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望追着车,拍玻璃喊,“步奏乐,你疯了吗?”
车停了下来,从里面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命令:“上车。”
打开车门,奚望坐到副驾驶,憋着怒气瞪了她十几秒,然后红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够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步奏乐知道他脾气太好,根本不懂怎么吵架,很多时候不开心也会强忍着憋在心里。
担心他气出内伤,所以她先开口来引导他抒发情绪。
这么做了之后,步奏乐又觉得自己非常矛盾,明明初衷就是为了气他伤他,可真的气到他伤到他了,自己又心疼难受。
或许她应当更心狠些。
然而,奚望没有理会她,扭头冲着车窗外,不让自己闪着泪光的眼睛被发现,脖子上因压制情绪暴起的青筋却清晰可见。
步奏乐火上浇油,“你选个日子吧,把离婚证办了。”
眨了眨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奚望嗓子发哑,“你能不能好好和我说话,记得你以前承诺过什么吗?你说你不会再惹我哭了,但是这个月我已经因为你哭过几次了?步奏乐,你究竟遇上什么事了,是欠高利|贷了还是犯罪了……”
“你想多了。”步奏乐觉得再说下去他就要猜到真相了。
“天塌下来我跟你一起扛,你赶我走能解决问题吗?”奚望隐隐感觉到她有苦不能言,好像要急着撇下他,独自去面对什么事。
步奏乐挑眉,“你倒是会自作多情,我说过了,我不爱你了,不想和你过了,怎么,接受这个事实就有这么难?你不会真的以为全世界都爱你吧,想太多了,当初我追你也是图你外表好看,还有点小名气,搞到你很有面子。但是七年了,我腻了,不想继续没有新鲜感的生活了。”
字字句句都锥心。
最后她还要补充一句,“抱歉,作为补偿,我可以净身出户。”
几个红绿灯过去,步奏乐回到了自家小区。
奚望坐在车里系着安全感,没有下车。
先下车的步奏乐敲敲车玻璃,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提醒他要锁车了快下来。
但是奚望低着头,不听不看。
不下来也没关系,步奏乐拉开车门,将钥匙直接丢给他,让他负责锁车,爱在里头呆多久就呆多久,自己转身就走。
轰——
油门踩到底,奚望把车开了出去。
这回轮到步奏乐追车了,可是奚望开的车速是不要命的那种,不是两条腿就能轻易追上的。
“操,奚望,你给我停下!”步奏乐心脏狂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跳上了车顶。
不是她过于紧张,只因奚望是个驾照都没有的人,就这么让他开车上路,跟送死没两样。
车子刚冲上地面,步奏乐就一个跟头翻到了车头前面,试图挡住他再往前开。
奚望根本刹不住车,就这么直愣愣地撞了过去!
……
被撞飞几米远的步奏乐险些以为自己可以提前见阎王了,这比死于疾病还要糟糕,奚望怕是自责到不用一天就想自杀了。
“啊……”手腕骨剧烈疼痛,一颗黑曜石珠子爆裂,步奏乐安全落地。
看来她阳寿未尽,想死也死不了。
还剩四十六颗珠子,几个小时后,十二点一过,还会再掉落一颗。
面色惨白的奚望跑过来,跪在她面前,用目光从头到尾确认她有没有受伤,整个人都吓傻了。
“扶我起来。”步奏乐见他哆哆嗦嗦的掏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就不耐烦的打掉了手机,“我没事。”
奚望小心翼翼的去摸她的后脑勺,没有摸到血才稍微放心了些,然后不等她起来就死死的抱住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他全身都在发抖,受惊吓过度,步奏乐早无情冷漠的推开他了。她甚至发现奚望后颈在淌冷汗,身上冒着寒气,牙齿都在上下打架。
“没事没事,不怕。”步奏乐非常担心他吓出毛病,顾不得那么多,抚了抚他的脊背,安慰了会儿,“我真的没事,你快起来吧,不然交警马上来了。”
在强制武力下,步奏乐终于摆脱了奚望,拿外套绑住他双手,安置在后座上,就开车回了地库。
停好车,她又把腿软的奚望杠在了肩上,带回家中。
“好点没有?”步奏乐解开他手上的捆绑物,观察他的神色。
奚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还是没缓过劲的样子。
“我真的没事,你正常点行吗?”步奏乐觉得他体温过低,倒了杯温水,就捏住他下颌,命令道,“张嘴。”
水一半喂了进去,一半洒在了衣服上,奚望牙关紧咬,喉咙堵住,出气多,进气少。
眼看着人要出问题,步奏乐不得不违背原则,捧着他脑袋,压上他嘴唇。
本来只是做个人工呼吸,奚望却忽然眼神里有了光,将其变成了舌吻。
步奏乐推开他,“好了吗?”
“嗯……”奚望点点头,然后握住了她的两根手指。
“要不你躺会儿。”步奏乐觉得他的状态还是不太好,“你比我狠多了,我提离婚你就开车撞我,没撞死是不是挺失望的?”
这话步奏乐原本是开玩笑说的,想着以毒攻毒,没料奚望听完神情一变,弯腰呕出一口血来,全吐在了步奏乐掌心里。
看着掌心鲜艳浓稠的热血,步奏乐顿时慌得六神无主,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去刺激他。
奚望还拿纸给她擦手,没去管自己嘴角还残留着多少血迹,仿佛他吐的只是一口水。
带人漱完口,步奏乐搂着他躺了会儿,心里沉重压抑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们少年时就已相爱,这么多年眼里唯有彼此,付出的都是真心真爱。奚望本身就单纯,成长过程顺风顺水,没有遭受过重大打击。忽然接二连三的遇到这么多人生困境,难免伤到了内里,损了元气,往后要想再调理回来谈何容易。
“我不走,你好好睡。”步奏乐见他直盯着自己,又紧了紧手臂,把他抱得更近。
她无声叹息,离婚这件事,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困难很多,复杂很多。究其原因,大概是她一直以来都低估了奚望对她的爱。
她以为她才是那个爱得远远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