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肖集 第42章 千面 42

肖战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绝对没想过这个他本只是单纯地想做好，想看男孩为他露出某种表情的周年庆珠宝展览会成为他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他被柏女士钦点陪逛会场时，他还只是稍微欣喜了那么一下子。哪怕摒除这是他心上人的母亲，摒除这位眼睛清澈好像对世界毫无防备的美丽女子天生的亲和力，也无法摒除他有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坦率地对他表示好感和善意的前辈了。

他们家亲戚之间的关系一直很淡薄，可能不是亲戚本身的问题，而是姨姨舅舅都四散在全国各地，没怎么走动过。也就逢年过节能在外公外婆那见上几面，说不了几句话。

后来外公外婆相继过世，自然就更没什么来往。也因此，他家美女葬礼前肖战对来自这些陌生的亲戚突如其来的关心，只觉得无所适从。

还好那时有个人什么都不说，也知道他的困境。他们彼此一样什么都没说，已经全都恰到好处。

肖战作为临时被抓来的讲解员实在不太称职，因为他对珠宝虽然因为某个隐秘的原因而有了基础的了解，但比起在货真价实的珠宝海洋浸淫几十年的柏女士，就真的只能献丑而已。

“肖肖你好像特别喜欢红宝石？”

展厅的行进路线是按照时间脉络来的，并且是由新到旧的顺序。前几次的策划方案虽然有王一博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肖战是真心觉得这个创意不错，而想要做到尽善尽美。哪怕最后方案他把重头戏的新品设计放在了展厅进门最显眼的位置，遭到了组内很多成员的质疑，他还是拍板了新品→历史珠宝→新品的展品路线。甚至为了迎合历史氛围还特别选择了这座有相当岁月痕迹的旧邮电博物馆改造的大楼，作为展览场。

其实他原本对这个场地和设计也并不就有百分百的信心。旧邮电大楼连电梯都没有，而珠宝展更多的是面向小资阶级的人群。直到展览正式开始三个小时的现在，还偶尔能听到一些富家小姐或夫人，老爷或公子询问其他解说员电梯入口。

还好直到目前为止抱怨都是一时的，并没有扩大。

此时柏女士正扶着他的手臂走在旋转楼梯上。中央厅的巨大石柱内嵌着的水晶匣里陈列的都是最精品的珠宝，当然翻译一下就是最昂贵的珠宝。肖战对于柏女士的提问没有掩饰，他们眼前的珠宝是产自上世纪90年代缅甸的孟速红宝石，经过历史涤荡的宝贝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宝贝。自从昨天这些宝石进驻展览馆，他每回上下楼梯都会在这颗红宝石跟前停下来或多看几眼。

他有点腼腆地用食指搔了搔脸，道：“我本来就是比较喜欢红色。而且这颗宝石，天然不事雕琢，没有切割和其他工艺，只做了简单的打磨，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易主，还被保存的这么好，我觉得，真的很难得。”他望着宝石却下意识地摆弄左手的戒指，“而且，这个名字我也很喜欢。”

柏女士笑着问：“那你知不知道这颗宝石，还有一个孪生兄弟？”

肖战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他很有兴趣知道。柏女士松开他向展示匣走近了些，回忆起什么的时候眼尾有温柔的细纹，但完全不能让人想到什么败兴的词汇。

岁月从不败美人，肖战想。

“赤子之心。这个名字，其实是我先生起的。”

肖战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跟我求婚的时候，想送我的。但我当时，因为一些、外因吧，没有答应。他不明所以，独自困扰了很久也想不出理由，只好归咎于这个礼物我不够喜欢，所以又千方百计去寻了另一块来给我。到他再出现的时候，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那段时间我以为他放弃了，等到他带着另一块宝石来跟我说，这块宝石没有名字，无论我给他什么样的答案，那个答案都会成为宝石的名字。你想啊，我怎么会忍心糟蹋一件那么美好的东西——他实在是个很狡猾的人，对吧。”

柏女士又笑了，肖战的内心却五味陈杂。

“那您……这次答应了吗？”

柏女士摇头，却道：“可我那时候大约已经明白，不是这个人，也不会是别的什么人了。”她的语句拖得很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细节，眼尾的纹路又深了一点。她转过身看了眼肖战那枚戒指继续道：“所以虽然我还是没有收下宝石，却告诉他，宝石的名字，叫‘奔亡’。”

“奔亡？”肖战很快回过神，指了指上面：“奔亡就陈列在上面拐角的地方，那我岂不是应该把他们放在一起？”

临时变更展柜或陈列顺序显然是不合适的，肖战也就是这么一说来掩饰他因为想到母亲而阴郁的片刻。却没想到柏女士露出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并立刻向上去，表现出不太寻常的急切。肖战赶忙跟上。

拐角处就是楼梯口，有几位贵宾正在围观。看到董事长夫人，其中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子似乎怔了一下，很快又殷勤地迎过来。柏女士象征性地微笑回礼，对于杜董的挤眉弄眼似乎全然无所觉。

事实上她也是真的没看懂。她径自去到展柜跟前看了看，又看一眼肖战。

肖战不明所以，小声问道：“夫人，有什么问题吗？”因为是贵重物品承展，安保公司都是蔚蓝自家旗下的，如果宝石运送或陈列过程中有了损伤，很难划分责任。

怎么说他毕竟还是拾年的高管，要为自己公司和组员考虑。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不可能有纰漏。说他全程盯监也不为过，从展馆门前接手宝石到陈列的全部过程中绝没有任何问题。

后来他联想到王一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本事，很认真地认定多半有遗传的因素。柏女士只用一句话就掀起轩然大波，在肖战都看出那位杜董正努力用表情传递信息的时候，柏女士轻轻巧巧一句：“这颗宝石是假的，去叫安保负责人来。”

周围的人都惊讶坏了，不知柏女士真实身份的外宾都以为这是什么暖场笑话。直到安保组长上来毕恭毕敬的态度道破了柏女士的身份，身后一片哗然。

方才与杜董一起欣赏宝石的几位外国人露出扭曲的表情，用带着米国口音的汉语嚷嚷：“什么？假的？怎么会是假的？Mr.Du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要送我的宝石居然是假的？”

“奈森先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您先等等，等我问清楚嘛。”杜董一手伸直做着阻止的手势，一手摸了摸额头，转过身低声道：“小柏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柏女士十分认真地反问：“怎么是乱说？”她语气平稳且宁和，让围观而来的大多数人都停止了窃窃私语。

柏女士正了正身，平铺直叙道：“若是真心喜欢珠宝的，那么在场各位应该都知道，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颗宝石。奔亡，作为我先生送给我的第一颗宝石，我曾与它朝夕相对不下二十年，是绝不可能连真假都分辨不出的。况且，虽然形态不同以往，但真正的奔亡，也的确就在这个场馆里，在它的新主人手上。大家都知道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只要两相对比，任何一位在场的专家一眼便会明白，展柜里的这颗，必是假的。”

先接话的却是杜董：“小柏你说的是真的？那真的，真正的奔亡现在到底在何处啊？”杜董的急切突兀又奇怪，但肖战此时却顾不上他，反而握紧了自己的左手。

他是真的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当柏女士向他看过来，并微笑着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脑子里只剩三个字。

王一博。

喊出来的话大概是又爱又恨的语气，无限循环。

TBC……

字数关系恐怕还得两三章？虽然牙疼，但我觉得看我文的宝宝们应该已经习惯了？哈哈呃o(╥﹏╥)o

感谢键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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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千面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