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爱的话，也没关系 第3章 第 3 章

「你喜欢白流云什么？」

「简单。」

「简单？」

「嗯，她不会强颜欢笑，也不会虚伪造作。说的话，做的事都像她的人一样干净简单。」

「……那样好吗？」

「我身边的人和事都太复杂了，就连我自己都一直在伪装……可遇到流云后才发现和简单的人过简单的生活，才是幸事。」

杜熙睁开眼睛，方才明白那番对话只是一个梦。很久以前，罗宸曾向她解释过喜欢白流云的理由。时至今天，她都感慨罗宸对「简单」的执念，不是她这样的人可以做到的。

白流云之所以可以维持自己的「简单」，是需要依附在别人的保护和资源上。她当然知道单纯的可贵，但她更愿意做那棵比肩的木棉。

她想起了一桩小时候的事。

那是一次大人的商务聚会。一个二世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罗宸的身世，便在孩子们面前羞辱他。其实这种明里暗里的羞辱，罗宸向来惯了。何况孩子们的父母间都有生意往来，与其争辩翻脸，最后难堪的还不是自己。

但他的不在乎，却是杜熙心中难以下咽的委屈和愤怒。没多久，杜熙学着从影视剧里看来的桥段，花钱找了几个打扮艳丽的女孩，为这个二世祖设了局。在他开好房搂着姑娘们准备狂欢时，意外被前来巡查的警察抓了个非法交易现行。为此，二世祖被迫退学。事后，当他知道背后的设局人是杜熙时，自然少不了找人狠狠教训她一番。

那天，杜熙被二世祖带来的小流氓们团团围住。而罗宸恰巧经过那里。他看到杜熙向来温柔的面孔竟露出了小母狮般的狰狞，手中捏着一柄弹簧小刀，薄薄的刃片上已经沾了猩红的血迹，却不知是谁的。

罗宸没有多想就冲上前去，把杜熙护在身后。几番搏斗，他们在行人的帮助下才得以脱险。

小姑娘薄嫩的面皮上已经泛起了殷红的痕迹，可她丝毫不在乎自己是否有破相的风险，只是跪在地上捧着他破皮的手落泪。

「对不起！」

杜熙哽咽着道歉。

「他们为什么要围困你？」

罗宸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让她这样的个性去无端招惹那群人。

「……」

「你怎么会随身带刀？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麻烦？」

杜熙惶恐地别过脸，那样的心思，她最怕他会知道。

但熬不过追问，她还是说出了实情。

罗宸一定没有想到，才14岁的她就已经有了害人的城府。他一定也猜不透，从前的乖巧究竟是不是一种虚假的伪装……其实，她只是不能对他的委屈忍气吞声。可是，只有14岁的杜熙能用什么更好的办法帮罗宸还击回去呢？只有这些从影视剧里学来的笨办法，才是她唯一能予以他的保护。

「阿熙！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罗宸的冰冷远比那些拳头更伤人。

「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了。」

「……对不起。」

曾几何时，杜熙也质疑过自己，甚至试图改变个性，去接近这份所谓的「简单」。

只是，她就是她，变不成白流云。

慢慢地，杜熙愈加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他喜欢的「简单」。尤其是「晨曦」成立以后，她解决问题的方式罗宸并不认可，有时候两人还会因为分歧而争吵……

杜熙也会害怕和罗宸渐行渐远，她更明白，爱情从来不是一件过于纯粹的事情。

杜熙长舒一口气，不愿再多想什么。她打开电脑麻利地处理起住院期间积累的工作。也许，她不是罗宸会爱上的那个「简单」女孩，但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下午三点，顾凯楠按照约定来到杜熙的办公室。

眼前的女子妆容精致，气质出众，她看到秘书引荐客人进门，即刻起身礼貌相迎，没有一丝作为甲方的怠慢。

「顾小姐喝茶还是咖啡？」

杜熙温柔地笑问。

「咖啡吧，谢谢。」

杜熙的秘书迅速退出房门，没多久就端来一杯咖啡放在凯楠面前，然后带上房门悄然退出。

「贵司提供的推广方案我看过了，对里面提到的直播推广很感兴趣，可以具体说说你们的想法吗？」

杜熙没有废话，直入主题。这种干练让顾凯楠心生好感。

「我们研究过‘晨曦’这款新游戏的市场方向。其实是为了满足目前被游戏市场忽略的女性玩家的需求。」

「是的，现在的手机游戏大部分偏重竞技格斗。虽然女生也玩，但纯粹偏向女性需求的游戏还比较少。」

「市面上一些小养成类游戏也聚焦女性玩家市场，但我们调查过粘性度都不高。参考之前‘魔探’的成功，我发现‘晨曦’的游戏精妙之处在于情节设置，所以这款新游戏虽然是属于恋爱养成范畴，可能市面上也有不少同质化产品，但我试玩过发现在剧情推进上，显然要比其他恋爱养成游戏更胜人一筹。而且……」

顾凯楠若有所思地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玩过一个篇章，总会得到一些启发……感觉和普通的玛丽苏式养成游戏很不一样。」

「谢谢你喜欢我们的新游戏。」

杜熙很高兴游戏公司可以和推广公司产生共鸣。

「确实夹杂了不少组创团队的恋爱私货在里面，最初还担心太过理性，所以特意设置了多线程多结局互动，就是为了让不同性格的女性玩家都可以玩到自己想要的恋爱体验。」

「所以根据游戏设置，我们才想到了直播推广。我在方案里推荐了几位游戏直播UP主，核实过他们本身都有很大的流量，如果这些UP主在试玩的时候直接直播感受，也许会给玩家更好的代入感和体验。」

「你推荐的UP主我也研究过，但我不懂为什么要请男性UP主做这款女**的直播推广。事实上，他们的很多受众都是男性玩家，即使觉得这款游戏有趣，其实也不会带来很高的下载量。」

「杜总，你有没有发现，热恋的时候，男女朋友会因为荷尔蒙而忽略彼此性格的差异，但时间长了，就会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就是因为这款游戏非常女性视角，所以我才觉得让一个男性玩家体验会有不一样的火花碰撞。」

说到重点，顾凯楠温柔的神态都变得认真坚毅起来。

「我在试玩游戏的时候，尤其遇到分支剧情选择时常常按自己的第一直觉去选。但是后来打开别的剧情，我开始反省一个问题，女性的恋爱观是不是太基于自己的生活环境而变得狭隘？其实，当游戏里的女主试着转变一个视角，爱情的走向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是啊，所谓旁观泽清，当局者迷，大概该就是这个意思。只是游戏的好处，可以让人存档重来。从男性视角体验女性恋爱游戏……」

杜熙若有所思地点头，

「顾小姐，你真厉害，这个想法果然很有趣。其实，这位男UP主虽然偏重男性粉丝，但如果后期能通过话题，吸引他们的另一半来关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我们的眼光不应该只局限在游戏直播上，如果真的能引发关于两性话题的讨论，才是帮游戏制造热度的最好工具。」

「杜总，您也是举一反三，一点就通。」

杜熙微微一笑。

「‘晨曦’关于这款游戏的推广确实不止在游戏本身。我们在做的是制造IP的试验。如果游戏可以成功，这将会成为‘晨曦’第一个IP孵化项目，后期相关的影视及动漫作品也会跟上。这是我们在‘魔探’上看到的可能性。」

「杜总果然具有商业头脑！」

顾凯楠惊叹。确实，如果只是将这款恋爱养成游戏当做产品本身来推广，那么它的经济价值非常有限。事实上，别的游戏公司要想抄袭模仿也非常容易。但如果将游戏剧情及角色打包当做一个IP运营，不仅增加了商业价值，也筑高了抄袭门槛，降低同质化风险。

「其实这都是我们‘晨曦’董事长罗宸的想法，我不过是照本宣科。」

她谦虚地说。将游戏打造成IP项目运营的想法确实是罗宸在做「魔探」之前就有了，但在罗宸告诉她后，两人又做了不少调研探讨和尝试，才有了一个较为成熟的方案。

「魔探」作为剧本推理类最红的游戏，其角色周边产品已经为「晨曦」挖掘到不少商业价值。游戏IP化可以说是「晨曦」未来走向资本市场最大的商业价值，也是她和罗宸共同努力的硕果。

在大方向确定后，杜熙与顾凯楠便敲定了推广方案的时间表。与此同时，二人在心中都对对方有一种心心相惜的情愫。所谓「美貌与智慧并存」，杜顾二人总算有了体会。

「顾小姐，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晨曦’也很幸运能遇到像您这样有创意的专业人士。」

「彼此彼此，杜总，我也很庆幸遇到一个能赏识方案的雇主。其实，我也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没错！」

杜熙很喜欢顾凯楠微弯的笑眼，她伸出手说，

「以后还请顾小姐常来‘晨曦’坐坐，我想我们一定会交流出更多有趣的火花。」

「一定。」

凯楠紧紧握住了杜熙的手。

走出「晨曦」，顾凯楠第一次对于工作会晤感慨颇多。关于杜熙，她曾听岳淮提起过不少趣事。比如，堂堂高材生一毕业就拒掉了不少高薪机会，一头扎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创业公司——这就是今天的「晨曦」；比如样貌出众，身家优越的富家女却对身边优秀的男性敬而远之，只保留礼貌的社交距离；再比如谁都看得出她对「晨曦」老板罗宸有着不一样的情愫，而两人似乎又是自小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觉得罗宸多半是对杜熙没有意思，不然这么多年也早该结婚了。」

岳淮很少对她说起工作伙伴的八卦。但有一次，他竟对她提到了杜熙，而脸上的表情全然一副“不无遗憾”的神色。

顾凯楠的第一直觉是，他在为杜熙惋惜。继而她又猜测，或许岳淮也曾对杜熙颇感兴趣。

像这样完美的女人，怎能让人不心动？

凯楠心中微微发酸，她看着大楼玻璃反射出的自己是那么渺小不堪。

我怎么能和她比？

顾凯楠苦涩地摇了摇头——即使她们一样穿着昂贵的名牌套装，抹着流行的口红色号，可于杜熙而言是浑然天成，而她却是竭尽所能的伪装。

她用力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压抑四处弥漫的自卑。而身边经过的男人，正用欣赏的神情窥测她的魅力。这种不明所以的窥测总算还证明她的魅力所在。顾凯楠对着玻璃上的自己微扬唇角。

总有一天，她会变得像杜熙一样优秀。而事实上，在离开山村后，她就不断舍弃该舍的，争取想要的，朝自己预期的目标变得更好。

压抑住心头的抑郁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好奇——

也不知那个罗宸是何方神圣，竟然可以对这样的女人无动于衷？

「还不回去？身体好些了吗？」

顾凯楠抬头撞见了岳淮满眼的关怀。

「嗯，好多了。」

她低下头掩藏颊边的灼热，

「我和‘晨曦’联系过，他们对你的方案很满意。看来这个项目交给你，果然没错。」

岳淮笑道，

「凯楠，不瞒你说我很看好‘晨曦’这家公司未来的发展，也相信未来他们会有更多更大的项目交给我们。我想你会成为这些项目的主力军，你的职业履历也会更加具有竞争价值。」

「岳总，不怕我翅膀长硬了，就飞走了？」

凯楠抬头打趣道。

「我只考虑如何让有能力的人获得更多的成长经验，至于能不能永远为公司效力，只能说看缘分。」

他微笑着注视她的瞳仁，

「我觉得，这些年的共同奋斗，起码证明我们的缘分还在。」

顾凯楠的心狂跳不止。岳淮所谓的「缘分」实在太过暧昧，聪慧如她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后，心里涌出了一丝感动，从小到大没有人为顾凯楠的未来打算过。父母兄弟只是将她当做交易的筹码，而从前的老师远在家乡，不了解大城市的状况也很难给她可靠的建议。

这一路每一步，都是她独自在困境与苦难中摸索出来的。是舍是留的抉择，都要靠自己承担其最后的结果。苦也好，甜也罢……她无人分担亦无人分享。这些年的无助孤独，正应了那句“身如浮萍”。

岳淮是唯一的光，一道可以指引她前路的光。他提携她，也为她的长远做了打算。这些年亦师亦友的关系让她心甘情愿付出所有去跟随他前行的方向。

顾凯楠深深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一瞬间，她不再羞涩和隐藏。她渴望这个男人能读懂她眼中的情愫，给予回应。顾凯楠多希望此刻的氛围可以印证彼此的心，那么未来的路，她将不再惶恐疑虑，而是坚定不移地跟他走下去。

「岳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下。」

秘书在身后轻声提醒。

「好。」

岳淮走向办公室前，回头对顾凯楠嘱咐，

「如果不舒服，还是先回去休息。」

「好。」

走下去，跟着他走下去。顾凯楠告诉自己，岳淮就是她唯一的信仰，承载她所有的信赖。

夏洛洛心不在焉地陪着童蕙逛男士运动商店。虽然工资不高，但好在老家种水果的父母每个月给双胞胎不少生活费，童蕙买东西倒真不手软。

「洛洛，你快帮我看看，是这双黑红配比较好看，还是这双蓝白配的？」

看着童蕙手中的球鞋价格不菲，夏洛洛皱起眉头，

「虽然你家果园生意不错，但那也是你爸妈的血汗钱，就这么用来买礼物追男生，你良心不会痛吗？」

「谁说是我爸妈的钱！」

童蕙不服气地反驳，

「我用的是自己的工资。」

「买了礼物你还有多少工资生活？还不是靠你爸妈，有区别吗？」

「夏洛洛！我是让你陪我挑礼物，不是让你教训我！」

「我也不想说，但每次看你剃头担子一头热地巴结那些男生，就觉得有必要吗？」

「怎么没必要了！喜欢人家，不就要说出来，顺便再表示下心意嘛？」

「可你的心意也会被他们利用啊。」

「为什么要用‘利用’这个词。」

童蕙放下手中的鞋子，

「我承认，他们当中有些人心思……不是那么单纯。但，我就是想把喜欢的心意传达给他。」

她拉起夏洛洛的手向店外走去，

「好啦，不争了。走吧，我们先去喝个饮料。」

坐在对面的童蕙小口抿着杯中的饮料。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她褐色蓬松的长发上，称得皮肤越加莹白。这一刻，童蕙身上「女神经」的特质完全被「女神」的外貌所替代，夏洛洛也为这巨大的反差感暗自感慨。

童蕙是洛洛的高中同桌。她们所在的中学是当地知名的民办高中，以极低的录取率和极强的师资力量在全省著名。只是，夏洛洛通过严苛的搏杀换来的录取资格，童蕙和童恩却只用了一笔可观的赞助费就能得到。

起初，洛洛听到别人的议论时，对这个同桌产生了不少抵触。

开学不到一个月，童蕙迅速成为了班里的话题人物——女生讨厌她招蜂引蝶的性格，而男生则暗地讥笑她的花痴行径。

「听说放学以后，她还和别的男生悄悄地留在体育馆。」

「有人看到她和不同的男生在楼道里……」

「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在这里读书？」

「还不是她种水果的父母有钱，靠买学位塞进来的呗。还有她那个哥哥，别的班女生说也讨厌死了！和女生说话的时候，眼神可下流了！」

「咦！真讨厌！」

「你们班的童蕙，听说很骚……」

「潘明钓过她，听说很好上手。」

「她家挺有钱的，如果想要什么，她都会送。」

「哈哈，我正好有个游戏机想买，改天也去泡泡她。」

「就你那模样儿，少来了！」

洛洛不知道这些不堪的传闻童蕙到底知不知道，但她还是一副傻呵呵的天真模样，去小卖部买零食请前后左右的同学吃，也会毫不掩饰地对洛洛讲心事。

「你不觉得自己很烦吗？我对你以前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再听你有多喜欢别的男孩子。」

有一天，洛洛终于受不了了。那个时候，夏父刚与再婚的妻子如胶似漆，忽视了女儿的感受，与此同时，洛洛也意识到自己竟对未来的哥哥一见钟情……心烦意乱的夏洛洛终于对童蕙自得其乐的分享开始了不客气的反击。

从此以后，童蕙终于收敛了自己的热情。但她依然没有改变对洛洛的态度，买的零食一定有她一份；看到洛洛喜欢的明星出了写真，也会兴冲冲地买来放进她的抽屉。

有一天童蕙看到洛洛趴在无人的教室埋头痛哭，旁边是一张不及格的物理考卷。虽然不知道学习优秀的夏洛洛为何会突然惨遭滑铁卢，但她还是悄悄地从书包里拿出新买的MD放在桌上。

「我下载了很多你喜欢的歌，借给你听。」

她背起书包，

「考砸一次而已，也不是人生的全部。」

「我才不是因为考试……」

夏洛洛看着手边的MD，吸了吸鼻子。

「那是为了什么……」

童蕙好奇地眨着眼睛，

「总不会跟我一样，也是为了失恋吧。」

洛洛低下头，欲言又止。

「不会吧！」

童蕙忙拉着她，

「你要是难过可以跟我说……」她举起右手，「我发誓绝对帮你保密。」

夏洛洛看着童蕙认真起誓的样子，破涕而笑。她知道童蕙或许聒噪，但绝不是一个围观看笑话的人。她只是单纯地以为每一个人都和她一样简单热心，所以模糊了社交该有的边界。其实辜负人心善良的那个人，是她夏洛洛。

对严秋的压抑，和父亲不在身边的孤独感终于让夏洛洛放下了戒备心。她第一次对另一个女孩放开心扉说出了苦涩的心事。而不同于洛洛从前漫不经心的回应，童蕙真心实意的回应与绞尽脑汁的出谋划策教她十分感动。

而今想来，女生的闺蜜情大概要建立在可以分享秘密上才能长久。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男生太主动，可是我这么做是为了弥补小时候的一个遗憾。」

童蕙放下杯子开口道。

「遗憾？你还有什么遗憾是我不知道的？」

「那是我初中的事，你没问过，当然不知道。」

「该不会是你初中喜欢什么男孩，然后因为没有表白，最后才造成终身遗憾的恶俗桥段吧。」

洛洛吐槽道。

「是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童蕙点点头，

「那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他是一个转校生，来自周边的小县城，爸妈是做水产生意的。他长得高高壮壮的，为人特别热情，有一次我在校外被小混混敲诈，他还帮我赶跑了那群人。」

「英雄救美啊。那你没有表白吗？」

「没有。」

童蕙羞涩地笑道，

「那个时候，我还挺害羞的。而且，当时班里同学都排挤他，所以我也不敢让人知道我喜欢他。」

「为什么要排挤他？」

「就因为他学习不好，还有他爸妈是卖水产的。其实他为人很单纯，运动会的时候，没有人报的1500米长跑是他自告奋勇挑大梁。为了跑出好成绩，他还特意光脚跑。他说，在乡下的时候，就习惯光脚跑，这样跑得快。虽然最后他确实跑了第一名，可班里的同学却不领情，还笑话他跑步的时候像山里的猴子。」

「那个男孩子只是单纯热心，但也不是傻子。慢慢地，他觉得大家不喜欢他，也就对班里的事情没那么热心了。再后来，他好像因为受到排挤有了厌学的情绪，甚至开始逃课，和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在一起。初二暑假结束后，老师说他转学了。但我听同学说，他是因为打架被抓，最后被勒令退学了。」

童蕙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搅动杯中的液体，

「前两年我在路上遇到过他，还特意去打招呼，但他不承认，一定要说我认错人了。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在撒谎。大概，和初中相关的人都是他最不想再见的。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时能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那段记忆对他来说会不会就不这么糟糕？」

洛洛一愣。她很少看到傻里傻气的童蕙会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不知道，从前毫不起眼的你，也许也是别人心中的整个青春。」

洛洛想起了一句在书上看到的话，终于明白童蕙心中的遗憾。

「我觉得，黑红配色的好看。」

「什么？」

童蕙不解地问。

「你刚才让我选的鞋啊！」

洛洛笑着回答，

「喝完饮料，我陪你再回去选那双鞋。」

「好！」

童蕙用力点头，笑容如窗外的阳光般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