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虞嬉照例替孟佑留着灯。夜很深了,孟佑没有来。她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听得身边隐隐有点动静,随后被子轻微扯动,一只健臂将她扯进了怀中。她睁开眼,唤他,“侯爷。”
“嗯。”他轻声应了一句,又问道,“吵醒你了?”
“我表哥的事,是不是让你为难了?”虞嬉蹭了蹭他的胸膛,闷声问。
很久的沉默,孟佑环住她肩膀的手臂略一收紧,虞嬉抿了抿唇,“我也知,为这事来求侯爷实在是不合时宜,但我能求的,也只有侯爷了。他为这事入狱,我实在良心难安。”
“我说过,在我面前,任何时候都不必用求这个字。”
连如期这个人虽不着调,可有一句话,说到了孟佑的心坎里。的确,白日里没有立刻答应虞嬉,他确然是存了私心的。
“许云舟,我会救。但阿嬉,并不是因为我大度,而是不想让你对这个人心存歉疚。”他垂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困在怀里,“明日,我会派林棘,去一趟大理寺。”
其实,救许云舟出大理寺也不是孟佑一句话就能办到的。毕竟扔许云舟进大牢的人是裴璟,因此,孟佑不得不亲自入宫。若说孟佑最厌恶的事,那么同裴家人虚与委蛇,一定排第一。
裴璟应的倒爽快,当即派大总管到大理寺宣诏放人。孟佑制止道,“倒不必劳动皇上,臣已派林棘前往大理寺,毕竟臣并不想给这个人什么脸面。”
这句话说得裴璟通体舒畅,没错,一个侯爵同一个皇帝作比,当然是皇帝亲自下令,更得颜面。
“看来其琛对这个人介怀地很,难道果如这人所说,嫂夫人……”孟佑脸色一沉,裴璟见好就收,忙改口道,“不过这天下女子,只要是其琛想要,朕都可以给你。”
真是无时无刻不忘试探他。孟佑笑道,“得心中佳人,则天下女子皆为虚妄。”
大理寺,天牢中。
“林副将,这边请。”
许云舟躺在冷硬的只铺了一层干草的地上,肚子饿得直发晕。状告博望侯,又被皇帝下令扔进狱中,在众人看来这个人已然人头落地。一个死人,是不必饮水吃饭的。
脚步声响,牢门洞开,有人走到他的面前。
“许云舟,起来,侯爷大度不与你计较,亲自派副将接你出去。”狱卒一脚踢在许云舟身上,大声嚷道。
“行了,你下去吧。”一个让许云舟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响在头顶,他挣扎着睁开双眼瞟了过去,模糊的视线里,林棘大脸上的笑容让他攥紧了拳头。
“呸。”许云舟挣扎着起身,他对林棘的厌恶并不比对孟佑的浅,毕竟这个人曾经把他堵到巷子里揍得鼻青脸肿。
林棘一把抹掉脸上的唾沫,揪住许云舟胸前衣襟,将他提拉起来,捏起拳头作势就要往许云舟的脸上招呼上去,“看来这里的人还没把你磋磨够,竟还有力气同老子横。”
“你们权大势大,我奈何不了你们,有本事尽管弄死我。”许云舟眼睛一闭,摆出一副任君打骂的样子,其实他是被饿晕了,浑身发软。
林棘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自动把许云舟归为那一类:欺软怕硬,被人揍了就哭爹喊娘跪地求饶。那样的人,他能揍一百个,可地上的这个家伙,虽然弱的像只蚂蚁,但竟比他想象中的多了几分血性。
林棘放下手来,将他扔到地上,霍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说,“侯爷说了,若想要公道,就站在能和他讨要公道的位置上,像个男人一样。”
“一个男人为了女人要死要活,莫说夫人,有那个女子看的上你?”林棘冷哼着补充了一句,许云舟睁开眼睛,双目呆滞,半晌才道,“她是被强迫的,她不是趋炎附势的人。”
呵,这个人,还在做他的春秋大梦。
“醒醒吧,夫人同侯爷是两情相悦。你这个人,喜欢一个人都喜欢的清醒脱俗。你若真的喜欢她,当初又何必拿她父亲的安危加以胁迫?爱一个人,是敬她,护她,而非把她当作物品,据为己有。”
林棘说完,又摇着头,自嘲道,“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下月初八,侯爷同夫人大婚,你若不离京,还能喝上一杯喜酒。毕竟作为夫人的表哥,侯府还是会以礼相待的。”
林棘走了。
许云舟被狱卒架着扔出了大理寺,一并扔出的还有来上京的包袱并几件衣物。从地上捞起包袱,里头的盘缠已被扣下,只余几枚铜板。他用几枚铜板,到一家路边摊吃了一碗面。在云中时,这种路边摊,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狼狈,迷茫。
对坐桌上的几个大汉还在有说有笑。
“早前博望侯无妻无妾,大伙儿都说,可怜孟家怕是要断根。这不,侯爷下月初八大婚。”大汉一边嗦着面,一面唾沫横飞。
“切,你懂什么,即便博望侯不娶妻,孟府不还有个小少爷么?”立即有人跳出来反驳。
“却不知是那个女子这般有福分?”更多的人关心的是这个。
“听说,是个商贾的女子?”
“只怕是人间绝色,才能引得侯爷这般,不知那身子,何等诱人?”几个男人心领神会。
满耳淫|笑。
许云舟把面碗一推,冲上去一拳捶在那男人的脸上。
“妈的,那里来的疯子?”男人吃痛,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几个男人围拢起来,对他拳打脚踢。
身子痛地团作一团,想起林棘,想起孟佑,许云舟咬牙。
夺妻之恨,其痛如刃剜心。
这动静不小,看热闹的人把小摊围了个严实,但没人敢上前来帮一帮他。
他躺在地上,被踢地满嘴是血。恍然发现当初林棘揍他的那一顿,不过是让他受了些皮肉之苦,不想这些人一拳一脚都下了狠手。
“呸。”吐掉口中血沫,他扶着板凳,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
人群四散,街角巷中马车里一人放下帘子,笑道,“有几分骨气,就是不知,能不能为朕所用。”
身边侍者请示道,“皇上,奴才请他过来。”
“嗯。”裴璟淡淡应道。
希望姑娘也能遇到一个爱你,护你,敬你的人。其实比起爱,我觉得敬你更重要。
嗯……咱们小许,其实还没长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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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她,护她,敬她