无常提起过。
心头血汇聚着灵力修为,一滴可能就会让项楚西修为减弱不少,需要修炼好久才能恢复到巅峰时期。
发财如果知道,肯定是一万个不愿意。
盛耀不想在这话题上继续,提起了其他:“发财的实力也不弱啊,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彻底痊愈吗?”
提到这个,项楚西的眸光闪了闪,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淡淡的声音传出:“是因为我。”
“啊?”盛耀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明白。
项楚西的意思是,发财是因为他才会受这么重的伤的吗?
盛耀看向项楚西,只见他直直地盯着不远处的地面。
仿佛是陷入了回忆。
盛耀看项楚西没有多说的意思,也不多问,只是在心里知道,项楚西和发财肯定一起经历了很多。
这几千年,他们不一定会过得很轻松。
房间中静默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凭空浮现。
“好家伙,累死了,累死了。”白无常一现身,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
“我告诉你啊,老项,你得请我喝酒,不然爷白给你干苦力布阵法了。”白无常翘着二郎腿道。
“阵法完成了?”项楚西没回答他的话,淡淡问他。
“当然,白爷出马,一个顶俩!”白无常拍了怕胸口保证。
这是盛耀第一次见到白无常,之前都是听发财和项楚西提起来的。
眼前的白无常,一身白衣,不开口时风度翩翩,斯斯文文,一开口就完全不同了。
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发财简直一模一样。
怪不得发财和白无常会关系那么好。
原来是一类人。
白无常也发现了盛耀在看他,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一看就阳光明媚的少年,和黑无常口中的人对上了。
“你就是盛耀吧?我听黑无常提起过你。”白无常自来熟地拍了拍盛耀的肩膀。
盛耀有些不习惯白无常的热情,但还是笑了笑,觉得白无常很好相处。
同时,心里特别认同自己的看法,白无常和发财真的很像。
就连自来熟都一样!
“明天晚上就可以让发财去阵法疗伤了,我设置了结界,凡人看不见,也不会影响到它。”白无常把目光从盛耀身上收回来道。
“多谢了。”项楚西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