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集 第7章 千面 7

“要水吗？坐啊，别站着了。”男孩慢了半拍地应了声“哦”，就近在床沿坐了下来。肖战递了一听雪碧给他，男孩摇头。

“我忘了，你是只有被辣到的时候才喝饮料。”肖战笑笑，又递了矿泉水给他，男孩又摇头。

“是不是被吓着了？”

“不是。”

肖战实在太累了。拧开瓶盖背过身，自己喝了几口水，擦嘴的手背掩住了下坠的嘴角。

他从没在男孩面前露出过冷酷的一面，如果知道会被男孩看到即使再被纠缠再有麻烦他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暴露自己、隐藏得最深的一面。他很久没有这么不愉快过，大抵是真的太累了。

“一博。”

“战哥。”

“嗯？你先说？”肖战半转过身，只勉强维持一个不算太失礼的角度。

男孩似乎斟酌了很久，才道：“我不是故意探听什么，刚才只是一时没……”

一时没反应过来，肖战明白。毕竟之前他们曾聊到过同性恋的话题，而肖战完全没有透露过自己这边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对不起。如果战哥介意，我可以当今天没来过的。”说完又着急地补了一句：“真的，我可以做到的。”

“王一博啊你……你真的是……”肖战彻底被逗笑了。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

“生气什么？”

肖战扶了扶额头，男孩仰着脸看他，似乎还在等一个回答，向上看的眼显得圆圆的，像只小狗崽。肖战仿佛卸下了疲惫，皮心一起故意挨着男孩坐下，男孩开始好像还下意识想往旁边去一点，但最后却没动。

肖战忽然就觉得心里一片安宁，他把头歪在男孩肩上，闭上眼道：“我今天真的累毙了，你怎么还这么有精神？果然是年轻啊。”

男孩有点僵直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便放松下来，自然地回道：“战哥也还年轻啊。”

肖战摇头，问：“不是赶飞机，怎么又回来了？”男孩跟他讲了经纪人开车来接所以时间没那么紧了，又从衣兜里掏出张碟片来给肖战，道：“刚巧就在经纪人包里，所以就想着先送来给你看。”

肖战抬起头，拿着碟片诧异道：“就这样？你就为了这个回来的？”

“昂，不然呢？”

肖战皱眉：“可你不是明天就回来了吗？难道行程有变？”

男孩却愣了，眨眨眼睛道：“对哦。我明天就回来了。我忘了。”

肖战简直无奈死，脑袋无力地又枕回去：“时间不紧了？”

“嗯。”

“想问吗？刚才那人的事。”

有一会儿没听到答复，肖战又道：“害怕吗？听说这个会传染呢。”

“瞎说。”

肖战笑了笑，全程闭着眼睛。男孩身上凉凉的，在这个盛夏里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礼物，就不知道冬天会不会很冷。他天马行空地想着，如果两人能一起去滑雪，都穿成北极熊那样，还能滑得了吗？但是他怕冷，男孩则是体温偏低，也许滑雪这项运动很难成行了吧。

“战哥想说的话，我就想听。”

肖战仍维持那个好像要睡了的姿势，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说，尤其不想跟你说。”

“那就……”

“可是又好像不能不跟你说。”

“……什么鬼……”

别说男孩了，就是肖战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想说却觉得必须要说。后来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想明白，他不想让男孩对他有什么误解。尽管实际上这件事他从没刻意避讳过。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那类人。刚才那个叫亓航的，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毕竟他也经常跑剧组要角色，阿令他也来试过戏，好像是季礼那个角色。”

“嗯，见过一面。”

“你们见过？”肖战掀着眼睛看他，男孩的下颔线真是优秀到划破天际。

“就试戏那天匆匆打过照面。”

“哦，”肖战收回视线又枕回去：“如果以后要合作，记得注意着点。”

头顶居然传来轻笑，肖战佯装生气道：“笑什么笑狗崽崽，我可是很认真地提醒你！”

“战哥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你觉得我是对谁都不设防的人吗？”

肖战想了想道：“也对。”男孩已经比他在娱乐圈混的时间可久多了，第一次见面时也看得出还是挺有防备心的。却还是道：“但是可能，是不大一样的类型吧。和你以前见过的。”

男孩点头：“好。我记住了。”

肖战满意地笑了。

“刚说哪了？哦，对，我跟亓航分开得有一年多了。去你那个ttxs的时候刚分手不太久，他是我第一个算‘谈’过的人？在他之前我没谈过恋爱，所以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同。”

男孩好像有很多想问的，但最后只问道：“他是不是骗了你？”

肖战沉默了一会儿，道：“说不上吧。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还是挺真心的吧。你知道他跟你同岁不？”当初为什么会被亓航带跑，为什么犹豫过还是答应了他，最后还在一起很多年，这些肖战已经无迹可寻了。但他实在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不然所谓初恋也轮不到亓航。所以他想开始的时候，亓航应该也是真的，起码有部分是做不了假的。

“我跟你提过我以前在工作室做了三年设计师吧，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可能因为他小，所以很依赖我，我也很照顾他……”

他突然叹了口气，“我真的不想跟你细说这些事啊王一博。怎么办说不下去了。”

“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能不能答就不一定了，肖战心想。

“战哥一定是被伤害过或者是、背叛过？”

“……可能是我那时也小……”在男孩面前承认这件事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很神奇的，这点不好意思让提到往事的不愉快淡了很多。

“那现在看到他，还有……还会觉得难受吗？”

“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我什么态度。那就是我最真实的反应。”如果不是看到你来了，可能还会更阴沉一些吧，但他不想告诉男孩这个。

男孩仿佛松了口气，肖战好笑道：“你干嘛好像很紧张似的？”

男孩挠了挠头发，腼腆道：“如果你说你还是会怀念或者什么的……那我可能会生气。”

肖战：“……”

“战哥我时间到了，这下真得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想那些了吧。”

“……嗯。”

男孩打开门转回头跟他笑了笑说“晚安”，肖战忽然叫住他。

“一博。”

男孩又回过头：“怎么了战哥？”

肖战走过去送他出门，把化妆间没有说出口的话，自然而然地讲了出来：“路上小心点，别太着急。”

“嗯。拜拜战哥！”

男孩抱着滑板进了电梯又倒退半步，只露个头跟他挥手，嘴角的小括号虽然浅，眼睛却都是笑着的。肖战忽然很想念大学在工作室时最爱的那部相机，以前做摄影的时候他拍人物就很少，但现在仿佛突然有了热情。

这一晚他睡得还算不错，虽然脑子里跑马灯一样闪回很多以前的事，包括他被亓航拉着去娱乐公司陪他面试，结果自己反而被看中。后来两人艰难地一起进了娱乐公司，没多久有了个十八配角色，结果角色不知怎么成了亓航的。后来他无意间发现亓航脚踩两只船，当面质问后隔天自己工作多年的工资账户被挪空，再追问时亓航提出分手，还附带条款。

闪回过他吃不起饭的日子，如果不是公司有员工宿舍恐怕还要流浪街头，就在灰头土脸打算回工作室时又被选入男团。再见亓航已是娱乐公司老板匆匆一瞥的车上。

梦到最后，是跟男孩两人穿着魏无羡蓝忘机的戏服片场里打闹。男孩一脸期待又克制地问：“战哥，我刚才演得还行吗？感觉对不对？”

肖战忽然就笑醒了。

睡前忘了拉上的窗帘外，一缕天光照进来，手机显示时间：8:05。

刚刚好。

有一个重要的日子快到了，是个好日子。

他想。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