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良犬 第4章 圣古号角（二）

圣骨号角，就是护士小萨讲的故事中，边牧吹起的那根牛骨头。

在犬族的传说中，英雄边牧的后代可以通过吹响骨号角号令所有犬族。

不仅如此，号角声中，所有犬族人都会暂时恢复原形，仰天长嚎来应和号角声。这也是为什么护士小萨维持着萨摩耶的原样。她说这是一件很令大家困扰的事情，因为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复原成人的样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一根牛骨头吗？” 姚钥按住自己想要去抓萨摩耶尾巴的手，用抠床单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小萨歪头一笑纠正她：“那可不是简单的牛骨头，而是圣骨号角！虽然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啦……不过我们刚刚趁你睡觉时还在讨论，你身上的味道、我这样说希望你不要介意、好好闻啊~~真的就像最最美味的肉骨头，就连你的头发丝都是骨头汤的香味~~见过你的狗狗应该都抵御不了这种味道吧~”

小萨没有说的是，刚刚姚钥被扛到床上，整座庄园的狗狗们都围了过来。大家开玩笑地商量着今晚要不就拿姚钥煲汤吧，被少爷喝止……虽然少爷说不觉得她有多好闻，可他的鼻子也在一直抽动。看来最尊贵最聪明的犬族，都抵御不了骨头的诱惑。更何况是至尊骨头。

听着小萨的话语，姚钥的脑海里不仅浮现出一个画面：自己化身成为一个身高一米六五的巨大骨头，行走时都是靠左右摆动，用骨头的两边小突起作为脚奋力前进……而后面追着一长串流着哈喇子失去神志的狗，呜呜汪汪地赶着她。对，就像她今早看到的流哈喇子的杜宾一样。

这种夸赞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人怎么会是牛骨头呢？

按护士小萨所说，现在在世的犬族没有谁见过真正的圣骨号角，它只存在在传说中。就连喷泉上边牧叼的骨头，都是犬族们幻想出来的圣骨的样子。

可骨头就是骨头呀。难道说，经过这几百年的演变，牛骨头成精了？变成人了？而自己就是那成了精的牛骨头？又可是，平平无奇的自己，凭什么就变成了犬族至高无上的牛骨头呢？

但小萨还说，英雄边牧的后代和圣骨号角是有宿命纠缠的。就像传说里那样，巨大的中空牛骨头被恰巧摆在了清醒的边牧跟前，它吹响那号角，带领族人逃离地狱宴席。

所以即使圣骨号角失踪了，他们也坚信英雄边牧的后代终有一天会和他的圣骨号角再次相遇。他们相遇之际，就是犬族解脱枷锁之际。而姚钥的到来，在它们看来，就是某种冥冥之中注定的宿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她是他们族群的钥匙！

它们的少爷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牛骨头、哦不、圣骨号角。

小萨说这一席话时，眼里带着崇拜的星星。姚钥却困扰无比。

暂不提说这传说是不是真的，也不提自己是不是真的什么号角，就看现在自己的处境，一切没有搞清楚前，这些狗狗们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让自己离开的。

她不禁裹进自己的衣服，还默默摸了摸自己的某处肋骨，说出自己的担忧：“你们……你们不会拿我做实验吧？” 她好怕这些狗狗解剖她，就为了研究她全身上下是哪根骨头起了统率狗群的作用。

护士小萨收起了吐出来的舌头，惊讶道：“你们人类的思想好血腥啊，我们怎么可能对你做那种可怕的事情！我们平时连花花都不踩踏的，更何况是人类！”

姚钥满目忧愁：“可是是你说的呀，你们不让我走，是因为你们少爷要研究我。”

护士倒嘶了一声，维护道：“少爷那么温柔，更不可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了！”

温柔……姚钥回忆了一下白天初见的场景。

那个高大挺拔，又傲慢无比的金丝眼镜，居高临下地站在阳台上往下撇，就连他的眼镜反光里都写满了轻蔑和不屑，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失业的普通人类女性。鼻腔里还带出一个哼字。

这个评价可以说是中肯的，可是，这种话只能她自己自嘲，不能别人说！

可恶，一只狗竟然在嘲讽她。怎么能瞧不起她！哪里是什么好狗？

姚钥想到这里先是咬牙切齿，随后又蔫下来，非要说的话，自己的确没有一只狗有钱。瞧瞧人家住的什么地方，跟皇宫一样。再瞧瞧自己，这个月不找到工作的话就要被房东赶出去了……

她一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你们狗狗可能不懂，这样囚禁我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我要找工作，我要赚钱，我是一个活在人类社会的普通人，我失踪的话警察也会找上来的……所以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即使你们不会伤害我。”

萨摩听到“囚禁”二字明显有点坐立不安，底气不足。她绞着刚刚姚钥绞过的床单，讷讷道：“这怎么能是囚禁呢……”

姚钥扶着床头坐起来，将双脚放在地上。可能它们怕她逃走，连她的鞋袜都被收走了。冰冰凉的地面激得她一振奋。

她环顾四周，注意到小萨头顶上的通风口，心思过了几道弯。随后放下目光认真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是你们的号角，你觉得你们温柔的少爷会放我走吗？我难道要一辈子作为工具留在你们犬族的地盘吗？”

小萨收住嘴角不笑了。它那雪白的大头颅一动不动，圆眼睛露出困惑和迷茫，湿漉漉的鼻头一抽一抽，想说点什么却被问住，这是它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也是它没法回答的问题。

见它这样，姚钥又躺回去，不说话，目光望着天花板，好像开始在生气。其实是她不敢再多看萨摩耶一眼，总觉得自己在欺负小萨，这样下去她会心软的。

这时萨摩站起，尾巴尖蔫蔫地垂落在地上，勉强用着带点鼓舞的语气岔开话题：“姚老师，我刚刚闻到似乎是要开饭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姚钥不动。板着脸。

小萨低垂着大脑袋，湿漉漉的鼻尖几乎碰到姚钥的脸颊，它带着抱歉说：“你问的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过，如果你真的好奇，不如去饭桌上问问少爷……总之，不要饿着自己呀。”

姚钥蜷起脚，扯着被子背过身说：“我不饿，你可以让我再静躺一会儿吗？反正这屋子你一锁，我也出不去。”

萨摩有些为难。姚钥继续维持这种淡漠的语气说：“我包里有威化饼干，我饿了的话自己会吃的。你可以出去了吗？”

听着身后关门锁门的声音，然后是萨摩的肉垫踩在地板上，指甲划着擦擦走远的声音。姚钥又重新坐了起来，拉着身下的床前移了几公分。随后她站上床，够到了天花板上的通风口，轻轻一顶，格栏便被推了上去。

*

长长的餐桌最顶端正中央，柯礼身穿黑色庄重的礼服，一只手支着下巴时不时看看紧闭的门。因为号角余韵的缘故，这里所有犬族都没有完全恢复人形，他也不例外。此时他顶着一颗黑白相间的大毛脑袋，尖尖的长嘴紧闭。他觉得脖子那里毛卡得有点紧，伸出手不耐烦地扯了扯衬衫领子。

饭桌上所有犬都被柯礼要求盛装出席，它们一个个正襟危坐，唯有小比半趴在餐桌前舔着羊脂做的热布丁。

空阔的房间内寂静无比，只有比格那“西路西路”的声音响起。布丁被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弹到杜宾六胞胎的脸上，它们便趁柯礼不注意，伸出舌头将布丁裹进嘴里。

这时走廊外左边传来声音，柯礼的耳朵不自觉地转向声音的来源。并且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耳朵从左转向正中，直至大门方向停下。

门被推开，柯礼的尾巴从左边轻轻摆到右边，带着不被人察觉的闲适。

所有犬回头看，只有小护士一个进门来。

柯礼的尾巴瞬间垂下来，不带感情地询问：“人呢？”

白护士为难道：“她说她不饿，就不来了。”

还不等柯礼说话，小比爆出一声尖笑：“太好了！也就是说，小比可以吃双份的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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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骨号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