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霖浑身一激灵,自己的身体好像可以受控制了。
他转身就跑,却被两只手拉住了衣角。一只是那个人的,一只是……姬珩的。
两只手力大无穷,温霖竟挣脱不开,只能被拉回去。挣扎中他发现,原本完好无损的坟墓此时竟然开了个洞!
而这两个人,正要把自己塞进去!
恍惚间,温霖晕了过去。
温霖再次醒来,是被窒息感逼醒的。
泥土争先恐后的涌入自己的鼻腔中,顺着鼻道进入自己的嘴巴,然后再往下,温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呕吐感。身上的泥土压在他的胸腹部,窒息感越来越强。脑袋很晕,思想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自己真的要死了吗?他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怎么会这么难受,死了算了,他受不了了。
绝望之间,温霖看见了姬珩的身影。
“师父……”
奇怪,自己不是被泥土填满了吗?怎么还能发出声音?
温霖睁开眼,少年原本亮晶晶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
他缓慢转动着眼珠,直到眼中看见一片紫色的小花,原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啊。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呢。
可是,好痛啊!
温霖的眼珠转向痛感传来的地方。
几只乌鸦正停留在他的腹部,啄食他的血肉。
“滚开滚开,都给我滚开啊!”
温霖挥动着双手赶走那些乌鸦,乌鸦并没有飞走,只是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贪婪的眼神死死的盯着他的肉。
温霖有些想吐,比起害怕,此刻他更多的是恶心,那些乌鸦竟然闻着他的血味追到了这里。
他发疯似的抓起地上散落的石块向乌鸦砸去。好久没有吃到东西了,乌鸦对食物的渴望远远超过了人类对它们的恐吓。它们仍停在那里,不时的歪歪头,一双眼睛盯着温霖。
“师父……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想回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温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一味的求饶,他想回家。
温霖蜷缩着身子,双腿弯曲,膝盖几乎触碰到下巴,手臂紧紧地环绕在膝盖上,头狠狠的埋在身体里,背部弯曲得像一张弓,好像要把自己缩成一团。
直到温霖哭的没有力气了,他才松开手臂抬起头来。
面前的乌鸦不知道飞去哪里了,也许是被自己癫狂的样子吓跑了。
温霖自嘲。
“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可让奴家好找。”
“这里是哪里?”
“你不知道?”
兰弋真心觉得惊讶,不过也想的通,正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才敢跑到这里。
不过,兰弋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总觉得怪怪的。
后来她才知道,温霖这是没有了生机,就像一把枯草,只剩下了死气。
“这里是杀戮之地,一个提起名字就让人心惊胆战的地方。也许是人人都不敢提,所以你才没有听说过的吧。”
“杀、戮、之、地。”
温霖轻念这几个字。
“你说什么呢?”
兰弋总觉得温霖现在十分诡异,明明之前还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呢。
“你师父让我照看着你,这次是我失职了,竟让你跑到这里来。你……”
兰弋刚想问温霖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突然瞥见温霖腰上缠着的白布,便换了问法。
“你伤的不重吧?”
“死不了。”
这家伙,跟他师父一样,说话气死人。
不过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失职让温霖受了伤,兰弋有些心虚。
“是谁伤了你?我替你去杀了他。说起来,我来时遇见了一头瞎了一只眼的魔兽,顺手杀了,该不会是它吧?”
自己全力只能刺瞎了一只眼的魔兽,竟被人顺手就杀了。师父怎么会放心丢下自己一个人呢?还是,师父只要保证自己不死就好?
原本以为师父只是性格使然所以对自己不冷不热,现在看来师父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过。
师父……
“是,谢谢你帮我杀了它。”
温霖站起身,兰弋这才发现少年腹部的软巾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开了,开口参差不齐,腹部也有几块翻起的肉。
“你……”
兰弋瞬间想到了杀戮之地上空盘旋的乌鸦。
“先回去包扎你的伤口,剩下的以后再说。”
“嗯。”
兰弋带着少年回到了她的宫殿,对外宣传温霖是自己无意间救下的,以后就是自己的娈宠了。
待温霖彻底养好伤,兰弋才去杀戮之地追杀那几只乌鸦,毕竟这种地方,能晚些去就晚些去。
只是当她到了杀戮之地却发现上空的乌鸦竟然一只都找不到了。
想来是温霖杀了吧。这小子,还真是睚眦必报。她原本还以为以这小子的性格当魔尊不适合呢,如今看来,似乎,还不错。
“禀尊主,杀戮之地的魔兽已经尽数清理干净了,南方的叛军也已经全部镇压,不知这俘虏该如何处置?”
“把那些愿降者收归编下,有才能的划出来,暴戾者杀,老弱病残便发配到杀戮之地垦荒吧。”
“是。”
其余魔族一直不明白魔尊为何执着于开垦杀戮之地,只有兰弋知道,温霖这是记仇呢。
说起来,距离温霖来到魔界已经几百年了。
期间,兰弋助温霖登上了魔尊的宝座。魔界自从前尊主去世后就一直群龙无首,温霖自称魔尊自然有些魔族心生不满。温霖一一镇压,顺便派人清理了杀戮之地。如今南方的叛军一经镇压,温霖魔尊的宝座算是彻底坐扎实了。
“修仙界有消息吗?”
“禀尊主,修仙界如今又出了一位化神期的大能。”
“叫什么名字?”
“姬珩。”
“哦~”
温霖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师父这么厉害,这位大能应该就是师父。
自己金丹期时,师父是元婴期。如今自己元婴期了,师父又变成了化神期。他总是追不上师父。
“知道了。”
“兰弋,去选一份宝物给他送过去。”
“是。”
“昆舷,往后这几日本尊要亲自去人界办事,你好生照看着南院的人,有什么大事等本尊回来再说。”
“是。”
说是去人界办事,实际上温霖是去散心了。
自从当上魔尊以后,他每年都会抽空来人界散心。
北国正值严冬,落翠镇地理位置偏南,没有落雪,反倒下起雨来。
温霖换了一身打扮,用的还是原来那张脸。
此时的他一袭青衣,面容清俊,眉如远山,眉色浓厚。眼睛深邃如夜,一双桃花眼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右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高挺的鼻梁犹如刀刻斧凿般完美,鼻中宛若驼峰。双唇薄如刀锋,唇色有些淡。
若不是嘴角微平,眼中又没有笑意,倒像是一个温润的书生。
温霖撑着伞走在街上。
严冬的雨夜格外的冷,凉雨伴着湿冷的风一起,刺激的手脚都是冰凉的,温霖在人界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动用法术,为了省去一些麻烦事。
如今手脚冰冷,怎么也暖不热,他不由得悄悄用了法术。
身体逐渐回暖,温霖快步向前方的客栈走去。
“老板,一间上房。”
“好嘞!客官还需要吃食吗?本店的招牌菜可是远近闻名啊。”
温霖好久没有吃过凡人的食物了,此刻竟有些恍惚。
“来一些,再拿两瓶温酒。”
“好嘞!客官,这是您的房号。您二楼请,待会儿小二给您把东西送上去。”
温霖接过牌子,提伞上了二楼。
“客官,您的好酒好菜来了!”
“进来吧。”
“客官您慢用。”
小二走后,温霖坐下来品尝这菜,确实不错,安安稳稳的坐着喝酒吃肉,这种感觉好像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窗外雨声滴答作响,温霖用过饭后和着雨声睡着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温霖是被喧闹声吵醒的。楼下似乎有两方人在大声嚷嚷。
温霖下了楼,走在楼梯上便见楼下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和他一样被吵醒然后起来看热闹的。
两方争执之间,温霖大致明白了整件事情。
一位房客在客栈的马厩里拴了一匹马,今早起来牵马却发现马不见了,马厩里只余血迹。房客顺着血迹寻找,竟找到了客栈的厨房里。于是便认为是厨房的人偷偷杀了他的马,怒气冲冲的找客栈老板理论,但老板打死也不承认。
“这位客官,马本店可以陪给你,但是你不能坏了本店的名声啊。”
“什么叫坏了你的名声,这血迹就到你厨房里,肯定是你们的人杀了。”
“就算是本店偷偷杀了,怎么会处理不干净呢?还让你这么容易就找过来。”
“是啊是啊。”
“外面下着雨,你们定然是想着雨水会把血迹冲刷了,因此一时得意,忘了马厩还有厨房的血迹。”
“这,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